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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零一章 免费灯泡

不过说实在的,东晋自立国以来糊涂仗就没消停过,今天姓赵的打姓钱的;明天姓孙的打姓李的,打来打去,最后埋单的还是老百姓,东晋的国力就被这么一群败家子给败光了。

相比于刘隗等前辈,王国宝连怂包都算不上,听说殷仲堪要发兵建业,七魂被吓丢了六魄,王国宝的第一反应是率兵抵抗,可将军们都不听话,而他又不是打仗那块料,慌乱中只带着数百人奔往城西。至于这几百号人能干什么,估计连王国宝自己都不清楚。

当天夜里,一场大雨骤然而至,士兵们借着惊雷的掩护,尽皆四散逃命,第二天一大早,只剩下了王国宝一个光杆司令,不得不灰溜溜地回到建业。倒是豫州刺史庾楷率军出城,与王恭的前锋在建业城下对峙,王恭担心事情无法收拾,并不擅自出击。

司马道子则要清醒许多,他心里明白,王恭和他一无冤二无仇;殷仲堪纯粹是凑热闹,他们之所以兴师动众,只不过是为了那个王国宝,这俩叛将和自己的关系绝对超不过一块钱,换句话说,就算是冲自己来的,不是还有挡箭牌王国宝嘛!

有了这个安全底线作保证,司马道子喊来了王珣,此人与王恭算是油瓶亲,当年颇受桓温器重,与郗超并称二杰。

桓温死后,王珣的处境和桓玄差不多,都不受重用,孝武帝在世时,偶尔让王珣出宫打酱油;司马道子则对其完全看不上眼,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王珣在家闲得难受,就经常去叔叔王羲之那里串门,久而久之,居然耳濡目染出一手好字,还被后人冠以书法家的称号。(详见《伯远帖》)

若非王恭作乱,王珣能不能见到司马道子都得另说。道子开门见山道:“王恭和殷仲堪联合造反,这事你知道吗?”

“我已经在家赋闲很久了,对朝政大事知之甚少,因此不知。”王珣坦然应道。

现在王殷两人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连咿咿学语的孩童都知道,你王珣岂能不知?王珣这话只不过是发牢骚罢了,司马道子暗暗思忖着,嘴上却道:“王国宝和王恭都是你的族弟,身为兄长,你应该多加劝说才是,你是聪明人,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王珣自然明白,这个“止”为何意,王国宝是司马道子的亲信,如果由他亲自出面,反而不妥,不如找个能和两边都能搭上话的人,在中间说和、谈条件——这个角色,王珣再合适不过了。

出了相府,王珣径直往乌衣巷走去,王敦的那座大宅子,现在由王国宝做主人。王家传到这一代,当年的辉煌已折去大半,只剩下此人,通过祸国殃民的另类方式企图挽救家族的颓势。

宅子坐落在建业最繁华的地带,要是搁在平日,会有很多衣冠巍峨的士大夫出入王府,正因如此,正门两旁侧门的门槛被用铁皮加以包裹;自王恭发兵以来,王家甚是冷清,王国宝转瞬间成了一块腐肉,路过之人纷纷掩鼻。

走到巷口,王恭突然想到一件事,确切的说,是一个好友,车胤。车胤年少时家境贫寒,买不起油灯,待夏日到来时,便出去捉萤火虫,做成简易灯泡,隐约照亮书上的字(这就是车胤囊萤的典故)。

就是在这种极其艰苦的条件下,车胤懂得什么是忠孝礼仪,什么是忧国忧民,只是因为出身寒门,一直不得重用,在国子监博士(太学里的老师)这个不是官职的官职上,一干就是二十年,后来略有升迁,也不过骠骑长史而已(骠骑将军的秘书)。与其官职形成鲜明反差的是,他的名望却誉满天下,为世人敬仰。

王家大院的深处,王绪和王国宝正紧急商量对策,王绪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若不能先发制人,我等必为敌所擒!”也不管王国宝的反应,王绪继续说下去,“王珣和车胤都是忠义之士,不可能为我所用,宜早杀之;然后挟持丞相和陛下御驾亲征,王恭不是要清君侧吗?那就把皇帝搬出来,他王恭还敢对皇帝动手不成?!”

王绪的计策不可谓不毒,可他忽略了一点,王国宝本人的小人性格,小人就是小人,陷害忠良,为虎作伥才是他们的本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等轰轰烈烈的大事怎么也无法和王国宝沾上边。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王国宝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仆人就跑来向他报告,门外王珣和车胤求见。王绪最烦这哥俩儿,于是赶紧躲进后堂。

见到王珣和车胤的一刹那,王国宝犹豫了,如果真要杀之,不免落得残害忠良的骂名,王国宝虽然脸皮厚,但较秦桧还差那么几米,莫须有的卑劣行径实在是做不出来。正在他犹豫的空当,王珣先说话了:“王恭和殷仲堪和你并无深仇,不过是因为争夺你的权势罢了!不如早点罢官,或可避祸。”

王国宝愤然道:“你是要我做曹爽吗?”(当年蒋济劝说曹爽释权,结果曹爽一脉被司马懿斩草除根)

“这是什么话!你哪有曹爽那样的罪!再说,王恭也没有宣帝(避司马懿名讳)的神谋!”

王珣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曹爽竭力维护曹氏政权,与司马氏展开了血腥的斗争,虽然最后国破家亡,但其作出的努力有目共睹,比乱政搅局的王国宝不知强了多少倍。

王国宝本来就无杀心,又觉得王珣确实在为自己着想,便彻底放松了对两人的警惕。他转头又问车胤道,“你怎么看?”

“现在王恭坐镇京口,估计殷仲堪业已在路上,京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打下来的,如果殷仲堪再抵达建业,后果将不堪设想,不如暂时辞去官职,忽悠殷、王退兵才是上策,只要他们退兵,一切即可从长计议。”

王国宝大惊失色,赶紧上书辞职,然后跪在宫门等待发落,可谓演足了戏份。在等待降罪的这段时间,王国宝算了一下,觉得晋朝的权臣下场都不好,于是便反悔了,可辞职信都发出去了,司马道子不是猴,哪能让你随便耍?

万般无奈之下,王国宝想了个很大胆的办法:矫诏。他跑到皇帝的办公室里,写了封圣旨,内容是自己的辞职请求不被领导批准。(辞职信可在司马道子手上呐!王国宝的小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

司马道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他立即下令逮捕王国宝,投入大牢。当然,矫诏一事不过是根导火线罢了,面对迫在眉睫的战事,司马道子必须摆出姿态,对殷、王二人有个交代才行。

几天后,王国宝被赐死,这个跳梁小丑终于活到了头;王绪次日被杀于闹市。殷仲堪得到消息,飞一般地跑回荆州了;王恭以为除去这两个蛀虫就天下太平了,也不再追究。于是皆大欢喜。死了王国宝,幸福全东晋,这笔交易太划算了。

只有一个人深感担忧,那就是司马道子的世子司马元显,他劝说父亲,一定要将殷仲堪和王恭两人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司马道子好不容易才平息事端,不想再生枝节,仅以一笑了之。

好景不长,王恭果然又回来了。

事情起源于两件事:头一件,豫州刺史庾楷的辖地被司马道子无端割掉四个郡,送给王愉做礼物;第二件,司马道子忌妒桓玄的相貌学识,于是将他“发配”到广州与蛮人打交道。

庾楷心头郁闷,便去找王恭诉苦,王恭对后国宝时代的朝政也不满意,上次被忽悠回去后,朝政并没有按他预想的发展,一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是少了两个佞臣而已。王恭决心改变这一切。

他派使者同殷仲堪联络,与上次不同,殷仲堪痛快地答应了,桓玄也在旁边煽风点火,于是众人推举王恭为盟主,约定日期进军建业。(王恭一直以忠臣自居,以廓清朝宇为己任,殊不知,他的屡次威胁京都,给国家造成的混乱绝不输于王国宝和王绪,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其情可原,其行可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