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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105章不是什么意外惊喜,而……

105

段非凡没有说话, 只是看着江阔。

脸上没有什么表,看不出波动,眼神里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绪。

江阔这一瞬间无判断段非凡对他这句话的反应, 甚至不能确定段非凡是不是听懂了他这句话。

他有些疼,也有一点点后悔。

并不是后悔说出这个提议, 而是不该现在说, 应该在他去看过他爸后,跟他约个时间,给他一点缓冲……

但也许是因为他俩被这个问题困扰得太难受了, 连段非凡这么能忍,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会主动问, 而他也是一问就回答了。

段非凡沉默了一会儿后低下轻轻叹了一口气。

江阔盯着他, 虽然这个决定是己做出来的,提议也是己说出口的, 但里隐隐还是希望段非凡能给出那个答案。

说不。

段非凡, 说不。

不要再顺着我的想,说不!说江阔想得美!

睡睡过了想退?门儿没有!

私一点。

说不!

段非凡抬起,看着他,轻声说:“好吧。”

江阔顿时觉得里一阵发酸, 整个人往后靠回了椅子里,身体跟着往下滑了一小段,手遮住了眼睛。

眼下他没有了所有的绪,甚至也没有失望,只有疼,特别疼。

段非凡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丝放松,没有一丝丝耍赖,连一句为什么没有问。

要进就进, 想退就退。

要不是他知道段非凡对他有多在意,他能会怀疑这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己。

“江阔?”段非凡在他遮着眼睛的手上轻轻碰了碰。

“没事儿,”江阔说,“我没有哭。”

“嗯。”段非凡应了一声,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我知道咱俩间有问题。”

江阔没出声,手在眼睛上按了按,撑着扶手坐正了,看着段非凡。

“就卡在这儿,不上不下的,”段非凡说,“不解决不行,而且……主要是我……”

“没有主要次要,”江阔说,“这东西是相互的,因为我,所以,因为,所以我,要非追个源,那也是我。”

段非凡没说话。

江阔一时间也不知道己还要说什么了,这几天他在琢磨这个事儿,感觉己脑子里已想得清清楚楚,但开了口后还是『乱』了一团。

他一次次的梳理只针对己,一旦面对着段非凡的时候,就『乱』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江阔往前倾了倾,胳膊撑着膝盖,看着段非凡,这个距离很近,能看到段非凡的睫『毛』,能看到他眸子里的己,“我按了快进,手忙脚『乱』,特别是最近,事儿一多,就会特别累。”

“我能,”段非凡偏了偏,“我不是特别知道该怎么去……我以前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收到过回应,我只是想让……”

“我的『性』格从小就是这样,我对很多东西没兴趣,但是喜欢了的就会马上想得到,”江阔顿了顿,“也什么能得到,我喜欢,喜欢我,所以在我看来,那就在一起啊,有什么不在一起的理吗?”

段非凡笑了笑。

“但是喜欢一个人和喜欢一件事,一个物件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谈一场大学式的恋爱,”江阔说,“入学开始,毕业结束,或者等不到毕业,大一在一起,大二分开,然后换个人再开始再分开,去个食堂能碰到三个前男友前女友的……”

“小胡总说报我身份证号吧。”段非凡笑笑。

“他毕业证没有……我虽然不太想以后,但我知道我要什么不要什么,”江阔说,“没有准备好,我也没有,如果我们不退这一步,我们会分手的,等到受不了要分手那天,就真的回不了,退不回去了。”

“嗯。”段非凡低,手在脸上搓了搓。

“这段时间……我不知道会是多久,顺其然吧,”江阔说,“不需要再想着要不要陪我,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去哪里就去哪里,我没有在等着吃饭,没有在等着一块儿写作业,需要担去负责去保护的人里,没有我了,但我能还是会跟一块儿在忙,去店里,跑厂里……怎么说呢,懂我这个意思吗?”

“懂。”段非凡慢慢坐直,靠着椅背。

“还是段非常平凡,我还是星垂平野阔。”江阔说。

“少爷。”段非凡说。

“嗯?”江阔没明白。

“星垂平野阔少爷,”段非凡说,“我第一次听到说这句的时候,就这么叫的。”

江阔笑了笑:“没错,我说的也是这么叫我的那个段非常平凡。”

有些话江阔还是没有说出来,不是不想说,只是不想再在现在说,段非凡始终平静,带着让他疼的微笑,甚至还能开玩笑。

在他说出了后退一步的时候,段非凡依旧不想让他感受到任何压力。

他咬着牙要退这一步,也正是不想看到这样的段非凡,那个游刃有余的,永远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潇洒的段非凡因为他的急切而消失了。

段非凡需要时间,而己并没有给他。

在一起当然是要改变要磨合的,没有哪个人是能那么正正好契合的,起码他俩不是,但改变不是这样,不是无条件地配合,不是无条件地顺着对方……

他希望退后的这一步,能让段非凡放松下来,不再扛着己“力以赴无所保留”的那份承诺,一点点地了解,一点点地展现,一点点地看到。

坦然接受这份理所应当的感,不是什么意外惊喜,而是本来就该如此,本来就是这样。

段非凡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有事儿?”江阔问。

“没,今天的事儿已忙完了,”段非凡停顿了一小会儿,“范叫喝酒。”

江阔愣了愣。

范家宝他妈是要找死了!

大半夜的找个一杯倒喝酒有意思吗!

“想去吗?”段非凡问。

“嗯?”江阔又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叫的是我们俩么?

他这才反应过来段非凡说的是“范叫喝酒”而不是“范叫我喝酒”。

“我不去,”江阔说,“跟他不熟。”

“嗯。”段非凡点点,手指在屏幕上戳着。

“去吗?”江阔问。

“我去干嘛,”段非凡笑了,“我跟他也没有多熟啊。”

“他帮……”江阔看了一眼宿舍门,“这叫没有多熟?”

“不是我直接找的他,”段非凡也看了一眼宿舍门,放低声音,“是我让胡子帮找几个不相干的人,他找的范。”

“哦。”江阔应了一声。

“今天墙什么的刷完了,明天上午我让人去打扫卫,”段非凡说,“范仓库里那些电器什么的,我去看完我爸回来,以往店里搬了。”

“叫董昆他们去帮忙吗?”江阔问。

“嗯,”段非凡点,“看看要搬哪些。”

“部啊。”江阔说。

段非凡看了他一眼:“好嘞。”

“对了,这个我发邮箱,”江阔打开电脑,点出网店的那个文档,“有时间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改。”

段非凡凑过来看了看:“这玩意儿我够呛能看懂,改是没能改的了。”

江阔转看了他一眼。

“真的。”段非凡说。

“那就挑看得懂的看,”江阔说,“就……退一步的这个阶段里,网店和新店这一边,不要被影响。”

“嗯。”段非凡点点。

江阔把文档发到了段非凡的邮箱里,然后对着电脑桌面愣了一会儿,把电脑合上了:“那我回宿舍了。”

“嗯,”段非凡应了一声,“晚安。”

“晚安。”江阔起身拿起电脑就往门口走,没敢看段非凡,他这句晚安声音有些抖,就怕这会儿要再看一眼,就得当场哭出来。

想看以明天看,后天看,哪天看以的。

宿舍门被江阔轻轻带上后,屋里一片安静。

段非凡能听到在关门的同时己徒然变得有些粗重的呼吸,似乎在这个瞬间他才开始了真正的思考。

他看着宿舍的门,用了很长时间才又慢慢靠回椅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江阔的话没有说出来,也许是因为一旦开了口,脑子就会突然混『乱』,很难在这样的状态里把想说的表达完整了,也许是不忍一次『性』说得太清楚明了,毕竟段非凡己不是真的什么也没感觉到。

他的确是没有准备好,甚至没有准备过,去相处,在相处慢慢展现己的所有。

江阔拽了他一把,他舍不得松开,于是手忙脚『乱』地只想护住这份他没有想过拥有的感,护住这个他甚至没敢多想一分的人。

然而虽然一切来了,他才发现,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不知道该怎么跟己在意的人放松相处,无处理亲密关系,这是江阔没有说出的那一部分吧。

也不是完没有提过,在叔一家的态度上,江阔曾表达过。

他一直是这么紧张,一直是这么小,对家人,对喜欢的人。

江阔说出“退一步”的时候,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但在他看来,起码这算得上是一次理所应当。

但他一直在等,一直害怕面对的,其实是江阔前说过的“我如果受够了,我会告诉”,在江阔开口前,他一直以为他等来的会是一句分手。

江阔比他想象要的要熟得多,也冷静得多。

这一瞬间他感受到的那种舍不得真真实实,沉沉地一下撞在了他里,就在江阔开口前后的那么几秒里,他才清晰地感受到了己有多舍不得。

也有那么一丝轻松。

他不得不承认江阔没有说错,如果继续下去,再加上爸马上要出狱的压力,他真的不知道己这样的活里还要怎么面对江阔,怎么去维持感和活间的平衡。

现在江阔给了他时间和空间,希望他以不要那么手忙脚『乱』。

而他也希望以不要再让江阔跟他一样“小翼翼”。

现在他们退一步。

然后慢慢地,放松地,展示与探索。

手机连着响了几声。

段非凡的思绪被打断,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手机。

【别叫范家宝】那钥匙就还是在隔壁阿姨那里拿

【别叫范家宝】那套居的钥匙也放那里了

【别叫范家宝】一块拿了己去看吧

【别叫范家宝】4栋303

【别叫范家宝】回话,有没有礼貌?

段非凡不得不从混『乱』的思绪里抽出了三绺来感叹了一下范家宝这个打字的速度。

【指示如下】我没找着回话的缝隙

【指示如下】谢谢

这套居是那天讨论暴打卢浩波的时候顺嘴聊到的,爸出来后得有个住处,前的房子给瘸子家赔钱的时候已卖掉了。

本来叔的意思是爸以先住他家那套房子,反正他们一直是住店里,房子出租,收回来就行。

但现在新店那个市场是不允许住人的,叔他们那套房子就得己住了。

那天说着的时候他就顺嘴问了一句范家宝,除了门面,还有没有房子,结果范家宝正好手有套空着没租出去的房,有一套就在那个市场旁边。

对于爸来说,这房子是很合适,他不愿意『插』手牛三刀的事,但叔他们到时住得离新店远,他如果就在旁边,就不能不过去帮帮忙,慢慢的就算不参与牛三刀,也能从理上松缓一些。

回完消息他拿着手机又发了会儿愣,难得没到十一点就这么困,他却不想起来去睡觉。

就想这么愣着,就怕人一动,思绪就又会被搅起来。

有些他没有觉察到一直以为没有的绪正在一点一点轻轻晃动。

仿佛一杯沉淀好的水,只要轻轻一动,杯底的沉淀就会瞬间被卷起。

门却在这时被敲了下。

他盯着门。

不是江阔,江阔敲门习惯『性』的是三下。

也不会是江阔,刚聊完了回去,就算有什么话,也不会马上返回来说。

门外的人又敲了下,一个声音响起:“段非凡,在吗?”

是卢浩波。

段非凡闭了闭眼睛,他努力保持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

他起身过去打开门,卢浩波带着那天见过的视频制作组的一个人站在门外,看到门打开了,卢浩波抬腿就打算往里走。

段非凡抬起胳膊往门上一撑,顶住了门,只留了一脸宽,正好能看到卢浩波脸上还没有消退的淤青。

“有事?”他问。

“是这样,”制作组的那个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非凡,我是想就那个视频的事跟解释一下。”

“不用了。”段非凡说着就要关门。

卢浩波伸脚顶住了门。

段非凡看着他:“拿开。”

“他是来道歉的。”卢浩波说。

“话我不说第二遍,”段非凡看着那位,“记不清地回去看一下微信聊天记录,文背诵。”

说完他一脚把卢浩波的脚踢开,关上了门。

门外没了声音。

段非凡的平静也已被完美打『乱』,他叹了口气,进了浴室。

刷牙。

看着镜子里的己愣神。

洗脸。

洗到一半的时候,他低着伸关掉了水龙。

他想听听是不是真的。

他莫名其妙地哭了。

他撑着洗脸池,能清楚听到己无声的哭泣。

也不是莫名其妙。

他是难受的。

他难受己让江阔那样一个张扬的透明的人不断地反省己,最后作出了这样的决定。

他也很庆幸。

庆幸他们还有再来的时间。

段非凡这一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整夜的梦,混『乱』而漫长,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闹钟已响过次了。

他赶紧跳下床,飞快地套上衣服,洗漱完抓了会见卡就跑出了宿舍。

出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往119那边看了一眼。

唐力站在门口做广播体『操』,这个时间江阔还没有起床。

他快步走出宿舍楼,在学校小超市买了盒酸『奶』,坐上了公交车。

爸这个月的状态还以,前几天叔跟他打电话的时候,把店要拆迁的事儿说了,段非凡这会儿见着他,感觉他还行。

“三跟我说,”爸说,“新店是跑下来的吗?”

“段凌一块儿,我也没怎么跑,”段非凡说,“还挺顺利的,房东人挺好说话,还送了不少能用得上的冰箱类的,下午我带人过去拿。”

爸看着他:“有点儿没精神啊。”

“谁?”段非凡愣了愣。

“啊,难道是我吗?我天天早睡早起锻炼身体,”爸说,“碰上什么事儿了吗?”

“没,纯『操』『操』的。”段非凡说。

“那个网店,”爸问,“顺利吗?叔说们马上就要营业了?”

“嗯。”段非凡点点,“叔还跟说这个了?”

“他说本来应该己说,”爸笑笑,“但他忍不住,说小子挺出息的,有主意,能力也强,跑我跟前儿来跟我炫他侄子,说这人逗不逗。”

段非凡笑了起来:“下回来我看的时候,我们就有品了,给带一包过来,尝尝。”

“一包不够,多带点儿,管教们也分点儿。”爸说。

“嗯。”段非凡笑着应了一声。

“回吧。”爸说。

“啊?”段非凡愣了,“我刚来。”

“回吧,这回去再睡会儿,”爸说,“好好干是好好干,但也不能太累了,这个……”

爸往他脸上指了指:“了三岁了。”

“不是吧?”段非凡『摸』了『摸』脸。

“回去休息吧,累得挂相了。”爸说。

被爸赶出来后段非凡照例去买了一大堆龙须糖和绿豆糕,也不能算是专门买给江阔的,除了江阔和董昆他们,新店左邻右舍的铺子给人分点儿,这几天装修挺吵的。

他买糖的时候在店里对着玻璃又照了照,早上出来的时候没太注意镜子里的己是什么样的。

不过不是累的,他一直挺累的,这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如果爸能看出来,江阔肯定也能看出来,他怕江阔会担……

停。

这是理所当然的,聊过这样的话题走出了这样一步后,怎么能一点儿反应没有,这是必然的,没有什么担的。

也不是现在该去想的。

“为什么我们要打车,我们蹲货厢里不行吗?”刘胖站在叔的车旁边发出抗议。

“因为违章了,”段非凡说,“赶紧的,打车。”

几个人打了个车,跟在货车后。

“坐垫在后,”段非凡开着车,跟副驾的江阔说了一句,“要是硌屁股就垫着。”

江阔回手拿过垫子看了看,发现这是个新的小坐垫,一看就不是叔的风格:“这新买的?”

“嗯,是……”段非凡犹豫了一下,“上次说屁股疼,我就买了这个,一直也没用。”

“哦。”江阔低在垫子上一下下捏着。

“不垫么?”段非凡问,“真没人用过。”

“垫。”江阔把坐垫放好,坐了上去,还挺舒服,立马不那么颠了。

一路他俩没说话,江阔一夜没睡着,这会儿看着窗外后退的景物跟催眠似的,开一半的时候他快睡着了。

“就这些是吧?”丁哲看着“仓库”里的东西,“还不少啊,搬走吗?”

“搬走。”段非凡很干脆。

“晚上得再吃顿烧烤,”丁哲说,“这真是个体力活儿。”

“想吃什么随便点。”段非凡说。

“这搬过去,新店不用再买东西了吧?”刘胖说。

“是啊,”丁哲活动着胳膊,走到冰柜前,“别说新店,他们小口那个网店估计不用买什……”

丁哲说到一半的时候大概是发现己说秃噜了嘴,毕竟这事儿虽然基本大家知肚明,但也是没公开的。

他顿了一下,但为了让这个尴尬的场面不那么尴尬,他又坚持把秃噜话说完了:“么了。”

一屋六个人,陷入了沉默。

“啊……”董昆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想说话地发出了一点儿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