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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手帕

北河国都叶城依山傍岭,绿树环抱;大公府座落于城北山冈之上,俯视地肥水美的叶城平原。这里的景色让陈来宝想起了阔别已久的家乡。“我们那跟这差不多,也是四面环山,中部平坦。可惜没有大河,水都是从山上引下来的。每年秋冬两季有些地方会断流,大家肩挑背扛、成群结队,走好几里路去打水,就跟部队行军一样。小孩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打闹玩耍;大一点的男孩女孩眉来眼去,不定什么时候就走到一块去了。”

穆阿奇笑道:“这种事你肯定也没少干吧?”

“那是。小伙子又精神又能干,我不勾搭她们,她们还会勾搭我呢!”

穆阿奇笑了笑,从衣襟里抽出一条淡青色的细棉手帕,轻轻放在鼻子下。这条手帕是枊莺送的,帕角上锈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红鹰,是她家的家族徽章;上面的香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自己的汗味,不过他似乎依然能够闻到心上人的气息,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春花般娇艳的笑脸。

陈来宝道:“等仗打完了,我们一起回去。我答应过她,要把你活蹦乱跳地交到她手里,你可不要让我失信于人。”

穆阿奇看看天色将晚,一边把手帕塞入襟怀,一边道:“今晚我一个人去,你带人先走,在堤坝上游等我。如果天亮前我还没到,你们就不要再等,立刻撤回黑山。”

“我知道你身手好,不过北河大公府也没那么好闯,我看不如就在叶城做点文章,放他几把火也是一样。”

“叶城人烟密集,且多为民宅,烧普通百姓的房子我于心不忍,而且效果也不大,还是大公府比较合适。”

“我很想和你一起去,不过我去了恐怕反而会拖累你。那你自己小心,我们在上游接应你。”

“就这么定了,行动吧!”

时值黄昏,山林中已然深暗。陈来宝带人离开后,穆阿奇望着远山之上的北河大公府却不免有些走神:枊莺,你还好吗?

柳莺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因为家里又开始张罗她的终身大事了。今天下午,父亲林伯恩亲自告诉她,已经为她择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禁军副统领、北山伯爵何寿良将军之子何威克。

“啊?”枊莺闻听之下杏眼圆睁。

林伯恩道:“你们应该也认识,他在斗士学院里见过你,对你一见钟情。这次也是他父亲先提出来的,让你哥捎信回来,希望促成此事。”

枊莺目瞪口呆。她当然认得何威克,不就是那个常和鲁特混在一起的家伙吗?素来自命不凡、目空一切,当初还通过鲁特向她暗示过什么,没想到现在真的打起了她的主意。

林伯恩又道:“这位何公子与你年岁相当,你哥也见过他,说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与你很是般配;他父亲何寿良亦为皇帝重臣,颇有权势,咱们两家联姻,实为天作之合;何公子且为何氏长子,日后继承爵位,据有领地,你嫁过去贵为伯爵夫人,享尊处优,羡煞人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枊莺道:“我不嫁,我谁都不嫁。”

林伯恩只当女儿害羞,一笑置之,摆手道:“行了,你去吧!这事也没敲定,嫁不嫁的以后再说。”

枊莺回到屋里,越想越气,晚饭都没吃。母亲枊氏前来问询,见她满面通红,余怒未消,不觉婉儿。这便遣退侍女,和声劝道:“你年级也不小了,总归是要嫁人的,难道还想做个嫁个不出去的老姑娘吗?”

枊莺红着脸道:“那我也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娘知道,上次那个侯爵……”

“娘!你能不能别提那事?”

“不提,不提。其实当时娘也是极力反对的,都那么老了,还想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呸!不过这个还是很不错的,又年级又英俊,家境又好,听说还是个斗士,你不就喜欢练功习武吗?这样的男人简直打着灯笼也难寻。”

枊莺把心一横,正色道:“娘,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枊氏扑哧一笑,道:“是嘛?我的乖女儿啥时候开窍了?居然都有心上人了?跟娘说说,他是哪家的公子?”

“他叫穆阿奇,南卫郡人氏,我们是在学院认识的,他还救过我的命。”

枊氏疑惑地道:“南卫郡没听说有姓穆的家族。”

“他家是平民,不是贵族。”

枊氏顿时板起脸,道:“这话再别说了,要是让你爹知道,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娘,就因为他出身不好吗?可他本人比那些贵族子弟强一百倍。”

“他就是强一万倍也没用。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去上学,本来想让你有点事干,省得在家里无聊,这倒好,倒把你的心惯野了。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和那种人搅到一起?这要是别人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这个什么姓穆的,你乘早死了心,娘也不会答应。”

“娘……”

枊氏起身道:“你什么都不用说,说了我也不听。那位何公子目前在军中效力,等战争一结束,我就安排你们成亲。”说完拂袖而去。

枊莺直楞楞地坐在桌前,忽然伏在桌面儿上哭泣起来,心中唤道:“阿奇,你在哪?你快点回来。”

穆阿奇在夜幕掩护下攀上峭壁,灵猿也似地来到了一丈来高的大公府墙下。他束了束胸甲,稳了稳青虹剑,摘下飞爪。这一招还是从北河人那里学来的,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抛出飞爪,挂住墙头,一纵一带,即行跃上,可比师傅们强过百倍。进入府院后,他躲开警卫,飞檐走壁而行,试图寻找大公的寑室。不过他此行的目的并非要刺杀北河大公,只是要敲山震虎,示之以威。

大公府占地庞大,楼堂众多,要想找到大公本人的房间也不缔于大海捞针。穆阿奇又来到一处院落,见这里四面密闭,另成一所,估计应为主人居处。于是跳下房顶,沿游廊挨屋探查。游廊上每一段便挂一盏风灯,光线不强,但足可照路,显然是供居者夜行而设,不过查过的几间屋大都空置,只一间睡人,却是两人两床,而且似女非男,断非大公本人。

穆阿奇正待离去时,院门一开,走入一人,径直穿过井院,往正屋走来。穆阿奇藏身柱后,但恰在正屋前廊之上,再想另寻避处已经来不及了。那人自暗中来,一时难辩面目,只瞥见其身着短衫筒裤,束额带,扎绑腿,不失利落精干。穆阿奇待其踏上门廊,向前一扑,捂住他的嘴,按到门柱上,同时青虹剑起,剑尖对准了他的脖颈。

“别出声,不然杀了你。”

那人赶忙点点头。穆阿奇道:“你只要老实回答问题,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那人又点头,绷紧的身体也放松下来。穆阿奇慢慢松开他的嘴,仍用前臂顶住他的胸部,不防掌下却触到了一团棉软。原来此人是个女人。穆阿奇一惊,赶忙松手,改用剑刃横在她的脖子上。

“你想问什么?”那人一开口愈显女子声色,却并无丝毫怯乱。

“我只问你,大公住在何处?”

“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你想杀他?那你先杀了我。”

“你是谁?”

“我叫叶琳,北河大公是我父亲。你觉得我会出卖自己的父亲吗?”

穆阿奇眉头暗皱,没想到抓住的竟是北河公主,却道:“你不说,很可能死的就是你。”

“你剑尚未开锋,杀得了人吗?”

“没开锋也一样杀人。”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穆阿奇了?你真的是飞龙军第一高手吗?”

“我军高手如云,哪轮得到我做第一?我不想杀你,快说,你父亲在哪?”

叶琳镇定自若地道:“在你杀我之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说着抬手伸向穆阿奇的面罩。

穆阿奇往后一退,竖起短剑,指向叶琳咽喉,“你别逼我。”

“我逼你又怎样?我的身子都被你摸了,我也不想活了,你索性就杀了我。”说着引颈向前,小手一伸反抓住穆阿奇胸甲上缘,竟是一付视死如归的模样。

穆阿奇心想:大公不能杀,公主也不能杀,否则北河震怒,倾巢而出,危及夏城,岂不有违初衷?再看叶琳小脸扬起,双目紧闭,此时暴于灯光里,闭月羞花,柔弱无力,眼见心怜,又哪里下得去手?便沉声道:“我要杀你轻易反掌,不过看你是个女子,这次就饶你不死。”

“那下次呢?”叶琳忽地睁开双眼,却是秀目含笑,吐气若兰。

穆阿奇禁不住为之一谔,叶琳随即向后一跳,跃到了台阶下,纤纤素指间却夹着一方手帕,笑道:“一个大男人,怎么带这种东西?”

“还给我!”穆阿奇低吼一声,追上前去,不料叶琳反应极快,脚下一滑,又退到院中。

“别出来!不然我就喊人了。”

穆阿奇停住脚步,举剑道:“手帕还我,我即刻离去,否则别管我剑下无情。”

叶琳挥了挥手帕,笑盈盈地道:“你怎么还不走?真要为块手帕拼命吗?那好,来人啊!有刺客!”

她忽然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向院门掠去,身法轻敏快捷,显然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捉住的。穆阿奇无奈,只得纵身跃上屋顶,急往府处撤离;心中却是懊悔不已,只恨自己一时大意,竟让那个机灵鬼怪的北河公主顺手偷走了掖在胸襟里的手帕……那可是柳莺所赠,有如定情之物。

叶康赶到时,叶琳依在门首,慢条斯理地把玩手帕,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刺客在哪?”叶康问。

“已经跑了。”

“你怎么不拦住他?”

“他是穆阿奇,我能拦得住吗?”

叶康大惊,急命手下各处搜捕,又问叶琳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被他吓了一跳。这小子也太厉害了,居然都跑到咱家来了。我跟你说,他可是冲父王来的,还好父王不在。”

叶康怒道:“我这次绝饶不了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给你出气。”

“哥,我要活的。”叶琳说着就格格地笑了起来。

叶康奔至前院,禁卫骑兵队长张扬已然集合起了人马,灯笼火把照得府院亮如白昼。

张扬禀道:“刺客从后墙逃走,卫兵截住了他的飞爪,看到他跳下悬崖,多半已经摔死了。”

叶康道:“他是穆阿奇,恐怕没那么容易摔死。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人下山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去封锁路口,布兵围堵,他就是插上翅膀这次也别想逃出北河。”

“属下明白。”

两人各领一队骑兵分头行事。叶康赶到叶城,命令守军全部出动,布防于各处山口;另调步卒五百,随他奔边境而行。一路之上,但凡路口无不设卡,兵力不足,就近抽调,连村民乡勇也尽数召来。一时间,村镇点灯,路道举火,仿佛整个北河公国都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罗网。远在二百里之外的守关大军也收到了消息,守将不敢怠慢,当即派兵两千,沿界山环道设防,敢叫飞鸟也过不得半只。

叶康这次是真急了,堂堂大公府都被穆阿奇来去自由,君威何在?国威何存?他不相信穆阿奇摔死于崖下,但也不相信在自己不惜调动全国人马纵横交错、层层设防下,穆阿奇还能逃得出去。

叶康亲率一百骑兵直奔边境关防,走到半路,忽然命令队伍停止前进。左右不解其故,叶康道:“你们要是穆阿奇,会走关防逃离吗?”

左右均道:“关防有重兵驻守,如何过得?”

“不错,那我们何必要去关防?姓穆的屡屡潜入我境,多为翻越界山往来,关防守军已然有所防范。我若是他,此番断不会再走老路。如此看来也就只剩下水路可走了。”

“水关堤坝也有人看守。”

“哪能有几个人,如何拦得住他?走,跟我去水关。”

水关路途较远,行之不易。天光见亮时分,叶康一行才来到堤坝前。此时,通向堤坝的坡道上,水关守兵正在围攻一名手持短剑的蒙面人。叶康扬鞭奋马,直上坡道,情急之下竟将拦路的军士也撞飞了数人,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人飞身一纵,即从坡道跃上了坝台,在军士们追过来前,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门外面的黑水河中。

禁卫骑兵们涌上坝台,在叶康的怒吼声中纷纷放箭,虽然没有目标,却把整个河面射得如淋骤雨。

“在哪!”

河面上冒出一颗头来,很快又没入水中,但已然暴露了方位,箭雨跟着就集中到了那片河面上。人头又冒出时只在前方不远,显然是在逆流之中难以游进。

“射死他!射死他!”叶康恶毒地大叫起来,“姓穆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