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停靠在站台。
云悠悠了车, 踏出缓缓向前流淌的指示光带,然后站巨大的全息路牌前,认真研究前往第五军区的路线。
她注意那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妈妈直接离开了站台, 起来似乎比较熟悉附近的道路。
会会是某位同僚的家属?云悠悠一边琢磨, 一边用光脑扫了全息地图, 方便随时查。
走出站台之后, 她发现附近就和她乘坐的车厢一冷清。
出站口没有住宅楼和商业区,只有几条一就是几十年前修建的旧道路, 通往几个远远着就没什么烟的地方。
道路照明系统年久失修, 能量管内壁已经蒙上一层灰翳, 洒有气无力的造日光。
云悠悠找了通往第五军区的车道。指示牌倒是比较, 因为第五军团是近年才迁里的, 原驻地已经被扩容的第四军区合并。现在第五军团使用的场地是由一个出了严重生产事故之后被废弃的生物学工厂扩建而成。
自动运载车辆锈迹斑斑, 能出原本是鸭黄的底色,上有“维恩生”的绿色大字。此刻它们一辆接一辆, 吱吱呀呀地沿着固定路线前往摇, 一副随时准备撒手退休的。
云悠悠得眼皮一顿乱跳, 她由衷地怀疑, 第五军团的战舰是是需要士兵们站在舰舷两侧手动划桨。
年轻妈妈也站在通往第五军团的行车道旁边,她一边摇晃怀里的婴儿,一边艰难地准备登车。
些自动运行的能源车常年无养护, 感应装置已经太灵敏, 遇有上车还是继续“呜呜哐哐”向前走, 虽然速度快,但是对于一位抱着婴儿、拎着行李的手妈妈来说,登车就如同登月一困难。
年轻妈妈有点焦急,婴儿也好嚎哭了起来, 更是变得手忙脚乱。
她哄了几没哄好婴儿,禁发了脾气,声音尖锐:“闭嘴!别吵了!”
婴儿被突然发火的母亲吓了一跳,哭得更加响亮。
年轻妈妈又一次登车失败,情绪隐隐有些崩溃:“吃了睡睡了吃,24小时有伺候着你还有什么满意!折磨死你才甘心吗!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再敢哭,再敢哭把你扔在里要你了!”
云悠悠打算上前帮忙,听年轻妈妈的话,禁怔怔停了脚步。
原来……父母是么讨厌自的孩啊,难怪那个时候,管她怎么哭着求他们要丢她,他们还是走了,把她一个扔在拾荒队,再也没有回头。
周围破败的环境,让云悠悠起了那个老旧的矿工据点。
她呆愣地着前方,那个女和她的孩。
婴儿还没有学会体谅自母亲的辛苦,它继续哇哇大哭。
年轻妈妈也崩溃地哭了起来:“你就能了驻地再闹吗?因为你,体垮了,工作没了,为了拖累别,还要一个走么危险的夜路!也是父母的心肝宝贝,为什么现在要活得么累啊!你还哭!还哭!”
她一边哭,一边还在试图登车。
云悠悠决定帮她一把。她心里非常担心,生怕位年轻的母亲真的对自的孩失望,然后决定要它了。
她:位妈妈一定知道,被父母抛弃的小孩有多害怕、多难过。其实,只要再给孩一点点时间长大,她就可以自挣钱养活自,会再让父母受累。
云悠悠刚拉着星空箱走出两步,忽然听见“吱”一声急刹,一辆运货的星空车从旁边的偏僻车道上冲过来,猛地停在了年轻妈妈旁,黑瘦的司机探出半个体,手中拿着烟,头上戴着鸭舌帽。
他四扫视一圈,飞快地推门车,冲那个年轻妈妈前,扬手就摔了她一个大耳光。
“啪——”
“啊!”
“&*%!”司机凶狠地骂了句脏话,趁着对方晕头转向时,劈手就夺过她怀中的孩。
“你干什么!”年轻妈妈愣了一,见个男拎着婴儿准备往车上跳,禁尖叫着扑上去,拼命从他手中抢夺婴儿,“把孩还给!”
婴儿似乎感应了什么,哭声变得更加凄厉,小小的手掌探了出来,停地挥向自母亲的方向。
年轻妈妈刚刚摸婴儿的小手,就被司机一脚踹翻在地。
瘦男又补了一脚,把她踢远一些,却被她抱住了腿,牛皮糖一粘着他,在地上拖行。
“救命啊——救命啊!抢了!”年轻妈妈绝望地大喊。
司机抓着婴儿,准备先把它扔上车。
事情发生得突然,云悠悠只觉得浑的血液都沸腾着冲上了脑门,她的体颤抖得非常厉害,她很激动,很愤怒。
她没有贸然冲上前,而是按开自的星空箱,在里飞快地寻找搏斗工具。遗憾的是,星空箱里只有柔软的衣物、鞋帽以及洗漱用具,没有任何杀伤性武器。
此刻,眼着司机就要踹开那位年轻妈妈,带着她的孩扬长而去,云悠悠只能随便从星空箱里掏出一个稍微尖硬一些的物品,果断挺而出。
“住手!放开那个婴儿!”柔软的嗓音让她的大喊显得气势足。
司机早早就见了云悠悠。过在他眼中,个路甲显然比婴儿的母亲更没有战斗力,于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他抬起脚来继续踢那个年轻妈妈的肚,要逼她松手。
云悠悠没敢跑太快,她的体状况允许她进行剧烈运动,如果奔跑过去的话,她可能得捂着胸口像虾米一蹲在原地喘半天。
名叫“幽暗深海”的强效麻痹药剂摧毁了她健康的体魄,只有处机甲操作舱、有感应装置为她提供动能的时候,她才能够肆意地蹦跳飞翔。
离开机甲,她就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飞鸟。
年轻妈妈的惨叫让云悠悠的手指停地颤抖,婴儿的哀哭也在刺激她的神经。她知道,自和年轻妈妈加起来,也远远是个男的对手。
她小心地控制着呼吸,小跑着赶了行凶者旁边。
黑瘦的男阴恻恻地瞪了她一眼。
视线忽然一顿,双眼自觉地微微眯了起来,冒出一点绿光。
女孩长得非常漂亮,足以让任何眼前一亮。更让他惊叹的是,她柔弱极了,白白嫩嫩的细胳膊细颈,像一株一掐就能掐断的小白花,让自觉地心底冒起暴戾的暗焰,要凌-虐她、侮辱她,把她弄坏。
“极品……”黑瘦男愣神的时候,唇角淌血的年轻妈妈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头受伤的母兽,扑过去一口咬住他的胳膊,两只手紧紧抓住婴儿上的小衣裳。
云悠悠觉得,除非把位妈妈的手指掰断,否则她死也会松手。
原来……她并是爱自的孩呀。
“嘶!”黑瘦男吃痛,眼睛里闪过杀气。
捏起拳头,中指指骨高高凸起,挥向那个年轻妈妈的太阳穴!
他准备速战速决,解决掉个敢咬他的女,然后带走两个孱弱的战利品,一个用来享受,另一个用来换取星币供自享受。
一击非常致命,打中之后,婴儿的母亲要么直接死亡,要么严重脑部受损。
“哇——”婴儿哭声更大,它努力地扬起自的小拳头,挡在妈妈的脸颊旁边。
云悠悠差点儿也哭了。
她死死抿住唇,自积攒了好一会儿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扑上前,用额头狠狠撞在男挥动的手臂外侧。
她成功撞偏了他的攻击弧线。男手肘一曲,拳头砸中了自心窝。
“噗!”趁着男眼眶微突、口水飞溅的时候,云悠悠飞快地拔开“恶魔角”的瓶塞,一整支紫黑的情感阻断剂灌进了男喉咙。
脑袋往上一顶,撞中男颌。
“咕~”满满一口,吞咽入腹。
短暂的爆发之后,云悠悠彻底力竭。
她退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呃……”黑瘦男意识自喝了明液体,立刻用手指去抠嗓眼。
云悠悠无力阻止,只能大喘气,干着急。
那个年轻妈妈反应很快,怪叫一声,跳起来抱住男的手,把它撕开,禁止他进行工催吐。
僵持过几秒钟,黑瘦男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挥向年轻妈妈的拳头也变得一搭没一搭。
喝过阻断剂的云悠悠很有经验,她知道此刻他会感觉四大皆空,世间一切浮华如梦幻泡影,皆是虚妄。
“别打了!”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喊,“你有什么意思啊!抢别的小孩,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黑瘦男愣了,意识地转头自手中那个哭闹休的婴儿。
婴儿“哇哇”地吵,年轻女像头发疯的母兽一撕扯自,要夺回孩。
一切……好像……是没什么意思。
“可以卖钱。”黑瘦男皱起眉头,表情有一点困惑。
见他分神,年轻妈妈趁机抢回了婴儿,浑颤抖着退云悠悠边,把孩紧紧搂在怀里,停地抚摸它,亲吻它哭泣的小脸蛋。
虽然惊怕交加,但她并没有选择丢云悠悠先行逃走。
云悠悠小心地站起来,盯着黑瘦男:“卖了钱又能怎么呢?”
男意识地扯高了左边唇角:“有了钱,就可以去赌,一夜暴富啊!还可以喝酒玩女!”
话没说完,他就已经感觉意兴阑珊。
“那种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云悠悠平静地注视着他,“其实你心里一点也做那些事情,你骗了自的心。”
男要否认,但是他心里真的很清楚地意识,自现在一点也去赌,也去找那些丰腴的暗娼。甚至着眼前的极品,也生起半点心理或者生理上的邪念,只是觉得没意思。
他觉得自应该惊疑,应该思考为什么自的状态变得么奇怪,但是一种无力感从骨里蔓延出来,让他提起半点兴致去追究底发生了什么异常,是是和喝了那个奇怪的东西有关。
他就觉得好没意思。好特么没意思。
云悠悠悄悄打开了光脑的录制影音功能。
她问他:“你抢过很多孩吗?都把它们卖给了谁?”
男直勾勾着她,生无可恋地回答:“多了去了,可是路维德手底最能干的。那些丢孩的报道里,大概有三成是干的吧。货都出给路维德,200星币一个,他们用那些小孩的胶原蛋白因做精华保养霜,卖给上流贵妇,效果比什么胎盘素都好。”
像他的,平时醉生梦死,早已经丧失了意志力种东西,在情感阻断剂摧枯拉朽般的作用,他张口就把自的所作所为出卖得一干二净。
云悠悠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听见边的年轻妈妈倒抽一口凉气的嘶鸣声,才“轰”一头皮发麻,浑冰冷。
她原本还以为,被抢走的婴儿是卖给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妻。
没……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缓了几口气,冷静地追问:“路维德是谁?做护肤品的是哪一个公司?”
男假思索:“路维德是一带的老大啊,巴顿男爵的侄,惹起的大物。公司就是以前的维恩生集团,现在很低调,只做线精品项目,除了巴顿男爵之外,公司背后还有真的大物。”
云悠悠了一会儿都没盘清楚男爵个官底有多大,也无法象他背后更大的物有多大。
“你还知道别的吗?”她虚心请教。
男摇了摇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迟疑。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杀死眼前的女,她们知道了他的秘密,会给他带来一场大祸,但情绪了胸口,却又像是沉进灰色的泥沼一,懒洋洋太提得起冲劲来。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着,两个女如果要逃跑或者拨通讯求救的话,就杀了她们。
云悠悠把他的反应在眼里。
她说:“你觉得自活得很累吗?自失败的生,明天、后天、来每一年,你能找出什么做的事情吗?有任何事情能够让你感觉快乐吗?”
男茫然摇了摇头。
她耸耸肩:“那你有什么恐惧的事情吗?被抓住?被判刑?牢狱里的生活,它会让你感一丝愉快吗?”
男怔怔张开嘴巴,摇头。
“所以你现在活着,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呢?也许唯一的区别的是,被抓住之后你就再也需要东躲西藏,像水道里的老鼠一。”云悠悠循循善诱。
男皱着眉头,认真思索。
云悠悠平静地对他说:“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和们两个拼命,就算你能赢,也会付出相当沉重的价,做毫无价值,也无意义,反你的生活会变得更糟,没有什么能够令你惧怕,是吗?你太累了,如开着车回家去吧,了家里,好好睡一觉再说。”
“好吧。”男了一会儿,弯起食指,堵了堵一只流清鼻涕的鼻孔,然后爬上他的运货车,嗡嗡驶向另外一条路。
云悠悠回过头,见年轻妈妈把婴儿死死搂在胸前,拼命用自的脸蹭它的小脸,满脸都是泪,嘴唇颤抖着说出话,眼睛里满满溢出劫后余生的光。
“安全,先离开里再说。”云悠悠提了提气,和年轻妈妈互相拉扯着,登上了一辆吱吱呀呀的破旧运输车。就像两个刚从战场上退来的重伤士兵。
在地狱边缘溜达了一圈的婴儿终于闭上嘴,沉入梦乡。
哭闹的婴儿如果是恶魔,那么睡着的婴儿一定是天使。
它的脸蛋又嫩又圆,充满了生机活力。
精疲力竭的云悠悠和年轻妈妈都有一种车辆在带她们驶往天堂的错觉,摇摇晃晃,飘飘荡荡。
“姐妹,大恩言谢。”歇了一会儿,半瘫的年轻妈妈擦了擦唇角的血渍,对云悠悠说,“叫白英,丈夫是特战队第三分队的队长戴毅,今后有什么卖命的活计,只管吩咐他!”
云悠悠笑着摆了摆手,眼睛里亮晶晶一片。
她着躺在母亲怀里安然入睡的小天使,觉得自心里也暖暖的,一些陈旧的伤痕得了深层次的治愈。
车辆渐远。
知过了多久,沿途追来的侍官在站台外找了一只空瓶,瓶底还残留着小小一汪紫黑色的情感阻断剂。
坐在书桌后方的闻泽无表情地着视讯画中的空瓶。
它静悄悄地躺在荒僻的道路边。着它,仿佛能见一个女孩渐渐走进荒凉寂寥的世界。
离开他几个小时之后,她再次使用了一支情感阻断剂。
时间已是23:55。
他曾许诺,关于太妃选,今日之内给出一个结果。
“云悠悠。”闻泽精致的唇角扯起冷戾笑意,咬牙叹息,“你赢。”
老旧的自动运输车吱呀作响。
年轻妈妈白英缓过气之后,拨通了丈夫的通讯。
对那位特战队小队长只听了个开头,就差点疯了。
他没敢吼自的妻,责问她为什么要一个偷偷往军区跑,只忙着“咣咣铛铛”地带往外冲。他要求妻开着通讯,他要随时观察她的周围有没有危险出现。
云悠悠害羞地避开了镜头,伏在老旧的车窗上,静静地凝视着道路两旁荒僻的废弃建筑物。
她听视讯对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带着哭腔低低地喊:“你们要是出事,叫后的日怎么活!”
她的眼睛忽然就湿润了。
刚才往上冲的时候,她是无牵无挂的,心里谁也没。此刻冷静来,如果她真的出事,她也必担心任何会难过,会为她悲痛欲绝。
因为根本没有那一个啊。
她在个世界上,什么羁绊都没有。
视讯对,特战队小队长的军用星空车已经起步,载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队员,在火速赶来。他随时向妻报告自的准确位置,并用严肃且安抚的口吻让她再撑一段时间——精准几分几秒。
云悠悠轻轻抿住唇,体缩成更小的一团。
种感觉……真好。虽然还没有真摆脱危险,但是心里已经有了浓浓的安全感,就好像,视讯对那个能够穿越时空保护她们一。
白英把刚才听的情况向丈夫转述了一遍,让他上报自的长官,端掉那个丧尽天良的杀婴团伙。
说完事,白英忽然起了一件大事:“哎,哎对了!皇太殿今天是要定太妃吗?现在几点啦,是是快零点啦?结果出来了吧?”
云悠悠的肩膀微微动了,没吱声。
她都忘了件事,没路比她还要关心。
她的心脏悬起了一点点,手指轻轻抠着车窗上的锈片,犹豫几秒钟之后,她坐直了体,打开自的光脑浏览星网主页——像的大消息,整个主页肯定已经爆了。
她了一眼时间。
23:57
视线扫过去,发现首页的贴依旧五花八门,只有一个标题是“集中蹲”的热贴飘在最顶端。
点进去一,果然都在太殿公布未婚妻选,嗷嗷待哺的模,就像一窝伸着脖颈虫吃的雏鸟。
还没有公布吗?
云悠悠默默在帖里按了个匿名的爪印。
越是接近零点,主页上的电时钟仿佛走得越慢。
23:59
属于东宫的官方帐号亮起了直播标志,浮最醒目的位置。
“来了!”
点开直播,一眼就见了闻泽冷白俊美的脸。
他竟然穿着黑制服。
他有一种很奇异的特质——见他真时,会觉得真比照片更帅。但是他出现在视频里,又让觉得就是可能被超越的神颜巅峰,就连他本也无法超越。
此刻,云悠悠也感受了层滤镜。
也许是因为已经永远失去,她着闻泽,更是觉得每一帧画都无比珍贵。
闻泽抬眸,微笑着说:“太妃选已经确定。”
他停顿了片刻。
在段短暂的时候里,云悠悠感觉自和亿万网友一起屏住呼吸,停心跳,静静地待。
“与未婚妻一致决定,暂公布她的份。”他的声音清朗平静,却有种蛊惑心的魅力,“绿林光复那一日,们在胜利的旌旗之大婚。”
“作出个决定,一是因为出征在即,因为私事过多占用公共资源。二是……”闻泽顿了顿,着镜头,笑容温润,“战场上刀箭无眼,若能回来,祝愿她可以另择良缘,幸福一世。”
指针前跳,敲击在零点位置。
一夜,皇太没有因为“言而无信”上热搜,反倒变成了“最深情的铁血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