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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戒断反应

武二郎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咱们都说好了。这位谢艺兄弟呢?”

谢艺仍带着那种好看的淡淡笑容,温和道:“在下只是想看看南荒的风土人情,回去写一本《南荒风物记》。”[..]

程宗扬大出意料,这谢艺竟然是个作家?还是自费旅行写书?

“写书的?”武二郎哼了一声,“阁下手上的刀茧哪里来的?”

谢艺从容道:“握笔太久磨出茧子,让武兄见笑了。”

一句话把武二郎堵在那里,气哼哼说不出话来。程宗扬也有心探探谢艺的底细,笑道:“谢兄握笔,该不会用虎口吧?”

谢艺手上的刀茧集中在虎口周围,握笔的食指和中指反而平常。武二郎不是看不出来,多半是不知道握笔跟握刀的差别。果然,武二郎明白过来,顿时恼羞成怒,“你欺负二爷没写过字!敢睁着眼骗你二爷!”

谢艺拱手笑道:“开个玩笑,武二爷莫怒。”

他笑容并不出奇,却令人如坐chūn风,武二郎的怒火不自禁地消了,悻悻道:“你们这些写字的,没一个好鸟!”

谢艺拉平膝上的衣摆,淡笑道:“在下来自临安,生平从无大志,只喜游玩山水,寻幽觅胜。学些刀法只为防身之用。此番遇到诸位,幸何如之。”

程宗扬道:“谢兄就别拽文了,我们都是粗人。”

谢艺笑道:“是我的不是。月前我在清江游览十二峰,在江边看到有人贩卖一对白尾翠鸟,说是出自南荒,又谈到南荒种种奇事。谢某一时动念,便孤身上路。如果不是诸位兄弟好心援手,谢某已经是路边的枯骨。”

谢艺眉峰一扬,慨然道:“既然诸位都要往碧鲮族,如果诸位不嫌弃的话,谢某也有意一睹南荒海滨的风光,为拙作添上一抹异域风采。”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雲苍峰道:“那好,咱们就一道走。大家都是六朝人,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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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远把酒葫芦递给程宗扬,小声道:“程头儿,碧鲮族我去过一次,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霓龙丝。那谢艺从来没来过南荒,他是怎么知道的?”

程宗扬暗叹,祁远真是个明白人,根本就不提自己的事,只是提醒自己,谢艺说的未必靠谱。但程宗扬对南荒的见识,还不如那个一次没来过的谢艺。只好含糊道:“放心,咱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找到霓龙丝。”

他把事情推到老天爷身上,祁远也只能缩了缩脖子,听天由命了。

走了一阵,祁远忽然一拍额头,火烧屁股地跳下马,剥树皮、扎草结、作标记,忙得不亦乐乎。

“要走猩猩崖,马车上不去,後面的不能来了。留个标记,让他们回白龙江口等咱们。”

程宗扬想起来後面留的马车和奴隶,昨晚的火光他们多半也看到了,不知道在後面怎么急呢。

天sè依然yīn霾,厚厚的雲屋遮蔽了阳光,虽然是白昼,却如同黄昏。一行人睡到中午才起身,程宗扬又跟凝羽亲热一场,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嗯,也就是他们说的未末申初时候。

路上又过了一条河,到了傍晚,一直令人担心的yīn雲忽然散开,露出满天雲霞。

程宗扬捅了捅祁远,“老祁,晚霞出来了。明天是晴是雨?”

祁远道:“南荒这鬼天气,作不得数。出着太阳都能下雨。”

武二郎却笃定地说道:“这是胭脂红。黄昏起胭脂,不风就是雨。半夜肯定下雨。”

商队没有武二爷能骑的马,再壮的马匹让二爷一骑,就跟猛张飞骑着条大狗似的。没有马车,武二爷只好走路,他站地上跟骑马的程宗扬差不多高,步子一迈开丝毫不比马匹的速度慢。

石刚插口道:“胭脂红那是海边,这里离海还远呢——二爷说的没错!半夜肯定下雨!”

武二郎哼了一声,收回猛虎噬人的目光。忽然他朝左右看了看,鬼鬼祟祟地凑到程宗扬耳边,小声道:“喂,你怎么把她勾上手的?”

“男欢女爱嘛。怎么,武二爷看着不爽?”

武二郎悻悻道:“那丫头冷冰冰的,二爷还以为她是个石女。早知道,二爷就……”

程宗扬一鞭子抽过来,“休想!”

武二郎浑不在意地挨了一鞭,攒眉挤眼地嘀咕道:“那丫头身段还行,皮肤白白的,胸脯鼓鼓的……”

程宗扬嘿嘿一笑,“有这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你嫂子。我瞧着潘姑娘就不错。”

武二郎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

程宗扬在他腰上捣了捣,“喂。”

武二郎yīn着脸迈开大步,撵狗一样直蹿出去。

过了一会儿,一个粗砺的声音杀猪一样唱道:“小乖乖来小乖乖!哥来说你来猜!什么长长长上天!什么弯弯照月边!什么开花红艳艳!什么挂果白酥酥!小乖乖哎小乖乖,哥来唱你来听……”

程宗扬两手捂着耳朵,最後忍不住叫道:“谁给我杀了武二那厮!我出一个铜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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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爷到底没给武二郎面子,雨一夜都没下,早晨起来反而放了晴。雲白如絮,天蓝如洗,竟是半月来难得的好天气,令人心畅神快。

不过程宗扬顾不上去找武二郎谈论“胭脂红”的概念,他一个晚上都跟凝羽缠在一起。

经过白天的尴尬,程宗扬放弃了不够安全的帐篷,带着凝羽溜进丛林。南荒的毒虫虽然厉害,有凝羽在也不必担心。倒是武二郎那种无赖不得不防。

那晚程宗扬没有用红sè的药片。他很直接地告诉凝羽,那种“巫术”并非好事,长期使用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和程宗扬猜想的一样,停止服药的凝羽出现了戒断反应。心跳比平常高出一倍,汗水不断涌出,却浑身冰凉。幸好她服用的量一直很小,才没有出现更严重的後果。而凝羽表现出惊人的毅力,始终一声不吭。

“现在,没有‘巫术’,我也能很开心了。”

凝羽捧着程宗扬的手放在胸前。

“你被蛇彝人咬穿脖颈的一刻,我的生命就是你的。”

程宗扬终于知道了凝羽转变的缘由。他说:“每个男人都会那样做吧。”

“但我只遇到一个。”

这也许是凝羽的不幸,却是自己的幸运。程宗扬很想知道凝羽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是哪个混蛋,让她变得那样反感男xìng,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後来,凝羽告诉他,在她一生中,都没有像南荒之行那样开心过。当他开始使用“巫术”的时候,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说的喜悦和满足。

在程宗扬的“巫术”中,凝羽感觉自己仿佛获得了飞翔的能力。她可以像每个族人一样展开洁白的双翼,骄傲地在星空下翱翔。月光水一样从羽翼间淌过,一摇就洒下无数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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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支商队决定同行之後,众人重新整理了行装,把携带的物品平均分摊,减轻马匹的负重。白湖商馆带的货物不少,药物、盐巴、布匹、器皿还有新酿的美酒,样样俱全。相比之下,雲氏商会就老到得多,只带了上百匹绸缎,即轻便又所值不菲。

分过货物,众人行进的速度快了许多。过了蛇彝村之後,道路越来越荒芜。吴战威举起砍刀,将一株蕨类植物巨大的叶片从柄部砍开,然後抡臂砸断。栖居在叶片下的爬虫和黄蜂四散飞舞,落在身上的都被吴战威抢起巴掌拍死。易彪跟在他後面,将折断的枝叶扔开,清出狭窄的路面。

在南荒湿热的环境下,许多植物都生长得出奇的高大,芭蕉宽阔的叶片能长到十几米高。一丛芭蕉提供的荫凉,就能容纳他们整支商队,完全超乎程宗扬的想像。

祁远早已是见怪不怪。“前几年我带着商队从泷水蛮的沼泽过,十好几里的路,都是踩着睡莲叶子过去的。那叶子有一尺多厚,几丈宽,上面连马都能走。南荒有些地方,几万年都没人走过。那东西都长得邪门儿极了。”

“就说咱们要走的猩猩崖吧,崖壁平得跟镜子似的,在下面看不到顶。全靠一根老藤上下。武二郎算高的了吧?那藤比他横过来还粗,斜着攀在崖上,天生一道山梯,人马都能通行。这还不算大的,在大山深处,据说还有一棵神木,树冠比山还大,一眼看不到边。”

程宗扬嘀咕道:“这南荒不会是被辐shè过吧,听着怎么像变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