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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祸福难测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只觉胸口一阵猛烈的刺痛,好似一把锥子插了进去,用力搅和似的,脸色变得煞白,双手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死了?白小薇死了?

虽然白小薇不是人,他也只见过她两次,但对这个鬼妹子却还是很有好感。

她那娇媚的小脸蛋,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俏皮,给他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象。

人鬼殊途,她跟他本来没有任何渊源。

可她却因为护着他,得罪了山咀这样强悍的鬼物,最终因为他那自私的请求,魂飞魄散!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问过她,为什么要帮他,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她明知自己不是山咀的对手,为什么还要帮他?

心地善良也好,单纯天真也罢,再怎么样,她都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傻?

杨树林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可不知因为愧疚还是什么,眼睛一阵发酸。

他慌乱的撰紧了手,想握住手上的粉末,可撰得越紧,骨粉溜得越快。

他痛苦的蹲下身,颤抖着手,徒劳的想要将骨粉划拉起来,可那细碎的粉末已经和地板上的灰尘混杂在一起,再也彼此难分。他停住了手,蹲在地上,一时不知所措。

但随即他发现,一块比小拇指甲还小的骨头渣子静静的躺在粉末之中,十分醒目。

他拿起来细看,居然是一颗牙,看上去很像当初白小薇缺了的那颗,却又与之前隐隐有些不同,牙齿表面光泽油亮,在天光的映照下略显通透,像块半透明的温润白玉。

这颗牙曾经害得他心惊肉跳了好半天,遍寻不获,如今怎么出现在这里?

刘山宗也看到了牙齿,眉头微皱,见杨树林有些恋恋不舍,叹息着劝道:“这应该就是她死而不灭,化作阴灵的根源了,扔了吧,这东西阴气很重,留着对活人没好处。”

杨树林回过神来,苦涩的一笑:“她给咱哥俩的好处够多了,就算她小心眼,还想再讨回去点,我也认了,好歹算是留个念想。”

说着,他珍而重之的把牙收进了贴身的衬衫口袋。

刘山宗眉头皱得更深,忍不住把大手搭在了杨树林的肩膀上。

可犹豫了片刻,他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没有阻拦杨树林。

他知道,杨树林虽然平时总没个正经,但很重情义,固执起来,旁人是劝不动的。

杨树林站起身,拿了把破笤帚,将所有的骨粉都扫到了一起,仔细的收进了一个陶罐,跟提着猫尸的刘山宗一起到了后山,找了个阳光明媚的山窝,将陶罐仔细的埋了,堆了个小小的坟丘,把猫尸在她坟前付之一炬,挫骨扬灰。

做完这一切,杨树林长长的出了口气:“小薇妹子,你一路走好,要是下辈子再遇上我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记着离远点,绕着走,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救。”

虽然隐隐觉得,白小薇已经不可能再有下辈子了,可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么想,对着白小薇的坟头念叨了半晌,说好会常来陪她,给她烧纸后,他才跟刘山宗并肩下山。

此时已经是七点多钟,阳光洒在林间雪地上,彻底驱散了夜晚残留的阴霾。

带着寒意的空气吸进肺子里,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可杨树林的却感觉疲惫不堪,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

至于身体方面,尽管刘山宗说,邪祟一去,阴气自散,他们的身体已经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但二人还是托人捎了个假,吃了点东西后回到宿舍,准备好好补上一觉。

这一觉杨树林睡得昏昏沉沉,隐约间总是看到白小薇就站在床前冲他娇笑。

他想坐起来,问问她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可惜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就是起不来了。

直到晚饭的时候,他才从梦魇中彻底醒来,浑身酸疼,感觉比没睡觉还累。

但他还是撑着身子下了床,文化课他可以不去,但画画一定得去,眼下学画的日子可是过一天少一天,不能再耽搁了,还指望着这点手艺考大学。

事实上他心里还有个念头,不知道现在再画人像,还会不会画成骷髅了?

晚饭是刘山宗煮的一锅八宝粥,出了这码子事,刘山宗说最近都不会再走,在学校安心上一段课,顺便也找找到底是什么东西,把山咀这种鬼物吸引到了学校来。

直到杨树林背上画板要走,刘山宗才叫住了他,沉吟片刻道:“山咀的确死透了,但它住在这土楼里绝不是巧合,你们画室恐怕也有些蹊跷。万一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别耽搁,立刻到楼下喊我,我今晚在宿舍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蹊跷的地方。”

杨树林心情低落,无力的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他到画室的时候,画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吴波也来了,可偌大个房间静得出奇,吴波那一年四季都笑眯眯的脸这会也有点发青,看上去破有几分阴森可怖。

不出杨树林所料,他一进门,吴波劈头就是一句:“树林儿,昨个你去杂物间了?”

“没啊,咋了老师?”杨树林一脸茫然的问。

吴波没吱声,只是脸色更阴沉了,摆头让杨树林坐了回去,可还是阴恻恻的嘟囔道:“我就昨天忘了锁门,让我知道是哪个杂碎把静物砸了,我就活剥了他的皮!”

杨树林半点也不心虚,这笔账可不能算到他头上,都是山咀和白小薇干的,关他屁事。

他坐了下来,却没立刻动笔,看着这熟悉的画室,他心里有些难过。

虽然一切如旧,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之前他恨白小薇恨得咬牙切齿,觉得这鬼妹子把他坑惨了,夺走了他正常的视觉,就等于断了他考上大学的希望。

可如今一切恢复如初,他反而怅然若失。

如果能以他的视觉,换白小薇不死,他又会如何取舍?

想了想,他苦笑着甩了甩头,抛开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铅笔向画纸上落了下去。

就在笔纸相碰的一瞬间,杨树林的手猛的哆嗦了一下,因为用力过大,铅笔尖啪的一下断了,画纸也被戳了个窟窿。

“我嘈,怎么还这个逼样!”杨树林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

他一落笔就赫然发现,台上坐着的模特,居然还是一具血淋淋的白骨!

白小薇不是已经走了吗?他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难不成,他得了撞鬼后遗症?

还是说白小薇没死?

难道她在天有灵,舍不得就这么走了,非给他留下点念想不可?

杨树林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咬着牙又试了一次之后,他颓然软在了椅子上。

没错了,眼睛的问题确实没解决,这回可特么热闹了。

胡思乱想了半晌,他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又开始动笔。

甭管问题出在哪里,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得试着去适应。

好在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视觉,看到白骨也并不觉得肝颤了,甚至隐隐还有那么点亲切感,好像白小薇就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画画似的。

心态一变,脑子也灵活起来,没用多大工夫,杨树林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只要他抬起笔来,看到的就是正常的人,落笔之后虽然只能看到白骨,可他还是可以参照着记忆画人像嘛。如此一来,反而因为能看到皮肉下的本质,画得更逼真,更具神髓。

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杨树林可是连骨头都看了个真切。

一个钟头不到,杨树林放下了笔,长长的出了口气,端详着自己刚刚一挥而就的画,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次画的虽然不是十分神似,但也有那么七八分的模样,估摸着多画几回,应该就能彻底习惯了。

更让他兴奋的是,就算以这次的水平衡量,也是超水平发挥,比他原本该有的水平强了太多。难怪画真人之前要画骷髅,看来准确的掌握骨骼结构,真对画头像有很大的帮助。

此时他才注意到,直到这会儿余大力都没来,他旁边的座椅空着,这让他有点遗憾。

本来想跟余大力显摆显摆呢,看来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然而,他正想再仔细加工一下的当口,吴波却瞄上了他,瞥见他一脸沾沾自喜的德行,吴波是打心眼里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平时挺稳当的,这两天怎么就这么能嘚瑟?

因为静物被砸了个稀烂的事,吴波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没处撒呢,这下可找到了出气口。

他站起身,迈着八字步朝杨树林踱了过去,不阴不阳的笑道:“树林儿啊,我看你这两天挺活跃啊?是不是觉得自己底子打的好,就有点飘飘然了?来,让老师看看你画的咋样!”

吴波心里嘀咕,小兔崽子,我让你嘚瑟,今个要不狠狠挫一挫你的浮躁之气,那可就是我这个当老师的失职了。别怪老师不给你面子,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怀揣这个念头,吴波笑得那叫一个阴险,上前夺过杨树林的画板,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

只扫了一眼,吴波的阴笑就僵住了,下意识的转过身,把画板朝向灯光仔细审视起来。

吴波的动作引得整个画室的学生都朝他看了过来,本来心不在焉的谢盈,更是忍不住撂下画板往前凑来:“吴老师你别怪我们班长,他病了,肯定发挥不出正常水平来。”

吴波闻言,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咳嗽着清了清嗓子:“嗯,行了,大家先停一停。”

众人都把画板放倒在腿上,不少人忍不住朝杨树林看了过来,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

不是杨树林人缘差,实在是他难得挨上一回训斥。试问满屋子人里,有谁没挨过吴老师的训,谁的画没被当做反面教材,当众指摘批评过?就只有杨树林几乎没被训过,就更别提拿他当反面教材来痛批了,轮也该轮到他一回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