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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海和周馨是在次日晚饭宴请的雷振宇及其两个孩子,不过,临入席,征得周馨和张大海同意,雷振宇又打电话把宋志君叫来了。

坐定,摆上酒水和饭菜,周馨说:“关起房门来,咱们是一家人,所以咱们今天吃家常便餐了,简单,可口,不需用任何的讲究!”

她给雷振宇倒酒,给张大海倒酒,给张露露、刘来福和宋志君倒酒。

出乎周馨意料,雷振宇和张大海一见面,就谈笑自如,仿佛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般,没有丝毫的敌意和拘泥。

张大海握住雷振宇的手,问:“小雪还好吗,她咋不来……我一直叫她大妹子,以后还叫她大妹子……振宇,这是你的不对,来长寿湖,咋说也该把大妹子带上……露露,跟着你雷叔叔拍电视剧,一定要听雷叔叔的话!”

“知道的,爸爸!”张露露拉过刘来福,“我哥哥,和我一起演戏呢!”又指着宋志君,“我哥的女朋友,嘻嘻,未来的嫂子呢!”

张大海朝刘来福和宋志君点头微笑,然后转过脸,继续和雷振宇说话:“振宇,到了长寿湖,有什么麻烦和困难,给小馨讲……露露,和小馨打招呼了吗?”

张大海把目光移到张露露脸上。

“打了的,不信你问……周总,是吗?”张露露吞吐作答。

“咋叫周总呢……露露,你得叫小姨!”张大海更正。

“小姨?”张露露不解。

“咋叫都行,露露,别听你爸的……来,咱们举杯,为我们的相聚,同饮!”周馨举起杯子。

于是大家起身,碰杯,干完第一杯酒。

雷振宇和张大海聊过去,聊彼此在生意场上的摔打、折腾,聊将来彼此的打算。

谈到各自的父母,张大海黯然神伤,说:“我的父母去世早,一点儿也没有享受到快乐……我爸耿直,吃了大亏,凭白无故弄去大凉山坐牢,换在今天,不和政府打官司才怪了。他们那代人,至死也对组织忠诚,至死也对政府深信不疑,哪怕组织坑害了他们,政府欺骗了他们,任何场合,他们都不会去说组织和政府的坏话……组织是人组成的,政府也是人组成的,有人的地方,就总会有好人总会有坏人,只是看什么时候好人占上风、什么时候坏人占上风罢了……振宇,我现在谁也不信,信自个儿的良心……刚从北京当兵回来那阵,豪情万丈,壮怀激烈,连走路都哼唱革命的歌曲儿……‘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勤恳建设锦绣河山,誓把祖国变成天堂……’如今咱变了,咱明白了一个道理,国家不是你我想建设好就能够建设好的,社会不是你我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咱们活着,有饭吃,有衣穿,有说话的权力,有行动的自由,只要不犯法,谁也不敢拿你当猴儿使,真是幸运……我书读得少,文化不高,没啥本事,帮不了你和大妹子什么忙,不过,出点钱,问题不大。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活了大半辈子吧,该享受的享受了,该拥有的拥有了,无所欲,无所求……呵呵,口出狂言了……人情淡薄,世态炎凉,一家人和睦相处,能帮助的时候互相帮助一把,多好啊……可惜妹妹不争气,来不了,要是她在,乌鸦嘴,肯定是吵的不可开交!”

“她出事了?”雷振宇问,“听人说过。”

“是出事了嘛……你了解她,打小孩子时起,她就没有真正懂过事……和小雪处不到一块儿,和小馨也处不到一块儿……我和她都有性格的弱点,估计是从老爹那儿遗传来的吧,太要强……一个人,缺钱缺粮都成,不能缺文化,我们兄妹俩鼻子眼睛差不了哪儿去,一样的书读少了……呵呵,醒悟得还不算迟,所以小馨叫我放下工作去学习,我就满口答应了,知识让人眼界开宽阔,文化让人心胸开朗……你是我的榜样!”

雷振宇哈哈大笑:“张总,你过于谦虚了,其实我读的书也不多,要说书读得多,我们之间,应属小雪……小雪多次提起你,说你有志向,有抱负,为人豪爽,这些都是文化呀!有些人文凭高,文化却不高,文凭和文化是不同的概念……兰兰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也胸无城府,凡事不经深思熟虑,你是她兄长,在她需要你的时候你务必要帮她。人嘛,谁无过错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说到底,人只这一辈子,穷也过,富也过,除了亲情,还有什么值得我们怀念?友谊、友情、生意场上的朋友、事业上的伙伴,陪伴你的,只那么一阵子、一段时光,唯有亲情,陪伴你的是一生……张总,哪天我们一起去看她吧!”

“不去,让她吃点苦头,吸取教训。不到黄河心不甘,不见棺材不掉泪,再不让她彻底悔改,她要一根筋儿闯到黑的……来,喝酒……露露,给你雷叔叔倒酒啊……有你雷叔叔照顾,老爸百个放心,千个放心……祝贺你们电视剧拍摄成功!”张大海喝了个满杯。

雷振宇也端起杯子来,陪着喝了满杯。

见两人酒兴甚浓,怕没完没了的喝下去会醉,周馨劝阻了,她说:“大海,你们喝的是白酒,省着点,你的血压高……”

“没事,娘们,少罗嗦,我自有分寸……啥日子呀,我和振宇知根知底几十年,今天第一次见面……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喝,振宇,咱哥们俩喝个底儿朝天,一醉方休……哈哈,省着点,小馨,省着点干啥,人生不就图个痛快吗?血压高是么子玩艺儿呀,高就高呗,死不了……呵呵,死了也没什么,活到这份上,知足了……小馨,要是我死了,你就放手干,有露露,有振宇,不担心公司垮掉……露露,听见你老爸说啥了吗?老爸要是死了,不许和你小姨争财产,你们同心协力,共同经营……争财产太丢人了……”

“爸爸,你喝多了!”张露露一把夺过了张大海手中的酒杯,“你看雷叔叔,多把握得住自己……我从未看见雷叔叔喝酒醉过!”

张大海乐呵呵地笑:“好,听露露的,不喝了……振宇,还喝吗?”

雷振宇摇头:“不喝了吧,要喝就喝点饮料!”

“好,喝饮料……酒不醉人人自醉……小馨,叫服务员榨两桶西瓜汁来……振宇,长寿湖的西瓜是原生态的,我敢拿脑袋打赌,绝对没有施农药和化肥……谁敢弄虚作假,我就和谁过不去……好象真喝多了,头有些疼,小馨,给我沏壶茶来,想喝茶了!”张大海使劲拍额头。

周馨起身出包房,去叫服务员。

张露露跑到张大海身后,替张大海揉肩膀、捶背:“爸爸,不能喝就不要硬撑嘛,雷叔叔又不是外人……要是我待在你身边,绝不会让你喝酒……钱是银行的,公司是国家的……”

“还有,老婆是别人的,只有身体才是自己的,对不?露露,别和老爸讲这些道理,老爸人醉心明白……坐回去,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老爸一口气不来,长寿湖有的是戏看……你以为我真是傻蛋王八……哈哈,露露呀露露,老爸活着呢,老爸的身体很健康……振宇,你别计较,我是酒醉吐真言,要是我张大海有个三长两短,露露就拜托给你了……你是汉子,大丈夫,我张大海佩服你……待大妹子好,不要像我待大妹子那样待她……大妹子受了我不少气,我真他妈不是人……来,咱们再喝一杯!”张大海又拿起杯子倒酒。

张露露伸手将酒瓶捂住了。

雷振宇说:“露露,让你爸爸倒吧!”

“雷叔叔……”张露露瞪目结舌,盯雷振宇。

“没事,倒,我替你爸爸喝!”雷振宇微笑,“你爸爸想喝,你不让他喝,像话吗?”

“那我替爸爸喝……爸爸,我替你喝,行不?”

“唔……好,你替爸爸喝……喝吧,和你雷叔叔喝一杯,只这一杯!”张大海把杯子递给张露露。

张露露倒好酒,和雷振宇碰过,刚好喝干,周馨就推门回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