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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节外生枝

第十九章 节外生枝

朱孝先第二天就来到乡派出所,把家里商量的情况告诉了庄栋,想让他联系向家见面。

正与庄栋说着,所长进来了。庄栋介绍了一下朱孝先,没有表露两家的关系,只说这位就是收养向家孩子的人,两家准备见面。

“你是说向家的孩子找到了?”所长吃惊的问。

“是的,我也是刚知道的!”庄栋把过程简单叙述了一遍。

“太好了,这是重要案件,要赶快向上面汇报。”所长不由分说抓起电话。

“市局值班室吗?我是虎山乡派出所,向家孩子失踪案件有重大突破,已经找到了孩子的下落。”所长在电话里说。

“情况确实吗?”对方在电话中有点不相信。

“完全确实,当事人现在就在我身旁,两家正准备见面。”所长激动的说。

“好!我马上向领导汇报。”对方放下了电话。

“职责所在,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不按组织程序报告是失职。”庄栋向朱孝先解释。

“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你跟向家打个电话,把约定见面的事告诉他们。”朱孝先说。

“好吧!”庄栋拿起手机。因为公安局协查通报上有温风丽的联系方式,便于核实细节,庄栋存下了。

“以我们派出所的名义。”所长指了指所里的座机。

庄栋明白了所长的意思,拿起电话,拨通了。

“请问是温主任家吗?”庄栋问。

“我是温风丽,请问是那儿?”接电话的是温风丽,这几天只要在家就守在电话旁。

“我是虎南县虎山乡派出所,祝贺你找到儿子。”庄栋说。

“派出所?这么说你们也知道了?我儿子在那儿?”温风丽焦急的问。

“在我们乡。我受当事人委托,通知你们可以在6号见面。只是当事人不想过于声张,有点要求。”庄栋说。

“你说!我听着!”温风丽说。

“孩子各方面都很优秀,这个家对他很好。由于初次相认,孩子心理还没有完全适应。他要求见面的时候人不要太多,你们夫妻和子女参加就行了,老一辈的以后再相见。”庄栋简单的说。

“那~~~~~~?行!按他说的办。在哪儿见面?”

“就在他现在的家吧,你们也可以看看孩子生活的地方。”

“好!具体位置呢?”

“这样吧,你们六号上午先到虎山乡派出所,由我们带着去。这个电话就是我们所的值班电话,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

“具体找谁呢?”

“直接找所长就行了。”

“太好了!我一定登门致谢。”

庄栋刚放下电话,县局的电话就到了,是局长亲自打过来的。

“这么大的消息,你们为什么没有早汇报!”局长在电话中问。

“是这样的。我们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排查,各村都张贴了协查通报。这家人家知道后一直在犹豫,昨天才承认了。”所长在电话中说。

“你们立了大功!应当表扬。这是我们在打拐运动中的重大成果,局里已经上报到市局。两家不是要见面吗?我们公安机关要全程陪同跟踪,你们一定要妥善安排好一切。”局长说。

“局长放心,我们已经为他们两家牵上了线。见面时间定在6号上午,到时候由所里派人伴随。”所长说。

“很好!市局如果有新的指示再通知你们。”局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市局接到虎南公安局的电话后,第一时间报告了市委宋清明书记。

宋书记不会放过这种亲近向博文的好事,立马坐车来到向博文入住的宾馆。

“祝贺老领导!可以含茹弄孙了。”宋清明开门没等坐下就道喜。

“谢谢清明书记,你请坐。我也是刚刚接到儿媳妇的电话。太让我激动了,老伴还怕我太高兴血压升高,逼着我刚吃了几粒药。”向博文坐下说。

“从天下掉下来的大喜事。二十多年了,哪儿想到能再找到。多亏你清明书记,要不是跟的紧,不可能找到。”夫人曲秀玉说。

“说哪儿的话。我是省长一手培养的,这是咱自己家的事,哪能不卖力。我已经通知公安局向公安部打拐办报告,要求电视台和报社全程陪同,全方位报道。”宋清明说。

“是不是太张扬了?”向博文说。

“这不叫张扬,是扩大影响面。现在是全国范围打拐第一战役,我们市能破获二十多年的旧案,不仅解除了当事人的相思之苦,对犯罪分子也具有威慑力。这么好的大事,全市人民也沾点喜。”宋清明说出自己的道理。

“我听那家的意思,第一次见面连我们都不让参加。你们要尊重人家的意见,别吓着孩子。”曲秀玉说。

“我说老姐姐,那孩子现在是大二学生,什么世面没有见过。被拐也不是他的责任,不会有别的想法的。开始不跟你们见面是认生,不信你们等着,很快就会登门瞌头认亲。”宋清明说。

“喜死我了!这么大的孙子第一次见面,我得准备点见面礼。”曲秀玉说。

“哪不现成的吗?把祖传的银项圈交给他。那物件年代远了,连我都不知道是那一辈开始传的,上面还雕刻着咱向家的祖徽,最有意义了。”向博文说。

“有意义,这物件比钱重要。”宋清明附合着说。

向温两家人沉醉在喜悦中,却远没有新闻机构动作快。这些比苍蝇嗅觉还灵的新闻人,哪里有新闻就往哪儿钻,更况且是已经得到市宣传机构的指示。

市电视台和市日报社捷足先登,当天下午就赶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长算是有了露脸的机会,面对镜头添油加醋的把本乡在打拐第一战役中采取的排查措施和办法详细作了介绍,透露了朱家旺的家庭住址。记者们未等所长介绍完,就蜂拥去了虎山窝村。

朱家旺自同意认亲后,心情始终不能平静。面对突如其来的亲生父母,他不知道如何面对。

中午吃过午饭后,他陪同父亲一起上了山。回来的时候,遇到爷爷一个人坐在村头,就挽扶着一起回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密密麻麻的围着一群人。有扛着摄像机的,有戴着时髦帽子的记者,还有本村的村民。

他以为出啥事了。

“家旺回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

记者们立马围了过来。

“你是家旺吧!我是古陵日报社的,能不能接受一下采访。”一个拿着笔记本电脑的记者上前问。

“我们是古陵电视台的,请对着镜头说说你现在的感想。”

“家旺,听说你是捡来的,真的吗?”有本村的人高声问。

“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我家的?”家旺怒声的问。

“找到亲生父母是大喜事,我们要跟踪报道。”一位记者理直气壮的说。

“采访要事先征得当事人的同意,你们这算什么?”家旺说。

“我们没有恶意,主要是想看看你现在的生活状态。”见家旺生气,一位记者想缓和一下。

爷爷和爸爸见此状况,一言未发挤过人群进了门。

“你是家旺的养父吧,说说当初是如何得到家旺的。”一位记者跟了进去,把录音笔凑到朱孝先的嘴前。

朱孝先没有说话,瞪了这位记者一眼。

“是家旺的爷爷吧,你老现在有什么感想?”见朱孝先不理,记者又转向了朱延祖。

“干想?啥叫感想?”老人大声说。

“我是说到手的孙子找到了亲生父母,您老很失望吧!”记者跟着问。

“什么?不叫失望,叫家旺。”不知道老人是故意的还是没有听清,又高声说。

“都给我滚!”家旺见记者纠缠上爷爷,终于发怒了。

记者们一时征住了,不知道该接着问还是怎么办。

“请大家都散开,要采访的话我们会征求当事人的意见后再安排。请不要打扰人家的正常生活。”派出所的人来了,庄栋高声对人群说。

“这算啥事儿!”家旺恨恨的关上了大门。

记者们泱泱的走了,人群也散开了。

当晚,市电视台在新闻中,以“二十年被拐游子认祖归宗”报道了这件事。虽然没有定义为拐卖,却有这方面的意思。

“唉!怎么成买卖了。”朱孝先看完无耐的说。

“瞎说,咱是救命,现在成了买孩子,真没良心!”苏冬梅也说。

只有朱延祖老人一声不吭,一个人上床睡下了。

“表叔,原来见那家的计划取消。我不会认他们。”家旺用手机联系到庄栋。

“怎么了旺儿?怎么又变了?”

“不认就是不认,没有理由。我有爷爷和爸爸妈妈就够了,别的人与我无关。”

“是不是因为白天的事儿?你得理解,迟早要面对的。你要考虑亲生父母的迫切心情,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

“如果你们非要逼着我见面,我就离家回校了。”

“不要不要!让我再沟通一下。等我电话吧!”庄栋急忙阻止。他知道年轻人急了啥事都会干,先稳住他再说。

“风丽同志,事情搞复杂了。孩子又不想见你们了。”庄栋拨通了温风丽的电话。

“为什么?为什么又不认了?是那家人反悔了吗?”温风丽着急的问。

“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透风了。今天下午一大批记者上门了,村里的村民知道后也来看热闹,搞得家里不得安宁。孩子为父母考虑,一气之下打电话给派出所,提出不见了。”庄栋说。

“谁这么多事!我们家自己的事都瞎掺和啥!请您再做做工作,最好还是按原计划进行,记者方面我来摆平。”温风丽说。

“我们尽力吧!只不过这孩子很孝顺,最看不过的是打扰家里长辈。这你得理解,终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养大,任何对长辈不利的事都不会袖手旁观。”庄栋说。

“理解!我怎么会不理解。都是那些记者多事,也可能是市里安排的,我找他们算账!”温风丽气呼呼的放下了电话。

“都是你们家!好旦旦的事搞得这么复杂。”温风丽朝丈夫向柯发火。

“谁想到会这样。宋书记觉得是件喜事,再说这也是市里打拐的成果,报道一下是应该的。只不过时机选的不对,在孩子心情没有稳定的情况下,会让他一时不知所措。这样吧,我去找找清明书记,让他通知宣传部门,暂时不要报道。”向柯说。

“我可警告你,如果这件事有什么反复,别怪我骂人!”温风丽骂人的习惯向柯早有领教,惹恼了她谁都敢骂。

“别着急,儿子还是咱儿子。后天不能见面就再约时间,总会见面的。”向柯说。

“哈哈!拍马拍到马蹄子上了,没事找事儿。”忆佳在一旁乐得直拍手。

“滚一边去!”温风丽生气的时候谁都不敢惹。

宋清明批评了宣传部。要义是宣传工作要尊重当事人,这件事没有预约,也没有上报采访提纲。要求他们暂时停止跟踪报道,待关系缓和了再说。

家旺真的生气了。认亲本来心里就有些勉强,发生了这件事后,无论谁说都不同意见面。

县公安局接到市局的指示,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亲人尽早相认。

派出所接到指令后,把任务交给了庄栋。所长已经知道了他们有亲戚关系。

“旺儿,这件事的责任在老表我,考虑不周,要怪就怪你这个糊涂的老表叔。”庄栋降低了身段,劝家旺。

“我没有怪表叔您,是那些当官的。有点事就想邀功,连事实都没有搞清楚就乱写。还有那家人家,仗着权势颐指气使,好像什么都要听他们摆布。有什么光彩的,孩子丢了这么多年,几时关心过!有什么脸来认?”家旺愤愤不平的说。

“现在的官场就是这样,想方设法出政绩,遇到了好事,不管沾不沾边都想分一杯羹。你也不要怪亲生父母,当年丢失了孩子,也闹得满城风雨。你可是大市长的孙子,你亲生父母在咱市当时也很有势力。据说当时不仅把那位护士开了,没有多久院长都被撤。公安局更是兴师动众,通过公安部,向各地公安部门发了协查通报。因为找不到线索,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罢休。现在既然找到了你,还是认了吧。你爷爷和爸爸妈妈也是这个意思。”庄栋耐心的解释着。

“听你表叔的话,别折腾了。见了面也少了份心事。”妈妈也帮着劝。

“不见!反正他们已经知道我活的好好的,见不见有什么?”家旺说。

“这可不一样。你在外面上学,你妈妈天天挂记着。将心比心,知道儿子还活着,连长啥样都不知道,哪个父母能不想?”父亲朱孝先说。

“我不用他们想!有你们就够了。”家旺坚持不见。

爷爷朱延祖一直不吭声。

庄栋把家旺坚持不见的信息反馈给了温风丽。

“不行!不管他见不见,我都要过去。”温风丽发了狠。

“你想把事情搞糟吗?他现在是成年人,你如果强逼他的话,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向柯不同意。

“那怎么办?眼看快要开学了。在学校没有他家里人的劝说,更不可能再认我们。再说我也不想让他同学知道这些。”温风丽说。

“别逼孩子,这件事还得靠派出所的人。我看那个所长像是跟他家挺近的,许多事情都是他出面。你们求求人家帮帮咱。场面上的事不能低头,为自己孩子的事该屈身就得屈身。”母亲赵爽说。

“你妈说的对,这事儿不能让当地政府出面做工作,别让孩子有压力。他身边亲近的人做工作更容易些。”父亲温仁举也说。

“我明天就到虎南去,拜访一下派出所。人家为咱们的事儿出力,总得当面感谢一下。总是在电话里联系,显得咱太没有诚意了。”温风丽也想通了,为了儿子得做点事。

来到虎山乡派出所,出面接待的是两位所长。

“这位是与你通电话的庄副所长,是我们乡派出所的老人,在这个乡工作二十多年了,具体分管这件事。”所长向温风丽介绍说。

“谢谢!真的非常感谢。没有你们这些在基层敬业的老公安,这件事不可能这样顺利。”温风丽上前握了握庄栋的手。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责任。”庄栋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贵妇人。

温风丽虽然四十多岁了,风姿绰约,风韵尤存来形容。上身是面料高档的白色短袖衫,胸前手工刺绣了几朵暗花。下面是一袭格子长裙,显得既端壮大方又不落俗套。

乌黑的头发随便挽着,显得干练利落。脸上轻施粉黛,弯弯的柳眉。一双明眸深沉明亮,给人一种智慧和琢麿不透的感觉。虽然已进中年,皮肤却出奇的的好,虽不能说成是雪肌娇嫩,却白的让人看不出年龄。

“这个乡的任何事都可以问老庄,他认识这个乡的所有人,跟家里人似的。”所长强调了一句。

“我这次来,主要是感谢你们。为我的事夜以继夜的忙碌,真的很感激。另外由于我们考虑不周,把事情搞复杂了。还想拜托你们再做做工作,争取有个圆满的结局。这件事市里宋书记已经批评了新闻部门,在没有我们同意的情况下,不许他们再介入。” 温风丽说话虽张口不大,却语音清亮,语调扬挫有致,给人一种压迫感。

“这样最好!这孩子我熟,确实是个优秀青年。不是他对你们无情,主要考虑养父母和爷爷的感受。也许你还不知道,他有个八十多的爷爷,自小对他呵护有加,爷孙俩的感情真没得说。咱也理解,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一方面舍不得孙子,另一方面也不喜欢叨扰。这孩子主要是为长辈着想。”庄栋说。

“我不怪他,更不怪他家里人,是我们考虑不周。事情已经出现了,应该有补救的办法。我想是不是这样,你们或者让与他亲近的人劝解一下,让他早日与我们相认。你们知道,我爸妈和公婆都在城里住着,天天盼望相认。这件事越早越好。”温风丽说。

“我们尽力吧,只是时间问题,认是迟早的事。和他同龄的有两个女孩,都是大二学生。一个是他外甥女叫边灵,岁数还比他大一岁,是他姐姐的孩子。一个叫韩玉茹,挺稳重的女孩。他们三个人初中时候起就是同班同学,平时无话不谈,关系好的没得说。这几个孩子我都见过,放暑假晚回来也是因为三个人要一起旅游。我找她们做做工作,兴许比长辈们更能起作用?”庄栋说。

“这孩子谈恋爱了?”温风丽警惕的问。

“也算不上谈恋爱,这孩子与那个叫韩玉茹要好的事家里长辈都知道。上次动员他认亲的时候,那个女孩也参加了。”庄栋说。

“不管是谁,只要能让他与我们相认就行。”温风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