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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父亲的病没有好转的迹象,医生要求家属将病人转到城里的大医院去。陈涛父亲的倔劲上来了,死活不走,最后,大伙儿只好依了他。在镇卫生院将就治疗了几天,就接他回家里去了。不去城里,是担心此去就再也没有了陈涛的音讯。虽然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呆在长湖,心里就总觉得要踏实一些。奔波了大半辈子,吃了那么多的苦,老了,只希望孩子们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工作和生活。如今,希望在陈涛的身上率先破碎了,他能不伤心么!

黑二的治安处罚裁决书下来了,因参与赌博,被处5日治安拘留。办案民警李明将裁决书送来,黑二正在院坝里晒麦子。接过处罚裁决书,他说:“我跟你们走,我对不起陈所长,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害得他们一家落到了这个地步……陈所长也是,干嘛要杀人啦!”

“谁说陈所长杀人了,调查之中,没依据的话不能随便说,明白吗?”李明瞪着眼睛训诫道。

黑二低头不语了。他转身去屋子里收拾了两件换洗衬衫,然后就到陈涛父母的家里向陈涛的父亲告辞。他望着陈涛父亲苍白憔悴的脸,木讷讷的,愣怔了半天,他说:“大伯,我要走了,去城里的拘留所关5天,5天后我回来再来侍候你好吗?”

陈涛的父亲注视着黑二,默默的,若有所思,没有言语。

李明见黑二进了陈涛父母的家很久都没出来,一来害怕黑二借故遛走,二来也想顺便去看望一下陈涛的父亲,便跨进了房间。他瞟了一眼黑二,径直走到陈涛父亲的床前,拉住了陈涛父亲枯瘦如柴的手。他说:“大伯,还好吗?”话刚出口,眼泪就挂在了腮边。虽然到长湖派出所工作的时间不长,警龄也不足4年,可陈所长的“好”他是深深地感受到了的。小民警,只要领导能稍微的给予宽容和鼓励,就会将其视为大恩大德,铭记在心。因此,见了陈涛父亲的模样,联想到陈涛目前的处境,李明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陈涛的父亲显然因病情加重而讲不出话来了。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将脸调向了李明,然后,他盯住黑二,想说什么,嘴唇豁动了一下,急得额头渗出了汗珠,最终还是没能讲出话来。

李明猜测不到陈涛的父亲到底想说啥,因此,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地问,陈涛的父亲听了后却总是摇头。

陈涛的母亲在池塘洗完衣服回来了,见了李明,还以为是来调查陈涛的情况的,心里便气的不得了。她说:“死的死了,抓的抓了,老头子眼看也不行了,你们到底还想干啥呀!涛儿没有亏待过你们吧,行行好行吗,要问什么,要查什么,过一段时间,等老头子的病好了再说,行不行?”

“大妈”,李明唤了一声,解释说:“我是来找陈小松去拘留所执行拘留的,顺便也看看大伯,与陈所长的案子无关。陈所长的事不该我们管,我们做不了主。陈所长的为人大伙儿清楚,相信只是一场误会,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听了李明的解释,陈涛母亲脸上的愠怒消除了。她问道:“怎么,黑二也出事了?”

“不是出事,是他参与赌博,县局决定处他5日拘留。拘留你懂吗,大妈,就是暂时关他5天,5天后他就自由了。”

“那我们涛儿呢,要关多久?”

“陈所长是被收容审查,到底多久能出来没准呀!”

“不会一辈子吧,总得有个时间呀!”

“这么说吧,大妈,少则10天半月,多呢,一个月、两个月,总之,最多3个月,组织就要给一个结论,要么继续坐牢,或者……要么就必须释放!”他没有将“或者”后面的“执行死刑”几个字说出来,他怕陈涛的母亲承受不了。

听了李明的话,陈涛的母亲搬着指头算了算,她拉住李明的衣袖,恳请道:“小李呀,大妈求你一件事,涛儿的事暂时不要让蕊儿知道好吗?她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千万别影响了她的学习成绩……”

陈涛的父亲急促地咳喘起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大伙儿赶紧去将他扶起来,把脉的把脉,捶背的捶背,喂开水的喂开水,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喝了点水,慢慢的缓过了气来。陈涛的父亲抬了抬手,示意黑二出去一下,黑二没动弹。李明说:“出去吧,大伯有话对我讲!”

黑二磨蹭着出门去了。

望着黑二离开,陈涛的父亲突然着了魔似的,一把抓住了李明的肩膀,使劲摇晃,并且目光死死盯在李明的脸上,像有什么要紧的话必须告诉却又讲不出来一般。

李明看着大伯遭急的模样,安慰说:“别急,大伯,有话慢慢讲!”

陈涛的母亲在一旁提醒道:“他得的是哮喘病,好多天都不能说话了,找笔来他写看行不?”

李明恍然大悟,忙从身上取纸和笔,然而,纸和笔刚取出来,陈大伯就瞪大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陈涛的母亲脸色灰白,她愣愣的望着老伴撒手而去,半天,才伏在老伴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听见哭声,黑二跑进屋来了,见了眼前的情景,他也有些吃惊。稍愣糊,便转身去地里叫自己的父亲回来。

不一会儿,邻里乡亲得到消息后赶来了。遇上这种事,李明也不好马上就离开。待稍微理出了一个头绪,他才去向陈涛的母亲告辞。他说:“大妈,我要走了,陈所长出了事,大伯又过世了,我心里呀特难受呢!正好我要送黑二进城执行拘留,你看是通知小妹回家好呢还是不通知她回家的好?”

陈涛的母亲双手把住李明的手,流着泪,说:“祸不单行啦,我也没了主张。看在涛儿曾是你领导的份上,行行好,替我拿个主意吧!”

李明想了想,说:“大妈,眼下你身边没有一个亲人了,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当我是你的儿子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和小妹,一直等到陈所长回来的那一天,假如他十年半载不回来呢,我就照顾你和小妹十年半载,你老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吗?”

陈涛的母亲摇了摇头,说:“不成的,孩子,那样会拖累你的。你成家了吗,能找到你这样心肠好的年轻人是福气呀!”

“大妈,我还没耍朋友哩,陈所长说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我才二十刚出头,还早啊!”说完,他掏出手绢,替陈大妈擦干了眼泪,然后,他建议道:“大妈,依我看,现在最好是不把陈所长和大伯的事告诉小妹,虽说有些对不住小妹,但她最终是能够理解的。假如小妹得到消息,也有个三长两短,那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陈所长交待了。这事就让我来处理吧,总凡没有多长时间小妹就要高考,我相信她会考出好成绩来的。小妹人聪明,学习成绩也好,陈所长还时常在我们面前夸小妹哩!”

给黑二的父亲长顺大伯和其他乡亲打过招呼,做了简单的交待,李明就带着黑二匆匆忙忙的往城里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