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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化缘

人人都以为朱佑桓推出的人选,必然是太子的心腹权义,谁知朱佑桓选择了一位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普通太监。

陈淮,东厂一位中年管事公公,性情温和,行事低调,在同僚中口碑甚好。

太子监国,又是什么好笑的东厂副提督,朱见深对此不置一词,算是默许了。

朝中阁臣和六部给事中等言官,平日也都与陈淮无冤无仇,甚至其人是谁都不清楚,兼且事出紧急,罕见的无人反对。

最愤怒的自然是正提督尚铭了,无端端的跑出来一位副手,明摆着是替太子争权的,顿时气的一拍桌子。

“什么狗屁副提督,谁愿意跟他混,尽管收拾东西滚蛋。”

如此,刚刚升任副提督的陈淮,被东厂轰了出来。不想这位被朱佑桓寄予厚望的中年太监,不紧不慢的朝后招招手。

尚铭顿时傻了眼,但见上百位公公转眼间弃他而去,竟都是各司管着重要差事的要紧人物。

毕竟陈淮背后站着堂堂太子,尚铭气归气,却对此无可奈何,东厂暂时一分为二,陈淮堂而皇之的在隔壁挂牌营业,京城侧目。

紫禁城,咸阳宫。

看着太子埋头书案,为了国事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朱佑桓接过宫女端着的稻米粥,转过身来,重重摔在紫檀木的桌面上。

啪!

朱佑樘吓得抬起头来,怒道:“说了多少次,不许打搅,啊!”

抬头看清肇事者是自己兄弟,朱佑樘叹气道:“饿一顿不妨事,一想到那受灾百姓衣食无着,食不果腹,我还哪有心情用膳?”

朱佑桓没理会太子,低头瞧了眼圆圆的凳子,吩咐道:“搬把椅子来,这个坐着不舒服。”

“唉!到底是锦衣玉食的王族,受不得半点苦。”朱佑樘摇摇头,此时方觉很是疲惫,抬手按住额头。

很快宫人搬过来一张檀木大椅,朱佑桓舒舒服服的坐下,笑道:“人都是环境惯出来的,除了椅子之外,我坐什么久了都会腰酸背痛。同理可证,皇兄近几年何尝饿过肚皮?别小看一顿不吃似乎没什么,久而久之养成习惯,常年下来则必有后患,轻则累出胃病,重则会伤及性命。”

“会有这么严重?”朱佑樘有些不相信。

“年轻时精力充沛,身强体壮,自然不觉得怎样。年老时就会追悔莫及了。”

“嗯,为兄知道了。”朱佑樘压根就没往心里去,随便附和一下,叹道:“朝廷没钱,今后我得带头以身作则,每日三餐,一饭一菜即可,你们务必记住。”

“是。”屈指可数的几位宫人含笑答应。

朱佑桓心中难掩好奇,他想不出太子该如何渡过难关,不管是广开财源还是提高商税,似乎都远水解不了近渴。

“皇兄,臣弟敢打包票,三日之后筹集百万两银子。不过,似乎还是远远不够。”

朱佑樘精神一振,沉吟道:“银子固然需要,但最急需的却是粮食,还是尽量劝京城豪门勋贵捐献粮食出来,并保证此事仅有一次,一定要谨记。”

“嗯,但不知皇兄还有何办法?赈灾事宜往往旷日持久,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

沉默良久,朱佑樘咬牙道:“省,狠狠的省!”

抬头见兄弟不解,朱佑樘解释道:“此种难题,不外乎开源节流,为兄不想增加百姓负担,那就唯有想方设法的节流了,但凡宫里宫外的各种花销,能省就省,除此之外再无良策。”

朱佑樘神色凝重的起身,望着黑黝黝的殿内,幽幽的道:“到处都有人制肘,此举恐怕会遇到朝野内外的共同抵制,因此兄弟你的那百万两银子,恐怕就是目前灾民所能盼到的唯一指望了。”

朱佑桓心中凛然,跟着站起,施礼道:“臣弟必不让皇兄失望。”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望着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堂兄弟,不管其人是出于何种目的,朱佑樘都深受感动。

偌大的北京城,满朝文武,竟然仅有此一人愿意为他分忧。

北京东城,鼎鼎大名的东厂胡同。

一行骑士如飞而至,朱佑桓策马来到这使天下闻风丧胆的黑暗地带,动作利落的甩蹬下马。

陈淮早已侯在街道上,拱手说道:“咱家见过六爷。”

看着眼前气质儒雅,名相清奇的中年太监,乃是老大人权恩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同时也是太子的心腹之人。

“无需客套。”

朱佑桓含笑回礼,边走边问道:“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陈淮跟在朱佑桓身后,低声道:“都办妥了,一共二百四十六人,全都在东厂重新登记造册。云青担任掌刑千户,余者经云大人举荐,忠心可靠的俱都提拔为役长,剩下都做了一等番役。”

“好。”朱佑桓满心欢喜,当日千佛山一战,云老虎和手下那帮兄弟,都称得上是经历过考验的患难之交。

抬脚进了院子,就见黑压压的数百人鸦雀无声,站在最前方的,自然是两年不见的云青,昔日的那群锦衣卫。

此刻的云老虎等人一脸激动,谁都想不到,从一介失踪逃犯摇身一变,竟成了人人惧怕的东厂番子,再不用隐姓埋名了,感恩溯源,这全都是拜六爷之赐。

“叩见六爷。”呼啦一下,所有人都单膝跪地。

朱佑桓立时无语,要不是现今整个朝廷乌烟瘴气,大臣都不作为,哪会这么轻易就赦免了二百多人,换做任何时期,几乎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神色淡淡,朱佑桓皱眉道:“都起来,不要忘了你们现在的身份,你们效忠的不是私人,而是陛下和太子殿下,效忠的是大明天下,舍此再无其他。”

身后的陈淮原本表情有些不悦,闻言露出一丝笑意,开口道:“除了云千户外,大家稍安勿躁。”

正厅内供奉着岳武穆的画像,朱佑桓恭恭敬敬的献上三炷香,转身笑道:“这京城谁家有钱,想必都瞒不过东厂吧?”

左右端坐着四五个人,除了云老虎之外,还有一位名叫萧剑的理邢千户,其人乃是御马监萧太监的堂弟,一样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人,都是权恩昔日得力属下。

剩下的都是些东厂位高权重的首领太监,陈淮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有厂公的时刻惦记,想不了如指掌都难。”

“哈哈!”

大家立时都笑了,有大名鼎鼎的劫富提督尚铭的存在,整个京师方圆千里,哪家富户能逃不了?

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朱佑桓负手而站,吩咐道:“咱们先礼后兵,每家都送去一份拜帖,家境殷实的量力而为。有爵位的最少捐献两千两银子或是价值相当的粮食布料,公侯之家五千两亦然。而有那平日为富不仁,聚敛粮食以图哄抬物价的,立即抓进大牢,不问对方是谁。”

众人全都默然,公然逼豪门富户捐献,不亚于上门勒索,此事恐怕后患无穷。

朱佑桓没想那么多,此种恶事东厂锦衣卫平日做的还少了?他巴不得多多惹下众怒,将来也好有借口彻底废除厂卫。

萧家起身躬身问道:“六爷,文官那边?”

朱佑桓摆手叹道:“不动,现今惹不起那些不做事只会骂人的言官。”

陈淮沉吟道:“咱家理解六爷与殿下的焦急心情,可是京畿附近皇亲国戚太多,只针对勋贵富户,恐怕不妥。”

言下之意,就是皇亲不交钱,那下面人岂能心甘情愿?

朱佑桓冷冷一笑,缓缓说道:“谁也跑不了,亲戚这边我亲自出马,不交钱,统统撵去凤阳老家,给祖宗牌位磕头去。”

当下众人仔细商议一番,立即各自分头行事。

深夜,宁国公府门前,斗大的红灯笼高悬一排,照的内外灯火通明。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周家侍卫惊恐的发现,数十位东厂番子簇拥着一顶轿子而来。

“站住,此乃当朝国丈,宁国公府。”

周家管事急忙大喊,他神色间倒也坦然,这周太后的娘家人,自然不怕什么东厂。

轿子缓缓停下,轿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少年将军,那管事有些摸不清头脑,上前问道:“您是?”

“本官奉旨办差,我要见长宁伯。”

“您稍等。”管事不敢怠慢,一头雾水的跑回府上。

很快周太后的亲弟周寿走了出来,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到我府上有何公干?”

少年将军随意拱拱手,笑道:“朱佑桓深夜到访,是来化缘的。”

“朱佑桓?哦,你就是那位拼命六郎?”

周寿立时笑了,他清楚太后很宠爱眼前这位胆大包天的宗室子,笑着伸手相请:“来,有事稍后再说,先进府吃盏茶。”

“不了。”

朱佑桓摇摇头,悠然道:“今晚冒昧而来,是想请太后娘家为整个京城做个表率,要是谈不拢,恐怕朱某就要得罪了。”

周寿立时脸色阴沉下来,缓缓说道:“做什么表率?得罪又如何说?难不成我拒绝于你,你还想带人抄家灭族不成?”

“不敢”朱佑桓苦笑道:“不过周家贵为皇亲国戚,肯定会深明大义的,太后老人家亲自为各地灾民捐了五百两金子,本官临走时还说,要是娘家不肯出钱,那她老人家就是变卖嫁妆,也不能丢了周家的脸面。”

周寿至此终于明白过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太后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好不捐出些银子。

“行了,周家虽不富裕,但千百两银子还是出得起的。”

朱佑桓眨眨眼,笑嘻嘻的道:“有些少,再添些。”

“朱佑桓,你别给脸不要脸?”周寿顿时火冒三丈,见过要饭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来讨饭的。

“别介,买卖不成,咱们仁义在。”朱佑桓笑着一挥手,吩咐道:“把单子给国舅爷,咱们先走人。”

随着一位东厂番子递给周寿一张纸条,这群不速之客来得也快,去得也快,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周寿气哼哼的就着灯虎,展开纸条一瞧,顿时脸色大变。但见上面详细列出周家这些年或明买,或暗抢的良田万亩,多处林子,矿山,各地店铺,购置的庄子宅子,就连他在外头包养的情人,都巨细无遗的罗列而出。

那单子最后还写着一句意味深长的警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