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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6

5分配风波

跟女朋友的一点小误会相比,鲁尔纲在训练班结束后的工作分配问题上受到的非议,才称得上莫须有的"罪名"。

给这批青年学生办训练班,是杨时中基于革命军政府人才匮乏的现状,亲自提议进行的。杨时中认为年轻人有文化,接受新事物快,尤其在当前社会鱼龙混杂,各种思潮层出不穷的特殊情况下,及时对他们施以三民主义教育,确立天下为公的革命思想,对于革命事业的后续发展意义重大。尤其是从枫林来的才子们在军政府各个部门独当一面,表现不俗,让杨时中更对训练班的学生寄予厚望。

训练班由教育部主办。部长姚其昌主抓龙师军务,教育部的一般事务委托欧阳溶泉全权负责。欧阳溶泉诚邀各部门长官担任兼职教官,大多是枫林来的读书人,有时也会请杨时中和各部长作专题演讲。至于真枪实弹的射击训练,则请上官红袖担当。

训练班结束时,由教官们评选优秀学员并确定分配方案。根据各科目考核成绩,排列前三名的是鲁尔纲、苏小莹、江多娇。

欧阳溶泉请教官们发表意见。评价鲁尔纲时,范人鹤称赞他各门课程全面发展,尤其独立思考能力较强,目光敏锐,是个有发展前途的好青年。上官红袖、梅蔷、于蕙真、欧阳小菁都十分赞同。

欧阳溶泉正想发言,却见王涧之悠闲地吐出一串烟圈,慢腾腾说:"我对此人有一点看法,我承认他脑子有点小聪明,考试成绩在训练班学员中名列第一。但是,他有个不可容忍的错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倘若评他为优秀学员,会助长他的傲慢性格,不利于对他的培养,更不利于维护革命军政府的权威。"

此言既出,场上一片错愕。在欧阳溶泉他们的印象中,鲁尔纲谦和虚心、不耻下问,王涧之为何对他有这种负面评价?冷场片刻,范人鹤猛然想起以前听到的反应,立刻明白王涧之的心思,正想发言阐述自己的见解,却听到于蕙真急不可待的开了腔:

"王部长大人明察秋毫,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站得高看得远。据小妹所知,鲁尔纲曾经对王大人的宏论提出异议,莫非王大人据此认为他目无尊长,对王大人不够尊重?不过,我还听说王大人当时还说过一句话:这个问题提得好!而且王大人还就此问题继续发表了一番高见。或者鲁尔纲另有顶撞王二哥的不良记录?"

范人鹤赞叹于蕙真依然不改正直、率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且看王涧之如何应对。

王涧之一愣,似乎未曾想到有人会为微不足道的年轻学生打抱不平,而且令他措手不及的质疑居然出于于小妹。他稍一迟疑便振振有词说:"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又云:'明王圣主莫不尊师贵道。';我们皆为杨主席学生,无不唯唯听命,岂有悖逆师命之理?如今该生羽毛未丰,即有不尊师长,傲慢自大举动,一旦事业有成,岂非更其骄横、霸道而傲睨万物?此风不可长,万万不可!"

范人鹤愕然。王涧之避实就虚,先以大帽子扣除小学员,然后以势压人,猛追穷打,其手法过于霸道。梅蔷也不以为然,她对王涧之为一个学员的不同声音而兴师问罪的做法颇感不解。

于蕙真紧追不舍:"部长大人并未明确指出鲁同学的不良事实,是另有隐情还是鲁同学无意之中得罪了王大人?"

于蕙真意有所指。她曾听到过学员们的私下议论,称王教官交了桃花运。王涧之脸色一沉,扭头眼望窗外。他想起李芳菲说的话:学员中已有种种传言,说他们的关系过于亲密。既然如此,何不早些公开?正当恋爱,不必搞得象做地下工作似的。王涧之心中恼怒,他不愿公开跟李芳菲的关系是怕伤了江多娇的心。而那个鲁尔纲,就是传言者之一。这一过节是摆不上台面的,王涧之当然只能深藏于心。

欧阳溶泉见双方争执不下,便对大家说:"鲁尔纲的事暂且放下,大家先议一议后面两位,通盘考虑后再作决定。下面谈谈苏小莹。"

上官红袖说:"这个小姑娘聪明好学,又肯吃苦,好得没话说。"

其他人都说她的好话,王涧之对她印象也不错,苏小莹就算顺利过关。下面轮到江多娇,除了王涧之极力推荐外,其他的教官都板着脸不说话,冷了场。原本他们认为江多娇的表现确实优秀,但见到王涧之对鲁尔纲吹毛求疵,都不愿马上附和,让他的意见轻而易举通过。

王涧之已从他们的沉默中体会到其中隐晦的含意,心中恨得痒痒的,却不便于发作。他一个劲的猛抽烟、吐烟圈,本来就不大的会议室被搞得烟雾弥漫。欧阳小菁被呛得不住咳嗽,上官红袖站起来把窗户一扇扇打开。于蕙真一个劲的嚷:呛死人了!

欧阳溶泉意味深长说:"看来各位都有话说,却又不方便说,那我就说两句吧。其实江多娇这个小姑娘跟鲁尔纲一样挺不错的,女孩子有女孩子的事,只要合理合法,我们当长官的就多多包容了。我看鲁尔纲和江多娇都够格,优秀学员当之无愧。各位以为如何?"

范人鹤会意地笑了。于蕙真、梅蔷等纷纷附和,王涧之见事已至此,也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

评出了优秀学员,接着讨论学员分配问题。欧阳溶泉传达杨主席的意见:挑选最优秀的学员充实政府各部门,其余学员分配到各师锻炼后再定。欧阳溶泉事前征求了各部长官意见,提出初步名单:内务部:苏小莹;财政部:李芳菲和江多娇;农工部:鲁尔纲;教育部:余雁。

王涧之气犹未消。"我还是想说,鲁尔纲这个人不适宜政府重要部门工作。不过,这是我个人意见,听与不听,悉听尊便,就算是我王某放了个屁也无妨!"

此话一出,场上气氛尴尬。大家的脸色都很凝重。

欧阳溶泉与范人鹤低声交谈了一会说:"既然对鲁同学的分配问题意见暂时不能统一,就让他到虎师去锻炼。如果农工部人手不够,可留下来,作为向虎师暂借。"

于蕙真大声说:"这个办法两全其美。快接着讨论吧,屋子里乌烟瘴气的受不了!"

王涧之明知是范人鹤的缓兵之计,但说不出反对理由,只得罢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余雁和鲁尔纲并不知道分配内幕,只是有点奇怪,鲁尔纲是个优秀学员,为何不能正式留在政府部门工作?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可能有人动了手脚,但并无实证,只得闷在心里。

根据地大生产运动很快就看到成果,开垦的荒地都成绿油油一片。余雁常和鲁尔纲在下班后到菜地转悠,眼看自己流了许多汗种出的蔬菜一天天长大,心里有种甜丝丝的感觉。

这一天,月色朗朗。余雁和鲁尔纲并肩坐在菜畦边,窃窃私语。碧绿的菜叶上,晶莹的露珠在月光下闪烁银光,余雁忍不住伸出手去,一颗颗水珠滚落在手掌,一股清凉的感觉迅速传遍全身,分外舒适。

鲁尔纲昂首仰望,秋天的夜空分外高邈旷远,星辰闪着逼人的寒光。天佑山似乎铺了一层白茫茫的绢纱,迷迷朦朦,令人恍惚迷离。

余雁赞叹:"天佑山的夜色多美!有朝一日革命成功,革命军冲出湘西,一统天下,人人安居乐业。到那时我俩就在此结庐人境,颐养天年,你以为怎样?"

鲁尔纲的神情似乎有些迷茫,余雁低声问:"尔纲,你在想什么?莫非又想起了学校里的事情?"

鲁尔纲的声音仿佛是从远处飘来:"是的,我在想人心为何如此虚伪、险恶。原本在我心目中,我们老家的那个孙校长是个慈悲为怀的长辈、年轻人的导师。平日给我们讲课,常有发聋振聩的至理名言,举止端庄,为人师表。有谁能想到为保他自己的命,竟然替军阀出谋划策,诱捕我们几个革命青年?他不是常说,'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与天下。';他就不怕他的恶行被天下人嗤笑?"

余雁柔声说:"好在事情已经过去,别去想它了。恶人自有恶报,只要我们俩在此平平安安就好。"

鲁尔纲怅惘说:"不知为什么,这些天我有个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早晚要出事。"

余雁嗔怪:"别总是疑神疑鬼的。你对王教官的成见蒙蔽了你的心智,妨碍了你的正常判断力,又反过来影响你的心情。"

鲁尔纲执拗地说:"我的判断是有根据的。我感觉到王教官跟那个孙校长一样夸夸其谈,大言无当。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前后论述反复无常、随心所欲。只有哗众取宠的作用,丝毫不能让人得到教益。这样的教官身居政府要职,不能不令人忧心。"

余雁说:"别再胡思乱想了,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鲁尔纲叹息。"但愿我真是个庸人!可惜我的直觉从未出过差错。"

这当儿,余雁见到第一组开辟的菜地上晃动着两个人影,定睛一看,原来是侯光煜和于蕙真。他们没注意这边还有人,在菜地里转悠一会就走了。

余雁羡慕地说:"那是一对恩爱夫妻,听说很快就要结婚了。"

鲁尔纲嗤笑:"你这话说得前后矛盾,既是夫妻,理应已行过大礼,为何又结一次婚?假如尚未结婚,如何能称作夫妻?"

余雁轻轻拍他一下。"就你专门喜欢咬文嚼字,吹毛求疵,还得理不让人。莫非你在显摆你的学问?"

鲁尔纲理直气壮。"我是说你们这些跟屁虫都被王教官带坏了,好好的一个聪明女子,如今也变得说话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

余雁跳起来使劲捶他:"你对王教官耿耿于怀,竟要连带我受你的气,你讲不讲道理?"

忽然,在他们耳边响起格格笑声:"是谁不讲道理?我来帮你兴师问罪。"

余雁吃了一惊,转身见是苏小莹和梅兰。"啊呀!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神出鬼没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苏小莹扑哧一笑。"我们是观众,哪敢打扰你俩演戏啊!一对小夫妻多恩爱,我眼馋得很呢。"

余雁笑着冲过来要捶苏小莹。"撕烂你的嘴,看你再乱说!"

苏小莹一闪躲到梅兰身后,梅兰替苏小莹挨了几下,委屈得叫起来。三个人笑闹了一会,苏小莹笑得喘不过气来,讨饶说:"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要打就打几下吧。"

余雁扬起粉拳,一瞬间又放了下来。"看你细皮嫩肉的,捶坏了可惜,再说要是有人来找我算账,我吃不消,还是识相点好!"

梅兰"咦"了一声。"谁敢来算账?"

苏小莹脸上生起红晕。

余雁冲着苏小莹哂笑:"天机不可泄露,对不对?"

苏小莹满脸通红。梅兰一定要她俩说出人名,苏小莹愈发羞于启齿,被逼急了才说:"八字还没一撇,说什么呀,我是花痴啊?"

梅兰噘嘴说:"平时倒说得好听,我们三个比亲姐妹还亲三分,碰到这种大事就对我保密,瞒得滴水不漏!"

余雁忙说:"小莹别怪我,再不说梅兰就要生气了。"

鲁尔纲突然插嘴说:"梅兰让我来告诉你,不过你要动脑子猜一猜。此人是个长官,他的姓氏在百家姓排在前二十位。此人家族历史辉煌,名人荟萃。秦末汉初有'将兵多多益善';的大将;传说八仙中有一位跟他同姓;还有人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南宋时还有个抗金名将。"

梅兰想了一会不得要领,摇头说:"我是个笨丫头,哪象你们知书达礼、才高八斗,猜不出。"

余雁含笑说:"凭你说的才高八斗几个字,就是个聪明人。"

梅兰呵呵的笑:"那是我常听你说的,鹦鹉学舌罢了。"

余雁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梅兰惊叫:"他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大才子啊,苏姐姐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赶快坦白!"

苏小莹羞涩万分:"哪有的事,别乱说。"

梅兰不依不饶,非要她坦白,三个女孩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鲁尔纲不便和她们一起闹,独自一人欣赏天佑山月光下的美景。这时,他突然见到数百米外先后有十几条人影向山坡上走去,不一会便消失在林子里。鲁尔纲心中疑惑,他估摸此刻已是亥时,这么晚了,他们进林子里干什么?

6攻防演习

倘若鲁尔纲有先见之明,知道在若干天后发生的非常事件与今晚进山的人有极大关联,他一定会偷偷尾随于后,探听他们的秘密,为革命军立一大功。

那十几条人影都是龙师的军官,走在最前面的是参谋长祝升平的副官胡长贵。他们在密林中穿行了半个多小时,在一棵参天大树下停住,胡长贵拨开树下茂密的草丛,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胡长贵向后面做了个手势,便弯腰一头钻了进去。他们在洞中拐弯抹角走了几分钟,前面变得宽敞起来,只见洞壁四周点燃几支火炬,跳跃的火光把山洞照得亮堂堂的。端坐在山洞正中巨石上的祝升平神情严肃地盯着鱼贯而入的军官。军官们毕恭毕敬地行了军礼,散坐在祝升平面前。

祝升平威严地宣布:"弟兄们,光宗耀祖、扬眉吐气的日子马上就要到来,史督军已经批准我们以演习之名夺取三关的行动计划,对我们弃暗投明义举大加赞赏,承诺在事成之后,诸位弟兄皆官升一级,奖励大洋五千,并在省城为弟兄们准备洞房花烛,迎娶貌美如花的太太,已有太太的弟兄就娶个小妾。师座要本座与诸位弟兄好好商议行动细节,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切不可掉以轻心。"

军官们个个喜形于色。三团副团长季雄光大叫:"妈拉个巴子,老子憋了几年,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杨时中不是个东西,看不起老子,老子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连长桂友清恶狠狠说:"杨时中把我们这些老弟兄压了几年,不让我们升官发财,那几个狗屁才子倒好,才来几天就一个个飞黄腾达,都成了政府高官,我们老弟兄拚死拚活争来的地盘,让他们坐享其成。老子要把他们一个个抓起来,一枪崩个逑!"

胡长贵涎着脸说:"参座,卑职有个小小请求,事成之时,卑职想顺手带个女人走,也可让史督军少操一分心。"

季雄光眼晴一亮,大声说:"老子早有此心,没想到胡副官抢在前面。你快说,你看中了哪个小娘们,否则别怪老子不仁不义。"

胡长贵吞吞吐吐说:"卑职想要那个梅蔷。"

祝升平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眼光不错,梅助理算得上天佑山数一数二的美女。不过,她是欧阳溶泉的未婚妻,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季雄光怪叫:"你小子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子不跟你争,老子只要上官红袖。"

桂友清色迷迷的说:"毕团座眼光真准,上官红袖是花木兰,巾帼英雄。有个姓江的小妞也不赖,我看上她了。"

祝升平忙说:"上官不行,她是姚师长的意中人。你还是另找吧,天佑山美女一大堆,还怕找不到你中意的?不过本座要严正警告你们,切不可误了正经大事!红颜祸水,切记切记!"

军官们七嘴八舌争着对军政府的青年女子下定单,仿佛在菜市场抢购蔬菜一般。

革命军"龙虎斗攻防演习"正式定于九月四日开始。杨时中在演习动员会上宣布,龙师在演习中作为攻方,目标是夺取虎师据守的三关。从九月四日下午六时起至九月七日下午六时止,在七十二小时中,龙师攻进三关,只要夺到插在三关的任何一面虎旗就算赢,否则就算输。

姚其昌意味深长地对蒋天禄说:"蒋师长小心了,本座不止夺一面虎旗,而是三面旗子全要!"

蒋天禄哈哈大笑:"本座奉陪。奉劝姚师长千万当心,别胃口太大,把嘴都撑破了。"

杨时中、姚其昌和祝升平全都笑了。

蒋天禄朝着姚其昌、祝升平拱手作揖说:"愚弟先走一步,在三关恭贺姚兄、祝兄大驾光临。"

九月四日下午三时正,龙师八千官兵浩浩荡荡出发了。师部和驻地兵营只留下少量人员看守。

祝升平向匡世东秘密交待:"本次龙虎斗演习,意义重大。为确保龙师必胜,本座让你留守师部,另有重要任务:严密监视杨司令、侯副司令动态,若有异常情况,立刻向我报告。明白吗?一定要直接向我报告!"

匡世东毕恭毕敬回答:"是,小的明白!"

下午六时,王涧之突然接到通知,到司令部开会。王涧之一肚子不痛快,前天才开过会,今天还要开,而且非得晚上开!今晚是跟李芳菲幽会雷打不动的日子,少不得又要听她唠叨几句了!

王涧之阴着脸慢吞吞走进司令部,觉得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卫兵比平日多了一倍!王涧之发愣:出了什么事?他走进会议室,见杨时中神情严肃坐在正中,侯光煜坐在他的右首。上官红袖、范人鹤、欧阳溶泉、梅蔷、于蕙真都已到会,让他惊奇的是韩一粟也在其中。韩一粟也是神色严峻,见到王涧之后点点头,一句话都未说。

杨时中示意他坐下后,沉声说:"今天请诸位过来,主要是宣布一件大事:从此刻起,湘西革命军反围剿肃内奸计划全面启动。在座都是计划执行小组成员。下面先请侯副司令向各位报告计划内容,然后分别由韩一粟、范人鹤报告鹰师、虎师的计划实施情况。"

侯光煜向大家介绍了"反围剿肃内奸计划"的意义、由来和前期工作进展。"由于史无前采取了围堵革命根据地、断绝革命军和外面联系的恶毒计划,造成根据地军民物质上的极大困难,也动摇了军心、民心。与此同时,深藏在革命军的内奸趁机兴风作浪,对上层高级军官进行策反,在革命军士兵中造谣中伤,制造矛盾,扩散不满。这个内奸不是别人,就是龙师参谋长祝升平!"

侯光煜话音刚落,会场一片惊呼:怎么会是他?欧阳溶泉愤慨不已,这个奸贼,平日见人总是做出慈眉善目的样子,竟然是害死梁参谋长的凶手!

侯光煜继续说:"对。正是祝升平向史无前告密,造成梁参谋长和部分运粮队员的牺牲。经内务部调查,祝升平当年就暗中投靠我父亲的顶头上司谷守备,替他监视我父亲的绿旗兵。辛亥革命爆发后,祝升平转而投奔史无前,使湘西革命军的一切行动都在史无前的掌握之中,这一次敌人的围剿策略与他也有关系。

可笑的是祝升平利令智昏,居然策反到姚师长头上。姚师长当即向杨司令报告。杨司令恰好接到鹰师肃奸建议,正在思索如何将反围剿和肃内奸结合起来,于是就有了'龙虎斗攻防演习';。"

于蕙真恍然大悟。"我说嘛,干吗要兴师动众搞什么演习,肚子都吃不饱,哪有劲瞎折腾?却原来另有玄机。必定是让姚师长假装投敌,诱骗史无前再进山谷,聚而歼之,顺便也把内奸一网打尽!"

侯光煜斜了她一眼,见于蕙真吐一下舌头不再作声,便说:"根据我们调查,祝升平在龙师发展了十多个亲信,如他的副官胡长贵,龙师三团团副季雄光等,都是祝升平发展的死硬分子。"

梅蔷补充说:"他们已在军队和地方上拚凑成一张网,联络点设在大吉利米店,老板奚吉利也是个内奸。"

接着,韩一粟和范人鹤分别报告鹰师、虎师实施计划的准备工作。

王涧之越听越心惊:他自诩饱学之士,以洞鉴古今、明察秋毫为傲,却偏偏看走了眼,对内奸头子祝升平曾经颇有好感,王涧之有种强烈的被欺骗感觉。更使他目瞪口呆的是韩一粟、范人鹤从一开始就参与了这次反围剿肃内奸计划,而他身为部长却被蒙在鼓里,只在此刻才跟于蕙真、欧阳溶泉一样处于"被告知"的地位。王涧之为自己未能获得革命军核心地位深感受伤,因在枫林才子中独占鳌头,第一个登上部长宝座而欣喜若狂的心情一下从云端坠落地面,以至心猿意马,魂不守舍。

最后,杨时中要求与会人员全力配合、严格保密,王涧之都未能进入耳中。

龙师才出发不久,杨时中就召开紧急会议,这个异常情况立刻引起匡世东的警觉,他凭借夜色掩护,迅速隐藏在军政府前面的巷子里观察动静。

匡世东是在无可奈何情况下才来到湘西的。匡世东原本在枫林镇欧阳府中过得如鱼得水,欧阳昭对齐姨唯命是从,齐姨因欧阳昭力不从心,无法满足她的床笫之私而与匡世东偷欢。匡世东年轻力壮,床上功夫了得,两人很快就干柴烈火一般。齐姨一心在匡世东身上,对欧阳昭反倒只是应付了事,不让他起疑而已。不久,欧阳溶泉和梅蔷私奔出走,匡世东心下窃喜,以为欧阳少爷投奔湘西,虽自称革命军,但在政府眼中却是落草为寇。而沦为土匪的人想要回来继承父业,却是难以预料的事。留下的欧阳小菁早晚要嫁人,这个欧阳府最终是否会落到他的手中?匡世东见到前面一片光明。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郝彦斌突然闯进欧阳府。起初,匡世东以为欧阳昭答应让欧阳小菁顶替梅蔷嫁给郝彦斌,提前为他扫清障碍。谁知欧阳小菁又逃走了,郝彦斌天天来骚扰欧阳府。匡世东很快就发现郝彦斌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私下提醒齐姨,不要跟郝彦斌有瓜葛,此人花花肠子,并非靠得住的人。齐姨却说,无妨,我有办法治他。以后我要靠他发财,等时机成熟,我俩再远走高飞。

不多久,欧阳昭突然死去,尽管齐姨坚称心脏病发作,匡世东依然怀疑是郝彦斌和齐姨做的手脚。果然,郝彦斌很快就和齐姨明来暗往,俨然成了一对夫妻。匡世东迫于郝彦斌淫威,不敢公开翻脸。齐姨仍暗中给些甜头,安抚他。

有一天,郝诸葛突然要他以救韩一粟为幌子打进湘西革命军,代号为"钦差",协助三先生完成特遣组的任务,及时密报革命军消息,事成之后,让匡世东在郝诸葛手下当连长。匡世东犹豫不决,齐姨说郝诸葛是心狠手辣的魔鬼,不顺他的意恐有性命之忧。齐姨发誓,等他事成回来就跟他远走高飞,享受人生。临走前夕,齐姨说是为他送行,跟他缠绵了一个晚上,齐姨的种种柔情蜜意,让他回味无穷。

匡世东到天佑山后,并未向祝升平公开身份,祝升平视匡世东为自己人,但并不是心腹,策反龙师是绝密,还不敢让他知道内幕。

可是,匡世东对祝升平的行动一清二楚,他接受三先生多次指令,让他暗中全力支持祝升平的策反工作。匡世东明白一旦策反成功,他就可以带齐姨奔赴天涯海角。他不想当什么狗屁连长,而且是在郝诸葛手下。当兵要打仗,打仗就要死人,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享受?只要有钱,有齐姨这么个女人,人生足矣!虽说齐姨稍嫌风骚,却正配他的胃口,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老天爷定下的规矩,没办法!

匡世东眼巴巴地等到戍时,他看到欧阳溶泉和梅蔷从里面肩并肩走出来,心想这一对不知还会在一起待多久,不如找王涧之有一些把握,必要时还可把他的秘密抖出来,不怕他不就范。

自从那次看见王涧之和江多娇在办公室的暧昧动作后,匡世东多次暗中跟踪王涧之,发现他跟李芳菲和江多娇分别幽会,一箭双雕。这种事要是传扬开来,对王涧之必定大大不妙。

王涧之闷闷不乐地走出会议室,心里还在想,既然自己是部长级高官,为什么还不如韩一粟、范人鹤两个助理那样受到重用?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让杨时中另眼看待?他首先想到自己和李芳菲、江多娇的许多次幽会,从未被人发现,不会出什么事。再说自己现在光棍一个,跟女孩子谈恋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么,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王涧之百思不得其解,刚走出政府大门,听到于蕙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王二哥,为何走路慢吞吞的,没了雄赳赳的样子。有什么心思吗?还是想捡个金元宝,明天去换鸡吃?"

王涧之猛地惊醒,嘴里说了几句应付话,心中想着这个小八哥"一语提醒梦中人",她不会平白无故说起换鸡吃的事情,一定是杨时中听到有人反映自己常买鸡吃,不能和群众同甘共苦。要真是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钱是自己从枫林带来的,"青蜓尾巴自吃自",谁管得了?不过,话可以这么说,不良影响已经产生,总该设法消除。

走近天丰斋时,王涧之的郁闷心情才稍有缓和:他想到李芳菲一定等得心焦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