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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是租门面开的店,店铺只有20来个平米,朝天门农贸市场那地头儿,寸土寸金,虽说店面小得不能再小,租金却出奇的昂贵。

为了节省开支,刘秀将店铺用货柜隔开,一分为二,里面的半边放一张小床,做卧室。最初,独自睡,后来请了帮工,就和小妹子挤着睡。两个人扎在屋角落里,冬天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到了夏天,密不透风,就热得人直喊受不住。

刘秀不忍心让雷振宇跟着自己再受苦,加之经营几年,手头又有了积余,已经不是很在乎小钱了,因此,去附近租了一间房屋,供雷振宇住。

雷振宇去看了房间,觉得条件比店里好,不依教,坚持要刘秀和帮工住到那边去,自己住店。他说:“咱是男人,身强体壮,要是有强盗来偷来抢的,咱也可以抵挡几下,换成你俩咋行?”

刘秀心里明白,雷振宇是在故意找托辞,于是笑着回答:“咱是交了治安联防费的,这儿的治安秩序由治安室统一负责,遭偷遭抢了他们赔。”

“他们赔?”

刘秀快乐地笑:“开玩笑的,他们哪赔呀……大哥,你住过去吧,别和小妹妹推攘了,我在这儿住久了,不想离开……以后生意红火了,钞票大把大把的来,咱们再住好一点的……有大哥在,小妹妹不怕生意红火不起来……”

“万一真红火不起来呢?”

“那也不要紧,有我的饭吃就有大哥的汤喝……呵呵,说错了,有我的汤喝就有大哥的饭吃……做生意讲运气,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你落过难,倒过霉,苦吃够了,后面交的必定会是好运……大哥,咱们一起打拚吧,闹不准还真能把生意做大呢……要是有了钱,你还打算干点什么?”

“有钱好啊……有了钱,咱就啥也不打算干了!”

“不会的,大哥,讲真心话吧,你人生最大的心愿和抱负是啥?”

雷振宇摇头,微笑:“败兵之将不言勇,到了这田地,谈任何的心愿和抱负都是画饼充饥……”

“我说的是假如!”

“生活没有假如,人生更不会有假如……小秀,哥走投无路,来到你门下,不指望挣大钱,能讨口饭吃,混混日子就心满意足……大哥不敢对你有过多的承诺,承诺多了,等于没有承诺,你知道大哥的为人,相信我不会给你的生意添乱,能干的活,大哥一定争抢着干,能挣回来的钱,大哥一定尽最大的努力去替你挣回来……或许这也算是大哥对你的承诺吧!承诺小了,不值钱,但大哥只这能耐,希望你能包涵……”

“大哥,看你说得多生分呀……咱们之间需得着如此讨价还价么?”

最终,刘秀拗不过雷振宇,和帮工住到了新租的房屋里,雷振宇留在了店中。

刘秀做生意,小本经营,其思路也和“小本”两个字紧密相连。她到邻近的区市县茶场采购低档茶叶,拿回重庆,然后转手批发和零售给小商小贩。要价不高,只要有赚头,都做。生性乐观,接物待客把握得住分寸,因此,尽管生意小,但不温不火,日积月累,倒也有些看头。

雷振宇来了,对刘秀的经营模式进行了一番分析和梳理,他建议刘秀做一点中高档的,比如云南的红茶,福建的铁观音。他说:“只做低档货,时间久了,顾客会形成固定概念,认为小店上不了层次。现在人们手头渐渐有钱了,消费的水平也在渐渐提高,进点中高档的,不图立马销售出去,只图撑一撑店面。”

刘秀采纳了雷振宇的建议,托雷振宇专门跑了一趟福州,考察市场,也采购了一些铁观音回来。铁观音摆上货柜,不两天,就被一家宾馆来打堆儿买去了。是顺带捎回来的,货不多,可屈指算一算,除掉往来路费,仍净赚了两三千。

对于刘秀来说,雷振宇的福州之行简直就是一个意外的惊喜。做低档茶叶,肩扛背磨,十天半月还挣不了那么多钱,做中高档的,雷振宇只一趟,就盈余不少。于是,她又叫雷振宇去一趟云南。

去云南,使雷振宇想到了罗婷婷。

时光的流逝,褪尽了当初浓浓的爱恋色彩,存留心底的,是隐隐的感激,和隐隐的怀念。

事情办完,雷振宇寻着路线找到了罗婷婷教书的中学,然而,门卫告诉他,罗婷婷早就不在学校里了。他问门卫罗婷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门卫说:“不清楚,只知道是去了外地,好像是深圳或者海南吧!”

他怏怏不乐地踏上了归程。

在他的脑海里,罗婷婷的影子翻来覆去地闪现。整个旅途,几乎没有中断过。

回到重庆,他的思绪仍沉浸在对罗婷婷的怀想里。

心头笼罩着阴云,脸上的表情也就木讷和忧郁。

刘秀问他:“咋不愉快?”

他说:“没啥,男人和女人一样,每月都有那么几天吧,情绪低落,不高兴……”

刘秀不相信雷振宇的解释,逗趣道:“看,找借口了啊,拿我当小孩子哄骗呗……有不顺心的事就讲出来吧,讲出来了,有人替你分担,一份忧愁会被化解成两份、三份……是有大姐姐的消息了?”

雷振宇凄楚地笑:“哪是呀!”

“除了大姐姐,还能有谁会让你心神不定呢……走,咱们去北碚,你放不下架子不出面就是了,我帮你打听。她不认识我,找错了人说错了话也不打紧……”

雷振宇没有明确表态是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

雷振宇不表态,刘秀就认为他是默许了。雷振宇的性格她了解,沉默多半是默许的潜台词,因此,抽出一个星期天,说是去北碚查看市场,把雷振宇叫上了。

雷振宇明白刘秀的良苦用心,但他却装着不明白。

一路上无语,到了北碚,刘秀说想去看看西南师范大学,要雷振宇带她。

到了大校门前,雷振宇打死也不肯进校园里去,他说:“你自个儿进去吧,我在外边等你!”

“咋了啊,来都来了,忸忸怩怩的干嘛呢?”刘秀十分惊讶。

“去吧……小秀,大哥有大哥的难处……”

“什么难处,不就是怕遇上初恋情人了吗……走吧,拿出男子汉的气慨来……”刘秀望着雷振宇,急得两眼泪花翻滚,“浩波在里面读了4年书,里面的一草一木对于我来说同样有感情……大哥,陪陪我……”

雷振宇使劲摇头。

雷振宇坚持不进去,刘秀无可奈何,僵持半天,刘秀只好独自进校园里转了转。只是转了转,完全没有按照事先的想法去打探夏小雪的消息。

雷振宇的倔犟态度刺伤了刘秀的自尊,自那以后,刘秀极少再提及雷振宇和夏小雪之间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