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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胤红格格

但红姑却是满洲镶黄旗的嫡系血脉,若是从清朝的辈分上论,她还是个格格,随着族人没落,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都传承到了她手上,只不过她活着的时候,严守祖训,不敢招摇撞骗,只肯帮四邻亲朋,所以一辈子几乎没赚到什么钱,声名也并不响亮。

正因为恪守祖训,所以他家里新房上梁的时候,就没有依照汉族的传统,挂铜钱放鞭炮。

却不料,上梁之后就摔死了一个年轻的工匠,邻里街坊都说是没有祭梁,招来了厉鬼。

之后他们家里也的确闹了鬼,却不是被招来的,而是那个年轻工匠不甘就死,成了怨魂。

怨魂赖在他家不走,红姑本来有手段驱鬼,可她对工匠心存愧疚,便没那么做,反而因为每日见到工匠怨魂,邻里又整天说三道四,使她心里负疚越来越重,没过一年就撒手人寰。

但她既不忍心就这么离老伴而去,又担心那工匠阴魂不散,纠缠她老伴。临终之时便施展手段,想把自己炼做梦魇女,既能跟老伴长相厮守,又能镇服工匠怨魂,保家宅平安。

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她临终之前本已将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她咽气之后,老刑头依照居室葬的古老传统将她埋在屋子里,就能事成了。

不料老刑头悲伤过度,竟被那工匠怨魂所乘,夺去了她死时呼出的最后一口阳气!

那工匠怨魂借着她数十年培元积攒下的阳气,就此实力大增,化作了极有道行的厉鬼,以老刑头的性命相挟,驱使她为他汲取活人阳气,供他培元修行。

如果她不听差遣,他不光要索去老刑头的性命,还会肆虐乡里,为祸四邻。

老刑头得知自己一时疏忽竟造下这等孽障,懊悔不已,他倒也不吝一死,但顾及四邻的性命,只能委曲求全,招租一些外人来,提供阳气给那厉鬼。

随后租他房子的马家男人,的确是被红姑所勾引,吸了不少阳气。

但老刑头和红姑本来商量好了,等他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找借口把他们一家赶走,这样既不会伤了男人的性命,又能得到阳气。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姓马的男人好色如命,被梦魇缠身之后贪恋虚幻的美色,连大白天的都不肯下炕,只想多做点白日梦,能跟红姑多缠绵几次,为了强迫自己睡着,甚至一瓶一瓶的灌酒,整天酩酊大醉,胡作非为!

后来事情闹得太严重了,老刑头不得不将他赶走,免得误了他的性命,事后还托人说合,将被他打走的妻儿一并寻回,让他们一家人破镜重圆。

只是,为了避人耳目,此事老刑头不敢张扬,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其后租他房子的那个单身男子姓姜,是个粗鲁男人,但红姑有了前车之鉴,便不敢再接连汲取阳气,只是每隔几天才来一次。

可这么一来,那工匠厉鬼得到的阳气就不够了,恼怒之下连连催逼,红姑假装答应,却不肯出力,他便不耐烦了,竟趁着红姑沉睡之机,亲自出手一举吸干了那个男人,这才使得他横死屋中,连魂魄都成了厉鬼的嚼头。

红姑醒来得知此事,立马就想跟那工匠拼命,却被老刑头劝住了。

那工匠是个天生的阴人,修行极快,又连日补充了不少阳气,竟已经有了化作阴灵之像,找他拼命不光他们老两口会遭殃,四邻恐怕更会接连遇害,甚至造成鬼疫!

鬼疫说穿了,就是厉鬼出没害死了人,却不会把每个死人的魂魄都吃掉,那些漏掉的魂魄若也心存恶念化作怨魂,就会害死更多的人,如此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如瘟疫般蔓延,却没人能查出瘟疫的病源,直到引来阴差,或者某些高人的注意才会被遏止。

常人不知道鬼疫的可怕,但红姑却清楚的很,早年东洋鬼子打过来的时候就发生过一次,红姑是亲历过的人,那景象真能用万物萧条鬼唱歌来形容,甚至发生过一个营地的鬼子,一夜之间死了大半的事情,着实让她心惊胆寒。

老刑头和红姑瞻前顾后,自然便宜了工匠厉鬼,如今他正吸食了阳气,在后园的深井中沉睡,只要留神一些,倒也不必担心被他察觉了屋里的动静。

杨树林耐心的听老刑头说完,不仅觉得毛骨悚然,而且极度震惊。

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一个专门捉鬼的仙姑,死后居然反被鬼奴役?老头子眼瞅着老太太化作厉鬼去勾引男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为另一个厉鬼做嫁……

虽说他谨慎的观察了老刑头和红姑的反应,看样子他们不像在撒谎,但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相信了他们:“这么说来,刚才红姑对我摆出那么恶毒的嘴脸,是想吓唬我喽?”

他可没忘了,红姑刚才还要喝他脑汁来着。

红姑闻言羞惭的低下了头:“说了你可能不信,但刚才我真是被刘家的名头吓糊涂了,又见你年纪轻轻,就算得了传承应该也没什么经验,所以想把你吓跑了事。”

杨树林翻了个白眼,索性拎了把椅子靠窗户坐了下来,跟他们保持了一定距离,又把长刀横在腿上,转头再看老刑头:“那赢娇又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叫她畜生?”

孰料老刑头不但没回答他的话,反而两眼发直的往他身后的窗外看去,一脸惊讶。

杨树林见状却不为所动,冷冷一笑:“怎么,想引我回头,你好在背后下手么?”

老刑头惶然摇头,指着窗子:“阿娇在你身后!”

杨树林半信半疑,却听窗外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娇笑,吓得他心里一哆嗦,头发都差点全竖起来,这才赶紧侧身站起,一边防备老刑头和红姑,一边往外看去。

窗外露出了小卖店老板娘那张娇媚的脸蛋,月华映射在她发梢上,照得长发一片银白,加上她那显得有点诡异的笑容,简直灵异十足。

而老刑头的脸色也阴沉下来,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她就是赢娇,红姑的亲侄女!”

杨树林心头一凛,敢情她们是一伙的?

难道他们一直在合伙设计他?

不等杨树林说话,老刑头就站了起来,冲窗外的赢娇低声呵斥:“你来干什么,滚!”

赢娇却嬉笑:“冷啊,二姑夫,先给我开门呗?”

老刑头脸色铁青,想要置之不理,红姑却神色凄然的哀求:“大冷天的,让孩子进来吧。”

老刑头一脸怒色的指着杨树林道:“这小子八成就是她鼓捣过来害咱们的,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冻死拉到!”

虽然他说得挺狠,但架不住红姑哀求,最终赢娇还是被放了进来,却是征求杨树林同意后,杨树林给开的门。杨树林看出赢娇和老刑头夫妇不是一伙的之后,也想把事情弄个清楚。

赢娇嬉笑着进了门,冻得直搓手,看着一脸阴沉的老刑头和凄伤的红姑,她竟笑着朝他们鞠躬:“对不起,二姑二姑夫,你们刚才说的,我在外边都听到了,之前是侄女误会你们了,侄女给你们赔不是了。”

杨树林看得直发懵,费了半天口舌,才弄清他们的关系。

敢情赢娇不光是红姑的亲侄女,而且还是红姑的传人,打小跟着红姑学萨满,十年前才挑门单过,别看她一副水性杨花的模样,其实直到现在都还没嫁过人,按她的说辞,那是因为她心高气傲,适嫁的年龄没遇见小帅哥这么帅的小伙儿。

但在杨树林看来,其实奏是没哪个男人敢要她这样的婆娘,爱装神弄鬼就甭提了,娶进门还得整天跟在她屁股后边看着她,否则一不小心,撒泡尿的工夫可能脑瓜子上就绿了。

按理说,红姑和老刑头几乎就相当于赢娇的父母,关系之所以闹僵,竟然纯属误会。

红姑家遭逢厉鬼,老刑头自然找过她帮忙,但又不想把她拖下水,所以说得语焉不详。

赢娇还以为红姑贪恋人世,把自己炼成了梦魇女,然后编些借口,骗她助纣为虐呢。

不能怪她想歪,红姑的本事她最清楚,岂会相信治鬼治了一辈子的红姑,居然会落到被一个孤魂野鬼随意摆布的境地?老刑头当时又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她自然也就误会了。

她虽心疼红姑,心肠却也耿直,表面上答应帮忙往外租房子,暗地里一直拆台。

之前租他们房子的,却不是赢娇介绍,而是看了老刑头贴在别处的广告,寻上门去的。

就这样,赢娇还暗中告诫过那些租客,又不止一次上门试探,想找个机会送红姑去投胎。

可惜她会的法门都是红姑教的,想干什么又哪里瞒得过红姑。

红姑倒是不怪她,可她的所作所为却引得老刑头大为恼火,刚才又发现杨树林竟然是刘家传人,还以为是赢娇引来对付红姑的,恼怒之下才口出畜生二字。

如今冰释前嫌,任老刑头脸皮再厚,也是老脸通红,敢情这事根本就是他的错。

至此杨树林才弄清了事情的原委,但有一点他还是心头存疑,暗中戒备着问道:“既然是亲姑侄,你们为何一个姓胤,一个姓赢?”

赢娇没想到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杨树林还这么谨慎,年纪轻轻心思如此缜密,真是让她越看越觉得喜欢,上前拉着他的手臂,轻柔的把他手里的刀按了下去,娇笑:“我们只是隐去了本姓,以名为姓而已,我和二姑都姓佟。”

她亲热的把胸脯压在了杨树林胳膊上,那软弹劲儿令杨树林大感吃不消,尴尬的啊了一声,赶紧退开半步。但同时他也注意到,赢娇和红姑被问及此事时,神色间没有半点不自然,他心里这才算是信了八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