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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李芳菲诉苦

李芳菲的日子过得憋屈极了。王涧之常常夜不归宿,即便回家也对她爱理不理,似乎家里没她这么个人。他对巧珍却是满面春风,色迷迷的丑态,简直让人恶心。她感到他们两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再也无法恢复从前的和和美美。

这天晚上,李芳菲闷得发慌,就到余雁家去串门。余雁见她腆着个大肚子摇摇晃晃走来,心中奇怪:自从她们分到新房以后,李芳菲从未来过她们家。今日突然登门,不知何意。

李芳菲笑着说:"王部长不在家,我一个人闲得无聊,想跟老同学聊聊家常。"

余雁淡淡地说:"我们两人都是一般工作人员,水平低,缺乏大局观念,如何能和长官聊得起来?"

在均田运动中,鲁尔纲不赞同王涧之的工作方法,王涧之多次批评他目光短浅,不顾全大局。余雁更为江多娇和陆翘楚的事对李芳菲颇多微词。

李芳菲讪笑。"老同学还在为那些陈年旧账不开心哪?工作上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能为它伤了老同学的情份。如今我有为难之事,老同学不会袖手旁观吧!"

余雁说:"我料想你'无事不登三宝殿';,否则怎会屈尊移樽就教?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李芳菲苦着脸说:"你看我现在这副模样,丑不丑?"

余雁知道她的爱美之心超乎常人,并不真正喜欢别人实话实说。她沉吟片刻,小心翼翼说:"女人有了身孕,外形发生改变是理所当然的。不论变化大小,只要在产后合理调养,大多会恢复原状。有的有的甚至比怀孕前更加漂亮,显出一种成熟女人特有的母性美。你本来就是天佑国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何必在乎一时的外貌变化?"

李芳菲闷声说。"你不肯正面回答问题,我已听出话音了。我确实变成了丑八怪,难怪有人连正眼也不看一个。"

余雁笑着说:"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是官太太,天佑国部长夫人,谁敢对你不敬?倘若不是你的老同学,又跟你同事,我也会对你敬而远之,哪敢跟你随便聊天?"

李芳菲的眼睛湿湿的。"老同学这么说是抬举我了,在有的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件玩偶,玩腻了就随手丢开,再也不睬你了。"

余雁讶异。"你是说谁呢,难道你跟王部长吵架了?"

李芳菲热泪盈眶。"你也不用跟我装糊涂了。这些天我思前想后,终于把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我知道自己的名声不好,陆翘楚和江多娇在信中说了我许多坏话,他们俩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怪他们,是我先做了对不起他俩的事。我明白你们也是瞧不起我的,谁叫我自己不争气呢?可是我心有不甘,他不该这样对我!我过去比较轻浮,可也并非随意跟人做那种事,只有两情相悦才会走到一起。再说有的男人也并不是真心爱我,只是爱我的美色,跟那种男人分手能怪我吗?

到了天佑国,我是一心一意想跟着他王涧之过日子。和陆翘楚的事,也是为他着想,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当时陆家村均田运动陷入僵局,不拿下陆鼎新,就无法顺利开展,只好拿他儿子开刀。陆翘楚原本跟我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你说我能忍心对他下手?还不是为了王涧之的才硬着头皮干。出于对陆翘楚的愧疚,事先跟他重温旧梦,仅一次而已,也算不上对王涧之的背叛。可是他不仅没有体谅我的好意,反而恨我给他戴上绿帽子。他就不想想他自己跟江多娇的事让我是什么感受!

我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支持他的工作。就说斗争地主的事吧,你们都认为不能做得太过分,要保护他们应得的合法权益,只有对真正罪大恶极的地主才能动手。你以为我不懂得这个道理?我父亲在老家也是个地主,祖上传下的田地,对佃户向来都很照顾,乡间口碑极好。父亲在老家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没人去碰他。可我却在这儿狠命整他们,搞得有些人家破人亡。这算什么?不都是为了让他做点成绩出来,为天佑国立功吗?如今倒好,他大功告成了,把我玩腻了,又见我怀孕变丑,就想把我甩了。"

李芳菲第一次在余雁面前畅开心扉,倾诉委屈,使余雁感慨万端。想起她来到天佑山后,死死缠住王涧之,不惜一切委身于他,目的无非是攀高枝,向上爬。终于遂了她的心愿之后,便有那种意气自得、张狂妄行的做派,跟着王涧之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从根子上说,她目前的处境是咎由自取。自古以来,以色事人的从无好下场。不过,王涧之这种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的作为实在让人心寒,令人不齿。

余雁觉得她这个人既可恨又可怜,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是,李芳菲决不是省油的灯,以她的个性,是不会忍气吞声,任凭王涧之欺凌的。

果然,李芳菲一扫悲愁神情,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串令人胆战心惊的话:"王涧之啊王涧之,怪我瞎了眼,跟上你这个忘恩负义、狗彘不如的东西!早晚有一天会抓住你的把柄,不让你死得难看我就不姓李!"

余雁见她的脸在一瞬间变得那么狰狞可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女人一旦发了"疯",歇斯底里的狂怒会让她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行为?余雁不敢往深处想。

鲁尔纲自始至终在里屋听她们二人的谈话。李芳菲走后,鲁尔纲说:"我早就知道他们俩人一对宝货,早晚会闹出是非来。奉子成婚是一丑,就这一点倒也罢了,反正是夫妻,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如今又闹出这种笑话来!我看王涧之不会亏待了自己,说不定又在外面偷香窃玉也未可知。"

余雁笑着说:"你最会事后诸葛亮,每次遇上什么事,你都会乱说一通,自夸未卜先知!"

鲁尔纲也笑。"你就不能实事求是一点,我哪件事乱放炮?"

余雁说:"哪件都是,要不然别人怎么会叫你'鲁大炮';?"

鲁尔纲笑得很开心。"鲁大炮这名字真是恰如其分,我就是这么个实话实说的人。你只要找出我鲁大炮说的哪一句是假话,我就把个鲁字倒着写。"

余雁说:"你这话我信。不过说话也该分清对象、场合、轻重,万万不能只图一时痛快,乱说一气。以前分配工作的教训不会忘记吧?"

鲁尔纲笑嘻嘻说:"有个小和尚天天在耳边敲木鱼念经,我哪敢不长记性?"

余雁笑着跳起来要揪他的耳朵。"好啊,你敢拐弯抹角骂我!"

鲁尔纲忙走上前拉起她的手,侧过脸把耳朵凑到她手边。"不用你费神,当心动了胎气!待儿子长大后再告诉他,他受的胎教就是残酷斗争,无情打击。免得象我一样心慈手软,被批判对敌人软弱无能!"

余雁的手在半空中停了片刻,顺势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油嘴滑舌!'鲁大炮';改了腔调,比以前识相多了。"

鲁尔纲说:"不识相不行啊,忠言逆耳!沈文斌不就是说了几句真话,不赞成王涧之的做法才被调走的吗?若不是你一再提醒,我早就跟王涧之闹翻了。他在锄奸时冤枉了许多人,均田运动又胡搞一通,把朋友逼到敌人那边去。王涧之的行事风格很霸道,幸好眼下天佑国不是由他一个人说了算,要不然不知会有多少出格的事做出来。"

余雁叹息说:"天佑国大敌当前,敌情比以前严重得多。杨主席的身体又不见起色,真不知以后会有怎样的变化,让人忧心。"

鲁尔纲沉思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从各方面的消息分析,敌人即将开展的围剿行动规模比前几次大得多,天佑国面临的困难必定前所未有。但是,这一次杨主席并没有象前几次那样大张旗鼓地动员军民备战,为什么?难道只是杨主席身体不好的缘故?我想不是。以前杨主席对笔架山根据地的部署和龙师虎师的合并调正,我认为杨主席一定早已胸有成竹,有了抵御敌人进攻的万全之策。"

余雁想了一会说:"你说得一点不错。这么大的一件事,杨主席不可能若无其事。"

鲁尔纲的猜测颇有道理。

在笔架山革命根据地,虽然春节已过去数月,节日气氛依然浓郁,从政府办公地到农户新住宅,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笔架山革命政府主席、鹰师师长夏希周和副主席、参谋长韩一粟、虎师师长蒋天禄、参谋长范人鹤正在夏希周的官邸开会。说是官邸,其实也只是普通的三间瓦房,跟其它民宅相仿。

夏希周神情严肃。"三天前,杨主席找我秘密谈话,他让我们四人开个会,这个会将要决定天佑国的命运。

为什么这次会议不在天佑山开,杨主席也不亲自参加?因为天佑国有个代号'三先生';的内奸,此人隐藏得很深,在上次锄奸运动中,我们清除了表面的奸细,还错杀了许多冤魂,却丝毫未能触及到那个人。据情报称,那个'三先生';利用我们在锄奸、均田工作中的错误发展了一批奸细,准备配合敌人的围剿行动。

这几年笔架山根据地发展很快,鹰师已有近四万人马,与虎师不相上下。本地百姓发展生产,支持革命军,有比较厚实的物质基础。虽然笔架山区地域不如天佑山广阔,但人口集中,交通便利,进退自如,回旋余地大,可与天佑山互相呼应,提供支援。而天佑山区虽有易守难攻的长处,但地广人稀,物资困难,前景远不如笔架山。杨主席早就有意逐步将天佑国政府迁移到此。

前几次敌人的围剿行动皆无果而终,这次史督军誓言'不灭天佑国决不收兵';,他将出动号称二十万大军,采用'铁桶';战术,把天佑山、笔架山两块革命军根据地团团围住,妄图困死天佑国。可以预见,我们面临的凶险超过敌人以往任何一次行动。"

蒋天禄说:"史督军用兵向来以保存实力为宗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死缠烂打。他吸取以往教训,不敢轻易深入天佑山区,而是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迫使我们自乱阵脚。这步棋很恶毒,长期封锁、围困,必将造成天佑山军民生活困难,人心惶惶。据当地老农说,这两年可能有暴发洪水的危险,天佑山区每隔六十年会有一次洪灾,天意如此。万一今年果真发了大水,天佑国内外交困,岌岌可危矣!"

夏希周说:"杨主席担心的正是如此,人祸难防,天灾更不可测。但是,事关天佑国生死存亡大事,他已考虑了一个计划,让我们好好研究,这个计划主要由我们两个师执行。杨主席对外则声称自己身体不好,无力顾及许多,对敌人的围剿行动只是用老办法对付。这种外松内紧的做法是迷惑内奸,给敌人造成错觉:杨主席病魔缠身,天佑国群龙无首,内奸可能趁此时机频繁活动,增加他们暴露的机会。同时也让史督军产生麻痹轻敌思想,放心大胆进入天佑山。一旦他们进入山区,就是我们关门打狗的时候。"

韩一粟说:"这倒是一举两得的好办法。内奸不除,革命军不得安宁。不知道这个'三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屡次作恶,祸害无穷。"

范人鹤说:"最近一段时期,天佑山区有许多传言,说史督军又要派兵围攻天佑国;陆鼎新和他的女婿带了军队要杀回陆家村,夺回他家的田地;戚家也纠集队伍要回来报仇。人多嘴杂,众说纷纭,搞得不少人惶惶不可终日;个别农户还偷偷地跟原先的东家商量,把分给的土地还给他。"

夏希周说:"这些情况杨主席都清楚,他说暂时让他们乱一段时间,不用管它,每当风吹草动时候,总会有奸细按捺不住,自己跳出来。只要我们革命军稳住不动,几只跳蚤顶不起被子。我们接着来仔细研究杨主席的计划。"

这一晚,夏希周官邸的灯火彻夜未灭。

68巧珍反戈

春夜的露水蕴含着迷人的花香,阵阵微风吹过,香气袭人。园月高挂,在清彻透明的潭水荡漾起万点波光。

淡淡的月光下,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急匆匆地踽踽独行,他的身影飘忽不定,时而躲躲闪闪地隐没在林子里,时而穿越草堆、屋檐的阴影,行走的路线曲曲折折,似乎是调皮的小孩故意在绕弯子捉迷藏。不一会,王涧之来到园子东北角的小屋,推开门。

一个轻轻的声音说:"等你好久了,怎么才来?"

王涧之也不答话,上前把巧珍抱住,两个人滚成一团。许久,一切动作归于平静,屋子里只有轻微的喘息声。

巧珍吃吃的笑。"我还以会你来不了呢,她快要生产了,你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

王涧之"哼"了一声说:"我见到那张丑八怪的脸就厌恶极了,一个背叛我的人值得我关心吗?"

巧珍说:"不管怎样,她怀孕在身,你不看在孩子分上?"

王涧之愤懑说:"还不知道那是谁的种呢!若不是杨主席劝我忍着,从稳定大局出发,我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巧珍说:"要是她怀的真是你的孩子呢,你会对他怎样?"

王涧之说:"走一步看一步吧,横竖我已对她恨之入骨,一次都不会再去碰她。"

巧珍说:"我是问假如那孩子真是你的,你会要吗?"

王涧之说:"是我的骨肉当然我要。你为什么特别关心孩子的事,莫非你?"

巧珍心里很舒坦:王涧之喜欢孩子。"你真聪明,我已怀孕了,百分之百是你的。是他不在家的那段时期怀上的,涧之你真有本事,百发百中。他以前用了那么大劲也无效,你一来就成了。听人家说,两个人在一起最开心的时候怀上的孩子最聪明、漂亮,你信不信?"

王涧之兴奋地搂住她说:"是真的?有了我俩的爱情结晶?太好了,你好好的保重身体,给我养个白白胖胖的小王子,若是女儿也行,长得象你,漂亮的小公主!"

巧珍嗫嚅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孩子出来后,不象他,却象你,人家一算日子,就会明白不是他的种,那该怎么办?"

王涧之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凉了半截。"这倒是个大问题,若是别人知道了真相,杨主席绝不会轻饶我。再说了,等不到孩子生下,你的那一位也会算得出来,到那时他跟你大吵大闹,你也受不了。"

巧珍说:"他那边我是一点都不怕的,大不了跟他分手,跟你在一起过日子强他一百倍。杨主席不肯放过你是个大麻烦,你的前程就完了。"

王涧之沉思片刻。"倘若在平常时候,这件事情还好办,我跟她分手是理直气壮,你跟他分手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眼下时机不凑巧,史督军不久就会杀过来,这次他们的办法可能跟以往不一样,说不定这场仗会打个一年半载。这种时候闹离婚,杨主席必定会大发雷霆,以后就别指望在天佑国有我一席之地了。"

巧珍说:"我知道让你为难了,不过为了我们的孩子,办法还是会有的。我听说史督军要以二十万大军进攻天佑国,你说我们能顶得住吗?"

王涧之说:"按照前几次打仗的经验,史督军想攻进天佑山并非轻而易举的事,再说还有个笔架山根据地和天佑国遥相呼应。可是这次敌人采取'铁桶战术';,长期围而不攻,断绝天佑山粮草,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巧珍说:"到了这个关键时刻,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了,我们何必非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呢?"

王涧之说:"你的意思是?"

巧珍说:"我是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史督军是政府的队伍,兵强马壮。天佑国只是小小的山大王,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还被人家骂成土匪、山贼,三天两头被政府围攻。我们何不改换门庭呢?听人家传言只要肯弃暗投明,史督军那儿会有安排,一官半职是不成问题的。"

王涧之默默无言,许久才说:"我知道,你是为我们能够长久才一起才出这个主意。我估计万一仗打起来,肯定有不少人也会有这种想法。可是你知道吗?从历史上看,两军对阵,投降反水者很少有好下场。宋江率领一百零八好汉接受招安,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吴三桂拥兵一方,投降清兵后处处受猜疑,汉人对他恨入骨髓,恨不得食肉寝皮;清朝皇帝怕他心怀二志,千方百计置他于死地。眼下天佑国还未到山穷水尽地步,决不可轻言一个降字。说不定硬撑下去,熬过这一关会有峰回路转的时机。

在天佑国,最得人心者唯我王青天,杨主席身体不好,谁都无法预测他再能熬上几天。我王涧之信奉一条真理:宁当鸡头,不为牛尾。只要有朝一日登上宝座,你还担心什么?为了那一天,目前只能受点委屈,这个孩子还是不要了吧。"

巧珍犹犹豫豫说:"我舍不得。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骨肉,我怕失去了他就会失去你!要不我们一起私奔,跑到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天涯海角,把孩子生下来,再生七个八个,一家人开开心心过上一辈子。"

王涧之说:"你说的都是孩子话,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哪里会有平静安宁的地方?不等我们找到极乐世界,恐怕就会冤死在炮火之中。依我看,还是趁孩子尚未成形时打掉。千万别犹豫,你放心,以后我们在一起还怕没孩子?。"

巧珍踌躇不决。"我想还是不用那么着急,你也不用怕姓匡的会跟你大吵大闹。"

王涧之诧异:"为什么?难道匡世东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

巧珍说:"你就不用管了,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即使他知道孩子不是她的,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王涧之愈发觉得蹊跷,一定要她说个明白。

巧珍吞吞吐吐说:"姓匡的不是好东西,他是跟我妈先勾搭上了,后来才娶我的。"

王涧之愣了一会说:"男人都好色,可是没想到这小子平日装得老实巴交的,却是个不知廉耻、老小通吃的混蛋!可见其城府极深,必定是个奸诈小人,我是看走眼了。若是他得知我们的关系,恐怕不会善甘罢休。"

巧珍说:"我干脆把所有事情都跟你说了吧,是匡世东三番五次逼着我勾引你的。"

王涧之大吃一惊:"此话当真?他让你勾引我是什么目的?"

巧珍说:"我已是你的人了,还会骗你?他说为了帮助我报杀父之仇,让我先勾上你,以后再来找你的麻烦。"

王涧之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用这种方式报仇,匪夷所思。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不可能心甘情愿主动要求当王八,除非他另有目的。巧珍我问你,除了为你们顾家报仇外,他平日有没有跟你说些别的什么事?"

巧珍说:"他说天佑国地小人少,说到底不过是土匪、山大王,根本不是政府的对手,若不趁早想办法脱离,早晚要被政府剿灭。他还说你们几个枫林才子都是笨蛋,中了革命党的毒,枫林镇好日子不过,跑到这穷山沟里当土匪,跟政府作对,是前世作了孽,瞎了眼睛。他还说他的老东家欧阳先生就是因为少爷欧阳溶泉跟梅小姐私奔,惹怒了郝先生,招惹杀身之祸。说他们俩只顾自己快活,害得他们欧阳和梅氏两户人家破人亡,是不忠不孝的孽子,早晚不得好报。还有韩一粟、范人鹤也是一样,是他们家族的害群之马。"

王涧之阴沉沉的说:"他对我一定骂得更凶了,是不是?"

巧珍说:"你别放在心上,他这个人自己不是好东西,就骂别人都是坏人,依我看他比你差了十万八千里。他让我勾引你,不是真的为我好,替顾家报仇,他是想拉你一起投靠郝先生。

其实我不是下贱女人,我是真心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反正我的一切都交给你了,你要我怎么做都行,我没有别的想念,就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我只要看到孩子就会想到你,这一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王涧之听了巧珍这番出自肺腑的表白,看到她在窗户透进的月光下闪烁的晶莹目光,心头一阵激荡,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他不停地亲吻,又一次跟她荡漾在澎湃激情之中。自从发现李芳菲背叛自己后,他迫不及待地在巧珍身上寻求安慰,如果说只不过是一个好色男人的本能冲动,那么此时此刻,已成为王涧之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对巧珍知遇之恩的激情,这种感觉是王涧之在以往几个女人身上从未体验过的。

这当儿,这间原本是顾家花园、现今为少年师师部的温柔乡内软语温言、春意盎然,温柔乡外月光如水、暖风熏人。可是,久久伫立在窗外的匡世东却如同坠入冰窖浑身冰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今晚让巧珍与王涧之欢会原本是匡世东的主意。

昨天,匡世东在自己的办公桌发现一张三先生的纸条,命令他在深夜十二点于北山坡见面。匡世东惊讶万分,三先生象幽灵一样贴附在他左右,随时随地向他发号施令,可是他连三先生是个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换句话说,他匡世东的这条小命时时刻刻都攥在三先生手中,这让他感到很恐怖。

匡世东战战兢兢地走到指定地点,刚站定,就听到身后一个阴森、怪异的声音:"站着别动,不要转身,立刻报告。"

匡世东压低声音说:"奉三先生指令,小的已经在少年师物色一批骨干力量,分别许以重诺,只等时机一到,便可揭竿而起。策反王八的计划已完成第一步,王八与诱饵已经如胶似膝,即将捅破窗户纸,不怕王八不就范。小的已将大军围剿的消息广为散布,百姓人心不稳,有些人还在准备外出避风,复仇会的壮士们更是跃跃欲试,只等大军压境,便可大显身手。"

三先生冷冷地说:"孺子可教,近日'钦差';辛苦了。不过绝不能掉以轻心,策反工作要加快进行,你要亲自督导,不可稍有疏忽。王八其人野心大,心机深,倘若美人计不能奏效,必须当机立断,除去此人免留后患。对复仇会的壮士要加紧训练,教会他们使用武器,最要紧的是绝对保密,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目前姓杨的卧床不起,正是大好时光,万万不可错过。"

匡世东小心翼翼说:"遵命。钦差尚有一事十分担心,前些天姓杨的派了上官红袖前来少年师帮助工作。此女人是姓杨的亲信,资格老,枪法又准,只怕策反王八后,此人必定是个碍手碍脚的大麻烦。"

三先生说:"这个人我自有办法对付,钦差不用管她,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匡世东恭恭敬敬地说:"是,钦差一定照办。"

匡世东在原地纹丝不动站了一会,再也没听到三先生说话。他忍不住转过身来,面前哪有什么人影,唯有淡淡的月光洒在茂密的树林,到处是一片迷迷蒙蒙。

第二天,匡世东对巧珍说,今晚值班,你可约见王涧之,探听他的口风,对大军压境有何打算。

到了晚上,匡世东离开家门,暗地躲在外面监视。过了一些时候,他看见巧珍从屋里出来,便跟在她后面一直走到园子东北角。匡世东想,这二人倒有心机,竟然在这个偏僻有个苟且之地。他见巧珍进屋,自己在不远处等待。不多久果然见到王涧之躲躲闪闪地进了屋。

匡世东悄悄地溜到窗口,倾听里面的动静。夜深人静,里面的细微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起初,匡世东听到里面浓浓的云情雨意,心里酸酸的:他妈的当初自己不该想出这个瘦主意,白白便宜了这小子!听到后来,匡世东心火升腾,怒气冲天:这个贱人竟然假戏真做,没把王涧之策反过来,却来个反戈一击,看不起老子出身卑贱,一心想做官太太。跟着老子几个月没见动静,跟他才几天便有了杂种,还想跟他远走高飞。自己一向认为眼睛毒,计谋巧,到头来反被老鹰啄瞎了眼!是可忍孰不可忍?

匡世东攥紧双拳,几次想冲进屋里狠狠教训这两个奸夫***终于又忍了下来。他悻悻然离开,心中自我安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