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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雷丸

王玉珏滚下去,幸好被下面的一丛藤条网托住。

他翻下藤网,发现周身上下被树木石头撞得青一块紫一块,有些地方甚至皮破血出。

他呲牙咧嘴之时,担心地看向左手,看见那疙里疙瘩的松露完好无损,放心地舒了口气。

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个地势非常特别。

这道断崖的对面不远处,又是一道石崖,崖上石头上面伸出,下面凹进去,形如屋檐。

左右两边尽头也是断崖,而且比这上面的崖更高更险。

俨然便是个“u”字形的凹槽。

从其它地方脱离此处是妄想,但要想从原处攀上去也不是易事——崖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棵草,偶尔有棵小树,但它的四周也是光溜溜的,要想靠它上去也是不可能的。

“这怎么能上去啊?”他望崖兴叹,“这下怎么办?”

上面必须有人援手,他方才能上得去,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他看着在崖上虎视眈眈的凶恶母猪,心想那人莫非被它拱死了,要不然不会没有动静。

既然上不去,他索性坐下来休息,看着那高高的石崖捉摸着。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他觉得可行,但是母猪在上面守着,此时上去也有危险。他想待它离开了再付诸行动。

有了办法,他没有先时那样丧气了。坐下仔细打量着那团松露:它一面扁平,一面隆起,隆起面

是二三十个小疙瘩组合而成,不规则得如同人的额头上冒出了很多包包。

就是这么个毫不起眼的玩意儿,引发了人猪大战,最终人还被猪给打得惨败,而且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落得个掉下悬崖的凄惨局面。他想着不胜唏嘘。

反正短时间上不去,上去也不行,焦急也无用,他就起身走到那如屋檐般的石崖下去靠石壁坐着。

人一懒倦下来就没有精神,睡意浓浓,他将头也靠上去,阖眼而睡。

当他醒过来时,四周已经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了。夜空中传来豺狼虎豹的闷吼声,虽然遥远,但还是让人不寒而战。

王玉珏虽然不是第一次在山中过夜,但那是离家近的地方。这里隔家千山万水,人生地不熟,处处都充满危机。他睡着时什么也不知道,可是醒来之后,处在这漆黑如墨的深山野外,心里难免会东想西想,于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是要胡思乱想。他蜷缩着身子,双眼盯着崖上,生怕有什么凶兽从上面跳下来咬吃自己。随即又想起上面有头大母猪,纵使有恶兽过来,也有它挡着,想此心里稍安。

心是静下来了,可是肚子却提起了抗议,一句句咕咕声埋怨着他没有进食。

他何尝又不想吃东西,关键是没有啊。这黑灯瞎火的,就是要找棵野菜,找点野果也办不到。

他全身倚在石壁上,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埋怨自己不该走小路,知道了欲速则不达这句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又埋怨自己不该起好奇心,管它什么猪戴笼头人戴笼头,只管走自己的路,哪会有这些鬼罪受。

他自怨自艾,自责自谴,但是事已至此,再怎么后悔也无药可救了。

一股淡淡的香味突然钻进了他的鼻孔,浸润着他的五脏六肺,千筋百骸。有了香味的诱惑,他感觉肚子更加饿了,一阵阵昏晕感袭上来,让他简直坐立不稳。心忖这香味是哪里来的,竟然让自己加剧了饿感。

他费力地翕动鼻孔,辨别香味的来源,可那香味在空气中氤氲,无论朝哪个方向嗅都是一样。

“是什么鬼东西,你不要这么香好不好。”他饿得实在不行,心里一个劲地哀求,可那香味越来越浓,让他口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津液。津液的渗出,又加剧了饿感,让他感觉肚子隐隐作痛。

一只蚊虫也跑来骚扰他,咬得他鼻子发痒发痛。他放开松露,举起右手搔痒痛处。手一到鼻边,那香味更甚刚才,他这才明白香味是来自于松露。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他把松露举到了鼻边,这一下满腹馥郁。香味越浓,那饿感就更加明显,口水涌得越快,让他感觉吞咽都忙不过来。

无法忍耐的饥饿加上难以抗拒的诱惑,让他猛地张开嘴向松露咬下去。

松露入口,满嘴香甜,他感觉还没有将它嚼细就被咽进了肚子里。咬了第一口,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继续一口一口地咬吃着。他虽然知道那东西不是自己的,吃别人的东西也甚觉不妥,但是他已经顾不了了这么多,目前唯一的企望就是填饱肚子。

松露被他咬开,香气更加浓烈。就像封装好的茅台酒,抑制不了香味,一旦开了塞子,香得更是醉天熏地。

夜空中香气弥漫开去,连崖上的母猪也闻到了,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走,边一个劲嗯叫着,要是只有丈高,它准会一步跳下去。

一阵狼吞虎咽,松露被他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举起手来舔了舔。那支手要不是他自己的,保准也会被他吃掉。

松露全进了肚,香气顿收,空气中只有丝丝残留,俄倾之后,荡然无存。

崖上的凶恶母猪闻不到气味,也安静了下来。

王玉珏按了按肚子,感觉只有半饱,但毕竟比先时好多了。

松露被自己吃了,明日怎么象向那人交代?

没有了饥饿,新的烦恼又上来了。

夜已深,困意重重,他于烦恼中睡着了。

漆黑的夜空,远方隐隐传来雷声,闪电也在远处摇曳闪烁。闪电的光芒或时划破长空照亮大地,或时只是在云层里挣扎,隐隐只能看到天上的黑云现出白色的边沿。

起风了,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闪电或隐或现地向这边游过来,它走到哪里,就把雷声带到哪里。雷声在哪里响起,就把隐藏在云层里的雨滴震得筛洒而下。

陡然,一道闪电从天连接到了地,让大地亮如白昼,原处的山好像也被它划开,山体“咵嚓”一声,合在一声霹雳里解了体。

睡梦中的王玉珏被惊得悚然一抖醒了过来,乜斜着眼道:“看样子要下雨了,这荒山野岭的遇雨真倒霉。”

借着闪电光,他看见小树被风吹得弯腰驼背,扭来扭去。

随着风儿的肆虐,雨点噼里啪啦地惨打着叶片,让它们响起阵阵哀求声。

王玉珏缩在石崖下,不时被雨点抽打着。

好在狂风很快过去,但雨却加大了,就像是天上漏了一般。

没有风,他躲在石崖下侥幸躲过狂雨。

雨直落到天亮方才罢休。

王玉珏望上崖顶,那凶恶的母猪依然站立在上面。他不由骂道:“你个龟儿子,还真有恒心毅力啊。”

大雨过后,一切都被洗涤的干干净净,山野中散发着树木花草的幽幽清香,让人心清气爽。

王玉珏呼吸间,那松露特有的香气就溢了出来,他自然不敢攀崖上去,怕被母猪追杀。

母猪因为留念松露,也在上面死守着不离去。

天光大亮,山野一遍清新。

王玉珏坐在石崖下,双眼百无聊赖地四看着,一会看嬉闹着的鸟雀,一会看采蜜的蜜蜂,看它在花丛中,一点一点地把花粉刷沾在它的足上,然后心满意足,兴高采烈地往家飞。

突然,他游离的目光瞧见了地上有东西正在一点点往上冒。他心一惊,忙仔细观察,只见一朵朵蘑菇从湿润的泥土中徐徐上升。上升刚开始时是花骨朵样,慢慢地,先出土的蘑菇头部渐渐展开,象是打开一把小伞。

在同一个地方,陆陆续续冒出许多蘑菇,并且是扎堆出现,王玉珏也赶到非常稀奇。看着不由走上前去,蹲下细看。

他蹲下的瞬间,一股菌香扑鼻。

香味如此熟悉,蘑菇如此眼熟,他喜叫道:“啊,原来是山坝菇!”

山坝菇,学名鸡枞菌,因它的菌盖散开形如鸡之撒翅,故名。在西南三省俗称山坝菇,是一种人见人爱的菌中珍品。为了大家便于记忆,还是叫它鸡枞菌。

见了美味上品,他那先时只吃个半饱的肚子饿意又上来了。

本来要熟食才有浓烈香味的鸡枞菌,被他采起来就往嘴里放,不一会,那簇生着的二十多朵鸡枞菌就被他一扫而光。

他正暗忖要是还有这么多菌多好时,一股小水不偏不倚正滴在鸡枞菌生长的地上。水流先是筷子样的,接着渐渐加大,最后有茶杯粗那么一股。水流非常奇怪,不管大细,它都非常准确地对着生长鸡枞菌的那个地方。

水流“突突”地击打着地面,将泥土冲得翻涌而出随水外流。没多大功夫,地面被冲出一个坑,随着坑的加深,里面被冲出一团团拥抱在一起的白色的蚂蚁。那些蚂蚁在水流中挣扎,但弱小的身躯怎么能与“洪流”抗争,最后全都被冲走了,片刻间溃不成军。

水流猖獗了半个时辰方才收兵。

地上坑中的水因为没有补充渐渐消逝,一个水桶般大小的土坑现在王玉珏的面前。

他上前看去,坑中保存完好的地方甚是光滑,他知道那是白蚁在下面生存所致。

坑壁上,有两个鸡蛋大的物体悬挂着。

停雨多时的天空中蓦然又响起一声惊雷,陡然之下,把王玉珏也唬了一跳。

雷声中,他看见坑中那两团鸡蛋样的东西抖跳着,直到雷声消失它才作罢。

“雷丸雷震子!”他欣喜地叫着蹲下身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