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翼和寻幻好像有在这里安家的打算，每每非依抽空看他们几眼的时候，这两人总是埋头在书海，像是着了魔一般。
想到这个词，非依也是一愣，心道，他们不会真的是找了魔吧，毕竟书灵是个奇怪的人。
怀揣着不安，她再一次挪到两人身边，“你们，不走了？”
她还想走呢，这两天，金翎的行为反常的要命，她都快吃不消了。
闻言，季翼抬起头，笑着问道：“想跟我回去了？”
这话问的别有深意，但非依却没有多想，直接答道：“尽早离开吧。”
一旁的寻幻本是一直低着头的，这会儿却抬起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道了句：“完了！”
静谧的气氛被他这一句惊呼声打断，非依和季翼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意识到自己的反常表现，寻幻挠挠头发，又压低声音说了句抱歉。
“怎么了？”季翼问。
“没……没什么。”他答。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自己的上司知道比较好，寻幻心想。
但是很显然，非依没这么容易放过他，连带着的自然还有季翼。看来是瞒不下去了。
“那个……嗯……唔……”寻幻支支吾吾个半天，依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哎呀，你倒是快说呀。”非依开始不耐烦了，催促道。
“就是有人还等我回去呢，我都把这事忘了。”面上虽说的平静，但他此时心中已经波涛暗涌，拼命的想着合适的借口。
“有人？”非依抓住重点，故意提了提嗓子。
寻幻白了她一眼，还是说了：“就是，小夏。”虽然是个大男人，但是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是脸红了。
“哇塞！你们……”非依指着寻幻，放大了嗓门惊呼，这么劲爆的消息，她居然现在才知道。
可下一秒，她却又有些失落开来，自己和季翼这一场，不知道还能不能圆回来。
“小夏是谁？”见非依和寻幻两人一个惊愕，一个红了脸，季翼却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你忘啦？就是我以前店里的那个。”非依开始解释起来，还顺便提了一下小夏被烫伤那次的小插曲，眼里满是笑意。寻幻却是整张脸都快成了煮透的虾子。
“我说这小子最近越来越不像个季家主管的样了，原来如此。”最后四个字，季翼特地拉长了尾音。不过，他是真的替他高兴，算算，寻幻好像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吧。
“什么时候办婚礼？”季翼问得直白，寻幻整个人都呆愣住了，“我好替你提前安排。”
这些年来，寻幻一直跟着自己，其实在心里，跟兄弟差不多吧。
“少爷，你这节奏也太快了吧，我们八字才有一撇呢……”
寻幻挠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这你懂什么，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我就是你的例子。”这话季翼是笑着说的，听在非依耳里，却怪苦涩的。
“既然这样，我们都先收拾一下，今晚就走吧。”季翼说道。
非依同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点了点头。
夜色正浓，非依踮着脚尖，推开门，朝着图书室的方向走去，身上还挎着个背包，一副入室盗窃的潜逃模样。
终于推开图书室的大门，掩身进去后，她才长长松了口气。总担心金翎会逮她个正着，看来是她多想了。
这边，大门刚一关上，走廊的角落处便闪现出一个身影。金翎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心口微微泛着凉意。
“都准备好了？”见到非依，季翼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问道。
非依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点了点头。
“走吧。”三人还没迈开步子，身后却传来书灵年迈的唤声：“等等。”
今天要走的事，季翼是在晚间的时候才告诉她的，老人家没多大的反应，只是点点头。
季翼也也没想到，她居然会出来送自己。
“您，要同我们一起走吗？”他问道。虽然知道她会拒绝，但他还是想问一问。
书灵果然摇了摇头，“我要守护的东西都在这里，而且，我还要等下一任书灵，他快来了。”
季翼点点头，眼中却流露出一丝难受。毕竟她是第一个对他这般好的季家长辈，说实话，他还真的是有些不舍的。
他心里清楚，这一别，恐怕就是永远的不想见了。
“这个你拿着，以后会有用的。”书灵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锦囊，塞进季翼手中，“还有这些日子在这里学过的东西，要慎用。”
老人家一字一句的交待着，季翼在一旁答应着。这副场景，非依看着，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不能。
最后，书灵居然转向她，第一次用极其温和的语气对她说道：“孩子，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非依觉得她在说季翼。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令她的心头，五味杂陈。
“好啦，去吧。金翎这边，你们不用担心。”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皱纹却如刀削斧刻般深沉。
这些年，她帮金翎的已经够多了，也是时候了。
告别的书灵，三人便朝外头走去。这是一扇小门，金翎也不曾知道的密道。
夜色朦胧，三人的身影最终隐匿其中。望着左侧男人的身影，书灵嘴角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走吧，她也是时候该走了。
在外面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金翎心中打起了小鼓。
犹豫着，最终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还是平日里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化，找了四周任何可以藏匿人的角落，依然一无所获。一块悬着的巨石，此时砰然一声，砸在他的心口，糟糕！
正待他转身，打算从别处追出去的时候，书灵的声音从一高耸的书架后传来。
“金翎，等等。”
他循声觅去。见到老人正坐在一张摇椅上，面对着窗外那一轮明月。
此时月色朦胧，有几篇摇曳的云朵正好从月晕前穿梭而过。她的眼神，就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
“你为什么帮他们？”嘶哑着嗓音，金翎不甘心的开口问道。
“那你说，我为什么帮你？”老人的声音中含着笑意，但却是带着嘲讽的。
为了两人的契约，她为他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好的坏的，已经足够了。
“我们约定过。”金翎说得很有底气。
书灵却是轻轻嗤笑着，“你说的没错，我们约定过。”她的话，突然顿住，其中仿佛别有深意，半晌才继续说道：“那你可记得，我们约定了什么？”
“当然。”金翎草草答道，他已经没时间再和她纠缠。
“是时候了。”书灵语气淡淡的说。
“什么？”
“是时候，你应当遵守承诺了。”她突然转头，看向他的眼睛。金翎的眼中，分明流露出意思怯意。
“怎么，你反悔了？”老人的语气中略带嘲讽，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
金翎没有说话，看着她，喉结微动，“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时间？”他知道，他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全是仰仗于她，他根本不存在反抗的余地。只是有一点他想不清楚，为什么书灵会这么急着让他履行承诺，之前不都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吗。
“你想和她在一起？”躺椅上的老人，用看透一切的目光，在他身上探寻着。
金翎点点头，动作间透出一种无奈。
“那我便更不能给你时间了，金翎，原谅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金翎闻言，抬起头，目光死死的盯在她身上。就给他一段时间，实现这个心愿，连这个都不能吗。
一种真正的害怕，开始将他席卷，恐惧铺天盖地的袭来，可是他依然没有动，一种自不远处延伸而来的力量，将他整个人完全束缚住。
“为什么？”他问。
“你的身体，最近可有产生新的什么变化？”书灵转移话题，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的感觉正在一点点丧失，继饥饿感消失以后，但他还没来得及向她说这件事。
“我提醒过你，禁术的使用，要有节制，是你自己不听劝，现在，我只想在你这具身体彻底败坏之前，得到我应得的。”
“可你一定有办法延时的。”他拼命抗争。
“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人笑了，声音回荡在室内，在这样的气氛下，显得有些诡异，“对我有价值的，从来都不是这个你，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
金翎只觉胸口一痛，整个身子都蹲了下去，有什么东西快要冲破了，他即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我把自己卖给了你，这些都是我应得的报酬。”
“或是这样说没错，只是，你问过另一个你了吗？”
金翎沉默了，他确实没有，曾经的金翎也不再是他，他出卖了自己的曾经，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哈哈——”他突然笑了，嗜血般的笑声，渐渐卡带，最后整个人倒了下去。
书灵一直坐在原处，没有动，直到他即将失去意识前一秒，才幽幽说道：“对不起，我本不应该这样待你，可是，我也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家人。”以前是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她就有职责去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