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风觉得头痛。
即使以他晋身圣域之后强韧无比的精神此刻也觉得非常头痛。
毕竟今天生的事情太多他承受的心理变化也太剧烈了。
万里奔袭虚空穿梭一举摧毁圣龙山将龙人二族合作的基础连根拔起成就不世功业有大斗志大杀意。
剑祖重出时空鏖战妖剑到处所向披靡几乎将他两世的自信骄傲全部粉碎险险败落身死有大奇诡大恐怖。
峰回路转绝境突破不顾一切冲击圣域借助外力将灵魂与星幽之海融合掌握无边力量有大欢喜大快意。
魔王降临直指隐秘揭穿他异世而来的本质更提出交易契机许下重回故乡的可能性有大迷惘大希冀。
如果只有这些还好却没想到那号称灭世之灾厄的魔王大人居然给了他一个完全颠覆历史认知的解说。在魔王版本的说法里这位肉身粉碎只剩灵魂依旧可以令世界战栗的存在却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在魔神手中挣扎的可怜虫他的一切杀戮行为都不过是命运捉弄的结果而如今他更是四面楚歌众叛亲离到了时日无多的地步只能算计着逃出这个世界的跑路计划才有一线活路。
这算什么？大颠覆大惊诧还是……大脑残？（ps：好喜欢《穿越终结者》啊。）
如果陈玄风彻底相信了巴托魔王的说法那他就真的是脑残了。
历史也许有种种荒谬之处但是也绝对不是完全的谎言而且从他与巴托有限的接触来看这位屹立于黑暗颠峰的魔物就算不谈力量和智慧单以他表现出的气质和风格就可以判断出其心志城府是何等的坚毅深邃被命运捉弄而无奈？被魔神威逼而走头无路？笑话有这样的心智就算处在何等的绝境之下也不会真的惶恐慌乱只会不断算计着如何忍辱负重如何积攒实力如何反攻复仇。
是的无关实力差距有些人天生就是打不倒的就像陈玄风前世的史书上的汉之刘邦魏之曹操无论是英雄还是枭雄都会有那么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就算上了断头台的时候也会盘算着怎么反咬一口而不是放弃希望或者怨天尤人。
陈玄风相信巴托就是这样的性格。
所以无论巴托说的如何恳切如何真挚陈玄风都不会放在心里他真正要做的是从这些谎言或者故意误导的话语里找出那些真实的部分。
……巴托描述的魔界成长经历应该有八成可信只不过最后建立势力侵入主物质位面的时候他自身的心态绝对不是被逼迫的反而主动和魔神达成协议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进入主物质位面之后的战争明显被他削掉了九成九那么漫长的战争里关键点可远远不止有精灵王都一战而已他摒除掉其他部分打算隐藏什么……
……不过他得罪了四界所有神明这一点恐怕不假最终一战的时候天界、龙神和自然女神全部插手的痕迹的确明显只不过是不是他说的理由就不一定了。毕竟自然女神动手还好理解龙神为了早已叛变的深渊魔龙而出手就比较过分了至于天界神明的付出是最多的四大炽天使都是比龙族族长还强的存在是诸神最宝贵的信徒他们肯于承担降阶的风险制造能够杀死巴托的武器真的只是因为巴托侵入物质位面吗？还是巴托干了其他什么能让神明震怒的事情？而且如果巴托真的不敢返回魔界自然女神没道理不告诉精灵女王她绝对可以做到的毕竟连武器和‘六星诛魔阵’都赐下来了。而黑暗魔神们的立场又是什么抓巴托的灵魂回去泄愤？那未免太浅薄了或者是巴托隐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陈玄风心中将魔王的话和已知的历史对照试图现其中的真相。这份考据的工作对他倒不算陌生毕竟前世时候拜在黄药师门下那位鄙视一切先贤的东邪岛主最喜欢的工作就是从浩如烟海的史书里找出各种被隐藏掩埋的蛛丝马迹然后拿来鞭挞嘲讽。作为弟子的陈玄风自然没少跟着干这些勾当最后养成了习惯即使这一世读史书的时候也忍不住去搜寻各种矛盾缺失这时和魔王的话语对照自然有了些心得。
只不过他终究只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了二十几年掌握的知识当然远远差于对面那个几千岁的老怪物单靠短短的简述却没可能完全掌握真相因此只能继续和对方谈下去。
“你想逃出这个世界为什么找我？我可不是魔法师牵扯神明的东西了解也不多难道我能做到你做不到的事情？”狼人依旧冷着脸问道。
巴托点头道：“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能帮到我。”
“怎么说？”
“你知道我的灵魂不会在献祭的时候被魔神取走吗？这个原因直到我被封印以后才找到了答案。”巴托的声音里有些自嘲地说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封印是借助了虚拟神明的古代封印才完成的换句话说其实我的监狱就在虚拟神明的楼上那距离接近到了可以感应他们的地步。当时为了托困我故计重施再次献祭打算从那些被封印的伪神骗一些力量却没想到没获得力量却得到了大量的知识————属于制造伪神的地精炼金文明的核心知识。”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从这些知识里得知我之所以能够骗取神明的力量的原因竟然是我的灵魂里隐藏了一片当年被打碎的虚拟神明的灵魂碎片这块碎片使得我的灵魂拥有了某些神明的特性而魔神的献祭无法取走另一个神的灵魂即使那灵魂再衰弱再残破。而这片碎片也正是我可以和被封印的虚拟神明沟通甚至进一步获得知识的理由。”
“从那时候还是我才真正接触到了神明的世界。也许算是得天独厚吧我本身拥有这从魔神那里骗来的神力又有地精王朝时代遗留的神明知识这些东西虽然没法让我成神却给了我很多意外的收获。”
陈玄风眉毛一挑说道：“比如圣域比如禁咒？”
巴托笑道：“没错当时禁锢我的魔法封印实在太完美了肯定是神明亲自指导的结果所以我知道如果让兽人或者精灵看守这个封印我一亿年也出不去所以为了托困我只好试着让一个新的种族取代你们两族……在很多种族身上失败以后最终我等到了人类。”
陈玄风忽然问道：“你是怎么从封印里影响外界的？”
巴托有些得意地答道：“封印虽然完美但毕竟是依托虚拟神明们的封印建立的禁锢我的封印只有千米直径但是虚拟神明的封印却深埋地下广达数十公里。在取得了和虚拟神明的联系之后我可以在星辰月亮处于特定位置的时候将精神延伸出自己的封印在虚拟神明封印的领域上空游荡并且和那些精神力比较敏锐却又实力弱小的智慧生物交流。而如果他们愿意认同我则还可以更进一步和我定下契约那么无论多遥远我都可以随时将部分精神降临到他们身上只不过消耗比较大而已。”
“如果历史没有被窜改的话我想你们其实早该现了所谓的‘封龙大帝’、‘剑圣之祖’还有‘十二贤者’其实在他们少年的时候都曾经在我的封印之地附近生活过有的是奴隶有的是乞丐总之在那个时候他们得到了我的指点并订立了契约以后也几次在困境中得到了我的帮助最终成为了人类崛起的基石。有了剑圣人类就不会在战场上一面倒地被屠杀有了禁咒精灵的魔法优势就不再绝对了再加上龙族的帮助人类取代兽人精灵的时代很快就到来了。而人类也没有让我看错他们的贪婪和好奇几乎是无止境的当他们夺取了那片后来被称为圣灵山的土地以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其据为己有并且肆无忌惮地研究掘。尽管后来那十二个半精灵也试图加固我的封印但当初我给他们的知识本来就是动过手脚的结果不仅没有加固反而在短短几百年之后就让我获得了托困的机会。”
“不好意思有点跑题了。在设法脱困的同时我也仔细思考着如何逃出诸神围剿的困境。最后一项地精时代的隐秘信息给了我生存的曙光。那些古代伟大的炼金士们一直信仰一个说法那就是：我们这个世界其实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那些星辰不应该是星界龙族的巢穴而是遥远无比的另一些太阳世界本来只有一个位面没有那些穿来穿去的附属位面更没有星幽之海和世界树当然也没有因此产生的神明。直到一场巨大的高次元位面变动将整个星域搅乱成一片能量混沌这才有了大地母神构造世界树乃至以后的世界开创等等事情。而在末期地精皇朝之中占据领导地位的就是以这个理论为核心的‘真实宇宙’学派因此才有了制造虚拟神明的举动他们那个学派的宗旨本来就是‘操纵神明开拓空间探索宇宙’。事实上地精术士们从始至终都不是什么有权利野心的存在只不过他们对于探求真理的热情高到了足以烧毁神明的地步而他们的才智也足以支持他们走到那一步罢了。”
“根据地精们在毁灭之前进行的研究我们这个由星幽之海和无数位面构成的空间群外面包裹着一层被命名为‘晶壁’的存在具体是什么形态什么构成我也不清楚不过就是这层东西禁锢这‘星幽之海’的能量不能外泻同时也使得我们无法自由进出。当时地精炼金士们曾经操纵着虚拟神明们强行改动主物质位面的法则进而影响世界树的运转试图借此庞大的力量将‘晶壁’打开一个缺口。不过这样一来必定会让‘星幽之海’的能量宣泄出去而依托‘星幽之海’存在的世界树和四大位面也有崩溃的危险这才引得四界诸神联手降临大战数年将整个地精王朝彻底抹杀。”
“等一下你说打开那个什么‘晶壁’会引所有位面的崩溃？”陈玄风忽然打断了魔王的侃侃而谈皱眉问道：“那你还想要再来一次姑且不论诸神会不会直接消灭你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会帮你毁灭世界吗？”
巴托反问道：“如果世界会因此毁灭你又是怎么转生到这里的？”
“呃……”陈玄风也愣了一下才想到如果这个世界的所有位面真的会因为一个“晶壁”缺口而崩溃的话那自己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也就是我必须和你交易的原因。虽然地精术士们失败了可是在最后的研究中他们也现了成功的路径。”巴托继续说道：“其实‘晶壁’作为可以拘束‘星幽之海’的屏障坚固程度乎想象至少当初集合所有虚拟神明力量动的冲击根本还没有现晶壁防御的极限因此靠力量突破晶壁的方法完全不可行。不过他们也提出了另一个设想：由于多次更改世界规则这个主物质位面的法则已经不那么完美了尽管从内部依旧无法突破可是说不定‘晶壁’并不能完全阻挡外来的某些物质或者能量进入。事实上最初地精术士们现或者说察觉这个世界以外的宇宙正是从研究星辰的光线得到的结论在他们的研究中我们看到的星光并非从星界射出而是从更遥远的地方来的。那么如果星光可以穿透‘晶壁’那么为什么不能有其他东西穿越时空呢？”
“当然对于当初的地精术士们而言这只是一个猜想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遇到了你。”大恶魔王声音里带着庆幸地说道：“当初刚脱离封印的时候我看到你还没有现你的特别但是你用那把刀吸收了我的‘噬魂剑’却让我对你多了许多关注本来以这个世界的斗气魔法应该是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做到那件事的所以当我的注意力转向你的时候终于现了你的不同。”
陈玄风冷笑一声问道：“那又如何进得来出不去还是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不不你要明白一件事：所有问题的解决都不是一步就能完成的尤其是这种千万年来连神明也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们每前进一步都是重大的历史性的成就。”巴托魔王摇头说道：“而且这个问题也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困难既然有了你的存在就代表这个空间有一处能够让灵魂穿行的漏洞这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问题不过是如何找到这个漏洞如何逆行如何保证自己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如何不会迷失并且在新世界里找到安全的生存方法。当然对于你来说应该还有找到故乡的时间与空间的坐标的问题毕竟一个封闭的空间和外界的时光流逝是不完全联系的换句话说如果你真的掌握了时空的规律那么你完全可以将回去的时间定在你死亡之后的一瞬或者一千年以后。不过这些都是技术问题比起茫茫然不知道如何入手的情况已经显得一片阳光灿烂了。”
“你是说只有灵魂可以穿过晶壁？”陈玄风注意到了对方未曾强调的东西。
大恶魔王点头道：“当然你怎么进来的我就只能怎么出去事实上我认为如果不是只局限于灵魂的话那个晶壁的漏洞恐怕已经把整个世界毁掉了。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我想你虽然想要回到故乡却也未必能舍弃这个世界的一切吧？其实在地精遗留的资料里有很多秘法可以解决这样的问题比如让你的部分灵魂带着意识像神明分神降临一样出现在遥远的地方或者将某个特定的灵魂牵引到自己身边之类总之只要关键的一步解决了其他的都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而已经晋身圣域并且触摸到某些神域规则边缘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挥霍没什么必要担心细节的问题。”
陈玄风点点头心知巴托这话不错不断前进中的困难即使再大也可以克服真正麻烦的是连目标和方向都找不到的时候。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已经答应了对方依旧继续问道：“那你找我的目的又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想要取走我的灵魂研究。”
“如果拿走你的灵魂就有效果我也不会专门来和你谈交易了怎么说我也是魔王啊。”巴托微微苦笑着说道：“其实关键不在于你的灵魂而在于你的记忆。”
“记忆？”陈玄风一愣。
“没错记忆。不过不是你现在的记忆而是你的灵魂穿越‘晶壁’的记忆。”
“你是说从我‘死后’到‘生前’之间单纯只有灵魂时候的记忆？”
“没错虽然现在你肯定没有印象但是以我对于灵魂的研究可以肯定确实存在着‘灵魂的记忆’这种东西只要达成一些条件你就能审视自己的灵魂并且找到那些记忆。”巴托肯定道：“不过也只有你自己才能将那记忆找出来如果我强行夺走你的灵魂或者你再次死掉了那么旧有的灵魂记忆就会被新的灵魂记忆取代我们也就彻底失去了机会。”
“所以你刚才帮助我躲过了被圣域力量撑爆的下场？”
“没错好在我已经脱困又因为感应到你将魔龙王的儿子送回魔界的空间波动而赶来否则你就真的死了。其实当初雷因斯特临阵突破圣域的时候也是因为我的帮助才活下来的不过看来他为了隐藏我的存在没有将其中的危险性流传下来啊。”
“那么你所谓的交易就是由我找出那份‘记忆’进而帮你寻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通道；而你离开之后我也可以得到你的知识和经验并且进一步找出属于我的完美方法。”陈玄风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我有三个问题第一我怎么作；第二这个世界会受到多少影响；第三神明的态度立场如何。”
巴托额头上的巨大火焰兽瞳一转答道：“关于第一点我会将虚拟神明的部分知识传授给你绝对比当初雷因斯特那残缺不全的《剑神境》好上几倍这样你就可以在百年之内完成从圣域向神境的转化那时候你就可以自己的灵魂了。当然神境和神还有巨大的差别所以你不用指望自己成神顶多和我全盛时期差不多。其实万一你真的成神才是麻烦因为现在的主物质位面根本承载不了一个神明的本体力量。至于第二点要等你达到神境之后自己判断会对世界造成何等影响我说什么想必你也不会完全相信吧。至于第三点神明们究竟持什么立场我也没法揣摩清楚这本来就是这件事的最大危险所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现在的主物质位面由于法则残缺已经承受不起神明的降临了所以我们倒是不用担心诸神直接杀过来。怎么样你是否接受我的交易？”
接受？还是不接受？
这根本不是问题即使冒险陈玄风又怎么可能放弃再回一次故乡的机会即使只是灵魂。不过即使接受也需要分怎样的接受。
“我有两个条件。”陈玄风想了想道。
“你说。”
陈玄风竖起一根手指说道：“第一从今以后我不希望看到你再插手大6上的战争无论是帮助我、其他兽人还是人类或者精灵。”
“没有问题事实上未来很多年里除了研究这世界的法则我还需要留在这座废墟上镇压你开出的通往魔界的通道。这个通道虽小我又有了**但万一被魔神们注意到也是非常麻烦的。当然如果只是魔龙王的儿子进出几次还是可以的但如果太频繁的话说不定那些恶劣的魔神会顺手仍一点什么东西过来那觉得不是有趣的事情。”
“第二等你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许去我的故乡。”
这个才是陈玄风真正关心的问题万一这个盖世魔王顺着他的灵魂来路一路摸到自己前世的世界去了可就真的糟糕了。就算两个世界法则不同大恶魔王的力量未必能剩下一两成但也足以翻江倒海蹂躏天下了虽然自己已经转世却绝对不想给故乡招去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呃……老实说这一点我不能完全保证。”魔王有点为难地说道：“毕竟我对于外面的世界完全不了解当然你可以在读取灵魂记忆的时候将进入‘晶壁’以前的部分抹掉让我找不到去你的世界的道路那样我将会随机地前往任何可能的世界。可是万一外面的世界只有你的故乡一处可以生存的世界或者你的故乡和这个世界有特别的联系使得我进入你的故乡世界的可能性特别大的话那也无法保证就一定不会过去。”
“嗯？”陈玄风一怔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毕竟自己这个灵魂突然跑到这边的世界转生究竟是纯粹的偶然还是带有某些必然性实在不能认定。
而大恶魔王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就如我之前说的有晶壁隔离的空间在时间上也是不对应的。如果你关心你的故乡主要还是关心你所处时代的同胞吧？万一我真的只能转生到你的世界可以考虑将时间延后比如在你前生死亡以后的几千年才降临这样你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陈玄风想了想知道在自己真正消化圣域的力量并且前进到神域边缘以前由于掌握知识的不对等就算对方说谎自己也没有办法与其和他闹翻不如答应下来反正如果对方真要和自己合作那么随着合作的深入自己将会了解越来越多的秘密若有谋算最好等到那个时候再说。
于是他终于点头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