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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510) 鏖战

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

江州城南,金明寨,宋军大营。

一阵强劲的北风吹开厚厚的帐毡,涌入中军大帐,乾冷的气流带来刺骨的寒意,帐内的气氛却如同滚油浇在火上。

一名姿表雄毅的将领勃然大怒,拍案吼道:「四rì前筠州常平仓失火,为何今rì才报至军中?」

「回将军。」前来报信那名官员微微躬身,然後直起腰,不卑不亢地说道:「常平仓正月十rì夜间失火,下官次rì便押运粮食离开筠州,直趋军中,一路不敢稍停留。」

「筠州至烈山,沿途均设有兵站,四百余里路程马递两rì可达,急脚递一天便能赶到!军情如火,岂能延误!」

「下官带有一千余石粮食,六rì路程四rì走完,不知下官哪里可有错处?」那名官员不动声sè地说道:「急脚递是御前专用,一rì疾行五百里,枢府尚不得与闻。即使将军有令,下官也不敢动用。」

发话的武将是龙卫军右厢都指挥使葛怀敏,他身为禁军大将,整个宋国比他职位高的武将也不过十几个,前来报信的只是筠州一个提举茶马的九品小官,却敢当面顶撞,不由怒火更盛,高声道:「急脚递本就是军兴之用!你们这些鸟文官——」「怀敏!」坐在上首的主帅夏用和拦住他的话头,然後和颜悦sè地对那名文官说道:「提举一路辛苦。来人啊,请提举到後帐安歇。」

那官员一拱手,转身离开大帐,对众将的怒火视若无睹。葛怀敏朝案上重重击了一拳,「一介小吏!朝廷的军务都坏在这帮文官身上!」

「他官职再小,也是文官!」夏用和沉著脸道:「想让人说你跋扈吗?」

帐中一时安静下来,当年狄青狄大帅由边将积功进入枢密院,成为武将中的第一人,结果不到半年就自请去职,没多久就一病不起,说到底就是怕了这跋扈二字,忧惧而亡。至於另一位真正跋扈的岳帅,莫须有的罪名,帐内众将多少都知道一些……

葛怀敏重重呼了口气,抱拳道:「夏帅!军中粮草已不足三rì之用,原以为今rì粮草能够运来,眼下筠州常平仓失火,重新筹措粮草,至少需时半月,即便将兵站存粮全调上来,也不敷使用。」

另一名与他平级的将领道:「若军中减食三成,再调集各兵站存粮,半月还是能撑得过的。就怕筠州官员筹粮不力,迁延时rì。」

夏用和道:「有滕御史判知筠州事,筹粮的事不用尔等cāo心。」

这次出征的有四位厢都指挥使,龙卫军左厢任福,右厢葛怀敏,捧rì军左厢刘平,刚才发话的是右厢都指挥使石元孙。他和葛怀敏都坐在下首,而在主帅旁边,还放著一张交椅,上面坐著一个锦衣人。他缓缓开口道:「任将军出兵已有两个时辰,可有消息传来?」声音yīn柔,却是一名宦官。

那宦官面sè苍白,下巴光溜溜没有胡须,戴著一顶平冠,冠上左右各垂下一条紫sè的貂尾,正中装饰著一只金璫,正是被称为大貂璫的宫中显贵。

宋国文官与武将之间虽然彼此看不顺眼,但在看不起太监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共鸣的。不过对这位宦官,众将没有半点轻视。监军李宪,大貂璫,位居宦官职位中最高的景福殿使。他虽是太监,却上马拓边降敌,下马jīng通财政,如今坐到这个位置,是实打实用功勋铺起来的。

葛怀敏道:「任将军带了八个军去,便是江州也打下来了。」

石元孙听出他口气中的不满,打圆场道:「任将军久经战阵,若有消息,定会派人传来。倒是任将军方才派人送来的一枪三剑箭令人心寒,还请监军上书,请朝廷彻查八牛弩是不是真的泄露到江州。」

李宪淡淡道:「这札子自然是要上的。但任将军虽然兵力雄厚,终究是孤军深入。江州贼寇既然有八牛弩,未必没有别的後手。」他拱了拱手,「还请夏帅定夺。」

「曹琮!王仲宝!」夏用和点了两名军都指挥使的名字,「你们各自率军前去接应。」

这两名将领都属於刘平的捧rì左厢军,主将刘平身死,捧rì左厢军从先锋一下掉到殿後的位置,这些天只能做做筑寨杂役,两人都以为自己的江州之战就此结束,不会再有立功的机会。夏帅的命令使两人一阵振奋,连忙起身抱拳,「得令!」

北风越来越急,乌云四合,天sè随之yīn暗下来。李宪换了换坐姿,心里的不安却有增无减。

任福出兵不过两个时辰,距离不会超过四十里,若是出事,营中的jīng骑驰援用不了半个时辰。而且他带的足有八个军,近两万jīng锐,江州的贼寇即使倾巢而出,也未必有一万人。无论从哪个角度考量,任福都没有败阵的可能。可李宪仍然觉得不放心。

他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主将,虽然已经年过七十,夏帅腰背依然挺得笔直,脸上刀刻般的皱纹看不出半点喜怒。

不会是北府兵,李宪从夏帅的表情得出这个结论。那么危险会是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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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北四十里,好水川。

惨烈的战事已接近尾声。星月湖大营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解决了任福亲率的四个军。但面对不足两个军的宋军残部,却意外地打成一场烂仗。

遭遇星月湖大营时,龙卫左厢军的三个军正合兵一处,诸营将领都集中在主将身边。侯玄的突袭导致第三军都指挥使武英身负重伤,第七军都指挥使赵津战死,虞侯李简、訾贇,指挥使李禹亨、郑业、陈泰、沈合……诸营将领几乎一网打尽,摧毁了两个军的指挥体系。第二军都指挥使朱观眼见不敌,立即率领本部撤退。

眼看失去指挥官的第三军两千多步卒和第七军两千名骑兵就要溃散,谁知战场中却出了变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随军文官挺身而出,担当起指挥重任。他利用第七军的骑兵硬顶住星月湖大营的攻击,然後指挥第三军的步卒占据高处,结阵自守。

此战星月湖大营的目标很清楚,重点是击溃对手,而不是歼灭。星月湖大营全军出动,加上雇佣兵,也不过三千人,对手八个军,近两万人,双方兵力一比七,歼灭战既不可能做到也没有必要。因此星月湖大营最後确定的作战计划,在侯玄原有袭击方案的基础上,融合了由斯明信和卢景提出,程宗扬命名的「斩首行动」,以宋军的指挥体系为目标,破阵斩将,重挫宋军士气。

按照星月湖诸人的预计,这两个军的指挥体系都已经不存在,群龙无首,用不了多大力气就能击溃。因此侯玄破阵之後立刻带走了自己的直属营,与孟非卿合击第八军的王硅。

龙卫左厢军强将云集,其中最耀眼的莫过於第八军都指挥使王硅。那个堪与谢艺争锋的猛将是此战的必斩目标,在星月湖的估算中,第八军一军战斗力甚至在普通的两个军之上,因此星月湖诸人并没有把这两支失去将领临阵指挥的宋军当作对手,结果吃了大亏。

宋军失去将领不但没有溃散,反而在那名文官的指挥下采取骑兵密集冲锋的战术,给步卒结阵争取时间。为了解决宋军的骑兵,崔茂、王韬、萧遥逸联手出击,几个回合下来,虽然歼灭了宋军的骑兵,宋军步卒却趁机结成坚阵。突袭变成了攻坚战,令星月湖大营兵力不足的弱点显露无遗。

这次好水川之战,星月湖大营出动了所有八个营,击溃任福带领的宋军主力之後,孟非卿与斯明信、卢景率三个营合击王硅的第八军,接著侯玄也带领直属营前去参战。剩下的四个营分别是程宗扬的一营、六营和崔茂、王韬的两个营。

原属於谢艺的第一营还好一些,萧遥逸的第六营打散後加入左武军,大草原一战伤亡惨重,崔茂和王韬参加过三川口之战,受伤的士卒大多还没有痊愈,实力大打折扣。

好水川距离宋军大营只有三十余里,随著溃兵的逃亡,宋营大军随时可能得到任福战败的消息赶来支援,留给众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幸好战事已临近末尾,对面的宋军此时也濒临绝境。第七军的骑兵在不适合驰骋的沟壑中殊死作战,数轮攻击下来已经所剩无几,更要紧的是宋军的箭矢仅剩下千余支,对於一支以弓箭见长的军队来说,无矢可发就等於绝境。

一名身著绿sè文官袍服的官员仗剑立在战阵最前方,敌寇几名悍匪数次破阵而入,都被他指挥军士挡住。这时战况稍歇,他立即命军士结阵固守,由伤兵将战死的军马拖到阵前构成屏障,一边回到阵中对奋勇作战的军士逐一嘉奖,稳定军心,激励士气。

看著宋军重新稳住阵脚,萧遥逸恨的牙痒。他在硬冲宋军战阵时,被几名骑兵缠住,大腿中了一枪。崔茂在三川口时被神臂弓shè中,伤势仍未痊愈,程小子又倒霉地中了自家的毒被送到後方休养,四名营团级校官,只剩下王韬一人独撑大局。

萧遥逸恼道:「那孙子是谁?」

王韬主管星月湖大营的情报,对宋军的官员了如指掌,「是个督粮官,叫耿傅。」

萧遥逸破口骂道:「我就靠了!一个後方来的督粮的鸟文官添什么乱呢!」

星月湖八骏中,最勇的三人分别是天驷侯玄、龙骥谢艺和青骓崔茂。侯玄的玄武槊所向披靡,擅长破阵,於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易如反掌。谢艺最具韧xìng,长於以强对强,愈战愈勇。崔茂则如孤狼,惯於孤身闯阵,以乱战取胜。这会儿他遍体血污,盘膝坐在一旁,道:「宋军败在指挥上,军士并非不堪一战。如今骑兵尽去,我倒要看看上四军的步卒,能撑多久!」

第三军都指挥使武英被侯玄的玄武槊刺中腰侧,伤口深及尺许,重伤不起,已经无法指挥战事。但刚才贼寇与骑兵对冲的场面,他亲眼目睹,著实令人触目惊心。那伙贼寇的凶猛剽悍出人意料,往往不足十人的小队就敢与一个都的宋军正面交锋,身手的矫健和战术的jīng练,都是自己生平仅见。

那群敌寇的主力,大多是年纪三十以上的积年悍匪,无论武艺、战术还是经验都处於巅峰。即使在最激烈的搏杀之中,他们也能及时避开致命的攻击,保住xìng命,而每次还击都能令一名宋军失去战斗力。宋军虽然占据地势,勉强没有溃散,但随著第七军的骑兵伤亡殆尽,步兵箭矢告罄,距离最後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武英让亲兵请来耿傅,他倚在土坡上,郑重地向这位文官拱手施礼,「疾风知劲草,今rì一战,乃识耿君!」

耿傅一直在第一线指挥作战,手臂、大腿多处负伤,却没有丝毫惧sè,他朗声笑道:「武将军麾下好劲卒!」

武英喘了口气,「武某虽是客卿,但只怕这些贼寇的来历并非寻常……」

交手至今,这伙贼寇的凶悍有目共睹,传说中武穆王的亲军星月湖大营已经成为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耿傅道:「有死而已。」

武英叹道:「武某身为武臣,食君俸禄,兵败当死。君乃文官,并无军责,不过是随军督运粮草,陷身於此,何苦与武某俱死?」

耿傅道:「为君分忧,何分文武?」说著他拱手长揖一礼,偷窃道:「耿某心意已决,将军不必多言。」

武英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见他这般说,不顾腰间的伤口,大声笑道:「能与耿君俱死,武某与有荣焉!」

两人相视而笑,将生死置之度外。

耿傅转身拔出长剑,高声说道:「贼寇士气已衰!只需再支持一刻钟,我捧rì、龙卫诸军齐至,贼寇插翅难飞!传我号令!擂鼓!」

鼓声隆隆响起,宋军第三军仅存的士卒奋力高呼,「杀贼!杀贼!」

宋军居高临下,盾手、刀手、枪手、弓手……一排排层次井然,结成严密的阵型,即使一只蚊子也未必能飞过去。

对面的山丘上,王韬拿出闹钟,看了看时间,「我们已经拖得太久了。这次出击无果,就要立刻撤退。」

萧遥逸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文官掐死,虎著脸叫道:「臧和尚!」

臧修跨前一步,「在!」

「剁了他!」

臧修将战刀横咬在口中,双手一分,扯开军服,露出淡金sè的身躯,一言不发地朝宋军冲去。

在这里投入四个营一千二百人,却打成烂仗,众人都觉得颜面无存。是胜是败,就看这次出击能不能击溃对手。

宋军同样在苦战,他们最大的信心来自同行的六个军,还有四十里外的十万雄师。能多支持一刻,就多一分胜利的希望。

看著冲杀而来的对手,宋军士卒「杀贼」的呼喊声越来越响,既是给自己壮胆,也是提振同伴的士气。然而对面的敌寇却默不作声,他们的队列形成一个整齐的锥形,最前方一个大汉上身**,雄壮的身体泛起金属般的光泽,就像快刀上最锐利的那一点锋刃。

从战场上空俯览,防守一方发出cháo水般的战吼,进攻的一方寂无声息,却像一柄尖刀狠狠刺进宋军的阵列。鲜血立刻飞溅开来,染红了川中的黄沙。

臧修手中战刀发出雷鸣般的呼啸,硬生生从宋军坚阵中杀出一条血路。他的金钟罩已运至巅峰,无论刀枪剑矢,落到身上都被震开。龙卫左厢第三军除了重伤的主将,军职最高的就剩下几个都头,根本没有人阻挡杀得xìng起的臧和尚。

耿傅离臧修只有十余步,雷霆战刀劈出的鲜血几乎溅到他身上。耿傅从容自若,丝毫没有後退的意思,他紧盯著敌寇的调动,趁那名悍匪孤身直入的机会,指挥军士将後面的敌寇挡在坡下。

武英忍痛叫道:「耿君!刀枪无眼!」

耿傅反而又往前走了几步,万军丛中,他与臧修的视线撞在一起,彷佛溅起一缕火花。

臧修不是不知道这鸟文官是有意吸引自己的攻势,但自己此次出击,要的就是他的首级,就是千军万马也横趟过去。暴喝声中,藏修手中的战刀雷霆大作,周围几名宋军被雷声震慑,出手略缓一线,立刻身首异处。臧修jīng赤上身,宛如一尊金甲战神踏血而来,刀锋直指那名文官。

耿傅仗剑而立,在那名悍匪距离自己只剩三步的时候才喝道:「大斧!」

十余柄打磨雪亮的斧轮从他两侧同时劈出,攻向臧修。臧修战刀光如电闪,发出连串的雷鸣声,却无法劈断对手jīng钢打制的大斧,攻势顿时受挫。

宋军器之jīng者,无过於神臂弓与大斧。第三军没有神臂弓,用的大斧却是优中选优,无论钢质、份量,都不是一般重斧可比。这时一个都的斧手同时出击,上百柄大斧彷佛一只周身都是斧刃的机甲怪兽,滚滚前进,虽然没能斩杀那名悍匪,却把他一点点挤下山坡。

眼看这次进攻又功败垂成,萧遥逸叫道:「六哥!」

崔茂手指屈伸了一下,然後道:「不可。」

他们手边并不是没有机动兵力,臧修之外,杜元胜、苏骁和徐永各自有一个连,此外还有雪隼团的三百名佣兵,一直都没有投入战斗。晴州的雇佣兵名声一向不坏,但自从知道石之隼暗中窥伺月霜之後,无论孟非卿还是程宗扬,都对他深具戒心。这次野战把雪隼团全部拉出来,也是担心他们心怀异志,趁城中空虚搞出事来。

交战至今,雪隼佣兵团只负责在外围防御、打扫战场,实力仍保存完整。也正是因此,他们始终留著三个连,防备可能出现的意外。萧遥逸想把这三个连和雪隼佣兵团一同押上去,孤注一掷,崔茂却不同意。

萧遥逸转头道:「七哥!」

王韬道:「这一战的目的是重创龙卫左厢军,只要孟老大能拿下第八军的王硅,即使吃不掉这边的宋军,失去所有指挥官的第三军也等於被打断骨头。」

崔茂道:「如果我是那个姓耿的,岂能让你们说走就走?」

三人正在争执,背後忽然传来一个讶异的声音,「怎么还在打?」

萧遥回过头,先是一怔,「你怎么爬起来了?」

「一点小伤,不妨事!」程宗扬的衣服刚才被铁丝网扯破,这会儿换了身军服,外面披著条军用的斗篷,要不是脸上多了块瘀青,看上去也算威风凛凛。

萧遥逸顾不得多问,「你来得正好!」他说了目前的状况,然後道:「你是一团团长,侯二哥既然不在,主意由你来拿。」

崔茂说的没错,双方已经打成僵持的局面,如果这时候撤退,宋军不追击才是傻子。程宗扬扭头看了一眼,没见到石之隼,於是直接点名,「敖润!」

敖润一直没捞到出战机会,正在心里嘀咕星月湖的爷儿们是不是看不上自己这些佣兵,听到声音胸脯一挺,叫道:「程头儿!」

「你看宋军怎么样?」

敖润估量了一下,「挺扎手。单对单,咱们赢定了。结成阵势,不好打。」

「一对三行不行?」

敖润嘴一咧,「没问题!」

「那好!」程宗扬道:「看到那个文官了吗?把你的兄弟都拉上去!只要干掉那个文官,别的不用你管。」

「瞧我老敖的吧!」敖润把雪隼团三百名雇佣兵聚拢过来,高声道:「兄弟们!咱们雪隼团的宗旨是什么?」

佣兵汉子叫道:「公平、正义、责任和勇气!」

「宋军十万打咱们几千,公不公平?」

「不公!」

「晋国的江州,宋国派兵来打,正不正义?」

「不义!」

「东家出钱,咱们卖命,这叫什么?」

「责任!」

敖润摘下铁弓,「轮到咱们雪隼团了!让星月湖的爷儿们看看咱们兄弟的手段!跟我来!」

佣兵汉子们拔出兵刃,跟著敖润呼啸而下。三百名雇佣兵投入战场,顿时打破了僵持的战局,宋军纷纷後撤,倚仗地势勉力支撑。

萧遥逸低声道:「程哥,你比我还狠啊,这点儿佣兵全扔进去了?」

「孟老大说过,打仗最忌讳一点点添人,打成消耗战。况且我们还有三个连的预备队。」

把三百名佣兵都派上去,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但无论是崔茂、王韬还是萧遥逸,都不像程宗扬那样和雪隼佣兵团的人有过命的交情,必要时能指挥得动。

「苏骁!」程宗扬叫来原属六营的双杰之一,「你去冲宋军的侧翼,把你们那个专门吓人的炮搬上,掩护雪隼的兄弟。」

苏骁一点头,带著自己的连队绕向宋军阵侧。宋军的战吼声在川中回汤,令人热血沸腾,这边的雇佣兵和刚加入星月湖大营的新兵也纵声高呼,排遣内心深处的恐惧,只有星月湖大营的老兵沉静无声,这些百战之士,早已不需要叫喊给自己壮胆施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