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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闯关(十一)

按理而言,夏枯草与幻想种,彼此之间的他们都不敢将对方逼迫的太过狼狈。

因为彼此之间的他们都有着能与对方同归于尽的能力。

妙的是,他们双方所具有的那一能力其实都隐隐地指向相同一处。

——那就是任由夏枯草小世界的自行灭亡。

如若幻想种催生出更多黑雾,那么除非夏枯草再次动用空白卡牌,他便无法无所不能,更无法将幻想种千刀万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毁去。

可惜那时的幻想种同样无法控制黑雾的吞噬以及蔓延,便也同样无力阻止世界的毁去,它的确会因此变得更为强大,但本质仍不过黑铁阶的它同样也会在世界将毁却是未毁之际被夏枯草封印为魔纹卡牌。

所以这显然不是两者共同期待的结局——

于是当先前的夏枯草祭出了空白卡牌,他们彼此心间就都有了一根线。

底线。

只是如今的夏枯草已试探出了底线所在,那么他还敢不敢再度越线又或是加以克服,还有作为已变得狼狈起来的幻想种,它又敢不敢做出凶悍的回应?

……

……

其时暮色如铁、如坠永夜,幻想种先前的破坏似乎撬动了世界平衡,于是厚重的铅云遮蔽了夕阳余晖与渐要明亮起来的漫天星光,只在身处其下的两者之间洒下了大片雪花。

夏枯草并未在意——即使风疾雪骤、夜幕遮星,但只要这里仍是他的世界,那么每一片自天而降的雪花只稍经他眸光一触,便能将雪景耀为星芒——而这,便是无所不知以及无所不能。

只是无所不知与无所不能的他碍于那条底线无法真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再未感受到那抹恐慌,便无从猜测对方的想法。

夏枯草的先前一击只是一种试探,而通过这番试探他已清楚现在的自己能够杀死对方,问题现在的幻想种也应清楚他的清楚,那么它会如何反应?

夏枯草已然跨线,那么它呢?会不会也一齐跨过?

答案也许是不会。

夏枯草又稍稍等了等,随后想起一事,于是他得出结论,并开始了行动。

……

……

夏枯草与幻想种于小世界中的战斗已持续了很久。

但精神世界的时间流逝与现实世界的衡量标准显然会有不同。

因为那是意念上的争锋——而当意念动时,世间便不会有任何时间的流逝能够追的上它。

所以当此时的夏枯草开始行动,外界时光不过刚过了几分。

只是纵然只有几分,却也足够神秘人看出许多。

譬如禁典。

又譬如胜负。

“他要胜了。”神秘人缓缓收回看向禁典的目光,沉吟数秒后转身问道:“他叫什么?”

囚笼内的白石英微笑回应:“前辈,在询问他人之前,是不是应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傲冬凌。”神秘人踱步至囚笼之前,沉默一瞬后淡淡说道。

白石英身侧的海金沙闻言后一阵苦思冥想却是未有所得,不由极为疑惑——神秘人身手极高又已年岁不轻,便不应如此无闻不为他所知。

假名?

至于白石英,他倒是脸色不变似无怀疑,只是稍一停顿——似也在脑中遍览着记忆又或只是单纯的默默记下,随后便已笑眯眯的老实回答道:“夏枯草。”

白石英没有介绍自己,傲冬凌也不在意——他原本就无此意,若不是此时的夏枯草令他动容,单凭对方脑中对于恶魔的知识,傲冬凌并不会放下身段开口去问——即便那一知识对他而言极为重要。

“前辈,你有如此一问,是不是代表夏枯草的即将获胜?”

“嗯,不错。”傲冬凌随意点头,随即瞥见四张紧张的脸庞一瞬不眨地紧盯着自己,不由微微一笑,随后也不知这平时看来还算是正常甚至略有温和的人物如何作想,打听到姓名之后的他并未离开,反倒真个一板一眼的讲解起来。

“虽不知他如何做到,但既然至今未出,便已身在僵局。”傲冬凌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随后继续说道:“而既然他能维持小世界的存在,最坏的结局你们应能猜到,那你们认为,那头在与我对战时选择了逃跑与放弃的幻想种……会不会有那胆气与他同归于尽?”

“要知道那虽是同归于尽,但对他而言不过境界全失从头再来,但对那幻想种,全是自此被封永无宁日。”

“这本就是不公平的对抗,它又欠缺胆气,怎能不败?”

……

……

神秘人说的没错。

先前那时,幻想种与他对垒于石台之上,出于某些原因,神秘人先赠以晶石,后还以血肉,更在之后得见自己想见的那幕后自断双臂以兹它所消耗的能量,为的就是让它放手一搏,展现出更多的能力。

但面对神秘人这一显然不会很快取它性命的敌手,看似恶毒贪婪的幻想种却极为少见的表现出犹豫或称谨慎——更在这份犹豫与谨慎后迟疑地选择了投降。

——神秘人曾评价它太过犹豫。

但那并不足够。

它还太过怕死。

所以当此时的夏枯草频频越线,以心念化气息随即轰向幻想种时,那头怪物的第一反应并非回以越线,而是谨慎迟疑地选择了奔逃。

当然,这与夏枯草的暗中留力也有着莫大关联,他虽是每念生出便有世界相随,但留了个心眼的他也并未真将幻想种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是始终于攻势之中留有一条安全之径,便如驱赶着家畜的牧羊人,只是牧羊人皮鞭之下的羊群总有所向,夏枯草的驱赶却只是单纯的驱赶,前方并不会有什么屠宰场等着他。

但幻想种以为有。

有如此想法不能怪它,它虽是面无表情甚至面无五官,但既然它有智慧,便有情绪。

他曾表现出犹豫、谨慎以及迟疑,也曾在那之后表现出恐慌。

而夏枯草于先前的刻意一缓,为的就是确认对方可能的摇摆不定。

所以即使此时的它未曾表露能被夏枯草捕捉的情绪,但它的确已是惊诧于这处小世界的异常稳定,要知道它这一族虽是以幻想为名,却是实打实的现实造物,所以它便很难想象,夏枯草这显然境界不高的封印师所营造的小世界,竟能勉强承受自己的存在?

他甚至毫不忌惮地追逐着自己!

有了如此心绪,对方又能于先前那时想到以空白卡牌压制自己,那么前方又会有什么等待着它?你又让它这怕死惜命的幻想种如何不慌?如何不去胡思乱想?

它能察觉夏枯草的故意留手,却只会以为那是对方的玩耍报复。

就如先前的神秘人先行将它斩灭,却又随之还以双臂一样。

所以它只能放脚去逃,期望渴望着这处世界的稳定不能长久,终会因它的存在就此崩塌,那么也许之后的夏枯草便不能再放胆来追?

但它却从未想过,因它本身存在的世界崩溃与它越过底线吞噬的崩溃其实并无不同,而夏枯草既然敢在越过底线后放胆来追,便同样会在另一境遇下放手来做。

这就是勇气的差别,面对可能的死亡,幻想种选择不战而逃,而当夏枯草于过去面对白矾乃至白砡的羞辱威胁,却是始终放胆去战。

而一战之下,他也从未落败。

所以此刻夏枯草驱赶的目的只有一个。

——令幻想种心生犹豫,再而胆怯,最终投降。

然后他便能走向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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