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毛于一场噩梦之中惊醒过来!
梦中, 衣衫褴褛的小小的她,不断咽着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一只大黄狗身前的那只狗碗,迟迟舍不得离开。
那狗碗中有一根肉骨头, 还有一个大肉包子。
她咬着嘴唇最后看了眼那只狗碗后,内心挣扎着正要离开。却在这时,柳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顶着一头乱草似的黄毛,笑嘻嘻的对毛毛说道:“小黄毛儿, 它一个人吃不完啦, 你帮它分担点撒。”
毛毛瞪了柳条一眼, 恨恨道:“你这么好心,不如你帮它分担点喽!”
柳条眼神儿一亮, 说:“那你可别后悔哦。”说着,他还真的伸手去那狗碗里捞东西吃。
梦中的毛毛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她又瞪圆了眼睛!
因为她看见柳条不但抢走了那只狗的肉骨头, 他还可耻的将那个大肉包子也一并给抓在了手中, 一点儿都没有给那条狗留下!
“你别这么样子看着我嘛。”柳条还有些委屈的说,“我想的是,我们两人正好一人一样啊。毛毛你说,你是想要肉骨头, 还是要肉包子?”
说这话的同时, 他还得意的朝毛毛亮了一亮手中的战利品。
毛毛已经忘了这些食物的原主人是谁了。她再次咽了咽口水,正想说她要肉包子。却在这时,那只被某人毫无人性的抢走了口粮的大黄狗汪汪的大叫了两声, 成功引得二人转头看向它。
这一看不得了,那只大黄狗已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条大狼狗!
它呲着锋利的白森森的牙齿,一见两人看向它了,立时凶狠异常的朝二人扑了过来!
毛毛骇得大叫一声。
柳条眼疾手快,拉着毛毛就夺命狂奔!
逃命的过程中,他没有舍得扔了手中的肉骨头和肉包子。于是,那只大狼狗不甘心,它嗷嗷叫着一路对他俩紧追不舍。
这叫声呼朋引伴,又引来了数条狼狗。
一时间,一群狼狗龇牙咧嘴的从四面八方向他俩包抄过来。
柳条拉着毛毛一边慌不择路的跑,一边焦急的大叫道:“毛毛,你快叫你的兄弟们停下来啊!大家都是一家人,是亲戚,得相亲相爱!”
毛毛边跑,边对柳条吼道:“你跟它才是兄弟,是亲戚!”
眼看二人就要被那群狼狗尖利的牙齿咬上屁股了,正是情况万分紧急的时刻,突然!
一条湍急的大河挡在了两人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柳条大叫一声:“跳!”
话音未落,他就拉着毛毛的手,毫不犹豫的跳进了那条湍急的河流里。追着两人的那无数条狼狗顿时被滞留在了河岸边,心有不甘的一阵仰天长啸。
跳下河去的那一刻,毛毛挣扎着想要甩开柳条紧紧拉着她的手,她想要大叫:“别啊,我好不容易活了下来,你别又要拉着我去死啊!”
可是她才张开嘴,还尚未叫得出声,一个大浪便如勐兽一般汹涌扑来,瞬间就灌进了她的嘴里,又没了她的顶。
毛毛立时眼前一黑,便从梦中惊醒过来,还蓦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她便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守在自己身边。
毛毛便朝那人看了一眼,下一刻,她高兴的喊道:“柳树!”
此时的她暗自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虽然只是做了个噩梦,嘿嘿。
守在床边的那人也在第一时间发现毛毛已经醒了,他面无表情的脸立时灿若夏花。
三天了,她终于醒了。
那人也暗自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一听到她的称呼,他却又皱了皱眉。
他迟疑了一下,尔后重复道:“柳树?”
毛毛赶紧吐了吐舌头。
在那人越来越惊讶的目光中,她精神百倍的坐起身来,一把拖过那人的一条胳膊,撒娇似的摇了摇,然后说:“对不起嘛,哥哥。我晓得要喊你哥哥的,你就不要又给我啰嗦什么小孩子没礼貌啥的了,我耳朵都要被你唠叨出茧子了。”
听了毛毛的话,那人的眉头越蹙越紧。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还抓着自己手臂不断摇晃的那双萝卜手,内心挣扎一番,终于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臂解放出来。
然后,他又将毛毛深深的看了好几遍。十分不放心,便犹豫的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摸。
体温正常。
还有,这几天他一直衣不解带的守在她身边照顾。她除了昏迷不醒外,并未出现发烧的症状啊,怎么会这样?
“……柳树,你怎么了?”毛毛也已经发现了那人的异常。
他看着跟柳树长得一模一样,可是那神情动作却不是柳树。他比柳树更加的寡言冷澹,脸上又极少表情,似乎就只爱皱眉。
而且,……他穿的什么衣服哦?还有,那束的什么发?
毛毛不禁想,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或者……自己还在梦中?
那人没有回答她。
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皱着浓浓的一字眉。
他将她又看了一眼后,有些忐忑的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这问题虽然令她疑惑,但毛毛还是乖巧的回道:“知道啊,我是黄毛毛啊。”
那人眼中一亮,似乎抓住了事情的关键环节,紧接着又问道:“那我呢?”
毛毛犹疑了一下,心想,我刚刚不是一醒来就叫过你了吗?
她依然老实回道:“你是柳树啊。”
“全名?”
“嗯。”
“你叫我哥哥,我全名叫柳树,姓柳名树!可为何你却姓黄,叫毛毛?”那人逻辑严谨的追问道。
他依旧皱着浓眉,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瞬不瞬的看着毛毛,似乎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毛毛一笑,说:“哥,你是在考我的记忆力么?我是你捡回来的啊。”
“那时我小,营养不良,头发又少又黄,你就老喊我黄毛毛。后来上户口的时候,你们家就真给我起名叫黄毛毛了。”
“我原本心想,你们家有柳树,有柳条了,说不定会给我起名叫柳枝啥的。那样我也姓柳,我就是你们家的人了。可结果都是因为你,我成了黄毛毛。我很生气,很伤心,所以我不愿意叫你哥哥,一直喊你名字来着。”
“后来我长大了,懂事了,知道若不是哥哥你,我可能早就饿死街头,冻死街头了。也晓得,你总是一遍又一遍的让我叫你哥哥,实际上根本就一直把我当你妹妹,当我是你的家人来看待,无论我叫什么名字。”
说着,毛毛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那人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最后长叹一声,将她揽在自己胸前,轻声道:“别哭,以后无论你想叫我柳树还是哥哥,都成!”
毛毛感动十足,脸埋在柳树那温暖厚实的胸膛里蹭了又蹭。
突然,两声“汪汪”的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毛毛抬头看去,却见那只梦中的大黄狗恰在眼前,此刻它正朝着她龇牙咧嘴!
毛毛立刻大叫一声:“柳树,快跑!”说着,便惊恐的扑到了柳树身上。
柳树一把抱住她,又令她的脑袋埋入自己怀中。跟着他一抬手,那只狗便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然后他轻柔的拍了拍毛毛的后背,小声安抚道:“没事了,别怕。”
这话音着实让毛毛十分安心,不像梦中的柳条,只会拉着她不要命的跑。
然而狗没叫两声就息了音,毛毛虽仍在害怕,可也十分奇怪,她便抬头朝那只狗迅速看了眼。
却见转眼之间,那只大黄狗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顿时骇得脸色白了白,抱着柳树的手就更紧了些,心有余悸的问道:“它,它……它怎么了?柳树!”
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惊恐无状的模样,柳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便不自觉的弯了弯。
他又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若无其事道:“无事,一切有我。”
毛毛心中越来越迷惑,她是不是真的还在梦中?这人不是柳树!
因为她只有做梦的时候,柳树才会这么温柔的待她。
一定是还在梦里!
可是这个柳树好让她安心,梦中就梦中吧。
柳树带着毛毛翻身越岭的走了好些天的路,这一天,他们来到了一座破庙。
天已经黑了,柳树便掏出一根火烛点燃,然后在破庙里面到处看了看。
这庙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香火供奉了,冷清破败。正殿里有几座泥塑的菩萨,但已经断裂成几大块,此会儿东倒西歪的散落在香桉上。房梁上则结满了蜘蛛网,到处都是灰尘扑扑的。
屋子的角落里堆着几堆稻草,上面有压过的痕迹,地上还有一些冷了的灰烬,可见,这里显然已经变成了旅人的临时落脚点。
柳树将稻草拢了一拢,便牵着毛毛的手,让她坐在上面休憩。
他正想要再去生一堆火时,却听见破庙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柳树神色一肃,侧耳细听了会儿,然后高兴的对毛毛说道:“我等的人来了!”
他正要打开门出去迎接,却又听见了一名女子的呼唤声远远传来。于是,那就要推门而入的脚步声便停了。
柳树皱了皱眉,抬头往房梁上迅速看了一眼。下一刻,他便拉着毛毛跳上一根房梁,同时烛火一灭,两人就此屏息静气的隐在黑暗里。
两人刚刚才藏好,只听这破庙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惊呼道:“这里好黑!刚刚明明看着好像有光的样子,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又有一名年轻男子轻笑了一下,不正经的说:“黑?黑才好干那事啊。”
那女子似乎是掐了那男人一把,男人可能被掐疼了,因为毛毛听到了他的一声低低的哀叫。
她不由得一撇嘴,油嘴滑舌的男人,活该!
女子啐道:“你个色鬼,整日里就知道干那事!”
她似乎掐着男人没放手,因那男人不住的在叫唤:“心肝儿,轻点儿,轻点儿!再不松手,小心我待会儿收拾得你好看!”
女子娇羞的“哼”了一声,转而催促道:“快去点灯啦,我怕黑!”
男人似乎对这座破庙熟悉得很,借着门外照射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他很快就找到了一盏藏在香桉上的油灯,然后打着火石,将灯点着了。
那男人端着油灯四处看了看,然后停在了毛毛刚才坐过的那堆稻草堆旁。他站了片刻,最后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