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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医生竭尽全力的抢救下,罗婷婷捡回了性命,但身体却受到极大的摧残,住院将近半个月,她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宋志君一直陪护在罗婷婷身旁,雷振宇叮嘱过,她不敢稍有疏忽,罗婷婷要吃什么,她做什么,罗婷婷要去哪儿,她寸步不离地跟到哪儿,罗婷婷醒着她醒着,罗婷婷睡觉她睡觉,总之,侍候罗婷婷的精心程度远胜过侍候自己的父母亲。

出院那天,雷振宇开车到医院接罗婷婷和宋志君回家。

宋志君去财务处结帐办理出院手续,雷振宇和罗婷婷坐在车里等候。

天气有些暑热,不过,树木森茂,太阳光照射不到,待在车里,半开着车窗,倒也清凉。

雷振宇打开车载音响,播放舒缓的轻音乐,音量开得极小,优美的旋律像潺潺的溪水在涧谷里流淌。

雷振宇说:“婷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就不要再干此等傻事了,好死不如赖活着,生命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你走了倒没什么,眼睛一闭,管它洪水滔天,可是,你替你爸爸妈妈考虑过吗?你爸爸妈妈只你一个女儿,他们把你拉扯大,绝不希望看到你今天的模样。你心里的痛苦我理解,我经历过,但那不应当成为我们不珍惜自己生命的理由……我相信你是爱他的,他也肯定爱过你,不爱,你们不会如此没完没了地争吵……婷婷,掉进了感情的漩涡,争吵毫无用处,只会徒添彼此的伤痛,使彼此疲惫不堪,难负生命之轻、情感之重……学我吧,用理智去战胜情感,有些事,一时说不清楚不说,留给时间,让时间来沉淀零乱的情绪……我还等着你帮我推销产品呢……过不了多久就开机了,开了机,回不了头,影视剧拍出来,换不回钱,公司会垮掉,你忍心让我苦心经营起来的事业毁于一旦么……说话呀,别沉默,心里老憋着,不好……婷婷乐观,阳光,朝气蓬勃,何时变得沉默寡言了啊?”

雷振宇拿目光去瞧罗婷婷。

罗婷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儿红晕,表情木讷,眼神呆滞,两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车窗外的世界。

“婷婷,和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好无聊……你出事那天晚上,小宋打电话我,我跑到医院来,你躺在医院急救室的病床上,我和小宋等候在走道里,你清楚我们当时的心情吗?小宋那孩子懂事,尽管她没掉一滴眼泪,但我看得出来,她内心非常难受,一个小女孩,背井离乡,投靠到你的门下,她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是指望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可以发展的空间,你这样做,她心灰意冷呀,可是,尽管如此,她依然没有离开你,没有像现在好多年轻人那样扔下你不管……做人,得一知己足矣,做老板,得一贴心员工足矣,人心浮躁,世态炎凉,说实话,她没舍你而去我很感动!”

罗婷婷的眼圈儿红肿了,泪珠儿一颗一颗地往下淌,她说:“感谢你,感谢小宋……振宇,我怕是养不活她了,你带她去吧,把她留在你身边……”

“为什么?”雷振宇问。

“不问为什么,振宇……你的影视剧拍完后叫小宋给你推销,几家外省电视台我都联系好了,他们看过剧本,有购买意向,小宋知道咋和他们商谈,我给小宋交待过……振宇,别劝我,主意已定,万念俱灰,请尊重我的选择……”

“你选择什么?”

“以后你会明白的……振宇,浮华散尽终是空……我记得《红楼梦》里的诗句:‘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振宇,假如某一天我突然从你的眼前消失了,请不要寻找,找也无用……我不会死,我会很好地活着……我不怨恨任何人……你的话是对的,不爱,不会没完没了地争吵,既争吵,就还有爱……现在我要把爱埋葬,像黛玉葬花那样,用柔弱的双手,荷一把细小的锄头,坚强地将残花埋葬……我会去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振宇,你是幸福的……你和小雪……娶她吧,别拖着,女人的青春只几年,拖过了,女人就不值钱了……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断不至于干出损人的亏心事来,你拖着人家,不娶,不离,荒废着人家的光阴,是何居心呢?好了,小宋来了,不谈此事……待小宋好,是我对你的期待……走吧,等有空闲了咱们再聊!”罗婷婷用手绢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

宋志君上车,一路无语。

到家,雷振宇帮着宋志君把物品拿进罗婷婷的房间,然后安慰罗婷婷几句,告辞。

临别,雷振宇又将宋志君叫到了门外。

他说:“小宋,婷婷交给你了,替我照看好!”

“放心,雷总,有我在,出不了事……”

“不可大意……有情况及时告诉我,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万一打不通我的手机打我秘书小张的手机……小宋,你不是说想到我们公司来工作吗,是真想还是假想?”

“真想呀,不过嘛……雷总,现在不提此事!”宋志君莞尔微笑。

“嗯,现在不提,婷婷的身体要紧……我给你许过一个承诺,正在努力……”

“什么承诺?”

“看,忘了呗!你忘了我可没忘……说吧,打算找什么样的男孩子做朋友?”

“呵呵,这事呀……雷总,你忙,就别操心了……瞎碰运气,找到谁是谁……好男孩不是找来的,是瞎撞撞来的……当然罗,有雷总帮忙,机会多的是……谢谢雷总,找到满意的了一定请雷总吃喜糖……”

“岂止吃喜糖?”

“还要什么呀?”

“还要喝喜酒、给你们做证婚人!”

“好啊,找到好男朋友,有雷总亲自做证婚人,真是双喜临门呢……这次我记住了,雷总可不能骗我哟!”宋志君撒娇道。

“不骗你,雷总说话历来算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我走了!”

“雷总再见!”宋志君朝雷振宇挥手。

下楼,到车前,雷振宇的脑海里老是闪现出罗婷婷悲观厌世的说话情景,他猜测不到罗婷婷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也无法想像罗婷婷接下来会给自己选择一条怎样的人生道路,他惶惑,忧心如焚,深感焦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