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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父之死

呈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具森然的人骨,可不知道为何那尸骨却是漆黑如墨。只见那具尸骨歪歪斜斜的靠在石碑之上,旁边还有一把早已斑驳的银剑,在剑的凹槽之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些血迹。当陆乘风拿起那柄剑之时,却意外的发现那剑身之上竟然刻着‘蜀山’二字。

莫非此人乃是蜀山弟子,但是为何会死在此处呢?陆乘风试图从其身后的石壁上找到关于这位前人的线索,挑开上面的藤蔓之后,却见其上刻了一些字,像是用剑刻上去的,虽是经过日积月累,风雨侵蚀,但那一行行字却是龙飞凤舞,行云流水,看起来却更显得气势磅礴。

石壁上书:“吾身为蜀山弟子,受掌门之命追捕清扬师兄至绝魂岭。我等虽与其苦战数日,奈何清扬师兄魔性大发,十余位同门命丧其手。唯余我一人,有心力战却并非敌手,故而奔命于永安村。西北之山暂可容身,无奈之下藏身于洞中,继而施法为界。洞内之泉乃天地之九阳龙泉,可用之疗伤。藏数年,伤愈!本欲找清扬师兄决一死战,奈何出关之时遇神秘高手,战七日,终因真气耗尽而亡。临终前乃以剑留字,望掌门明察。未完成掌门交代之重任,故死不足惜!只是膝下育有一子,取名乘风,望掌门代为照顾,于愿足矣!罪徒陆远正绝笔……”

“膝下育有一子,取名乘风……”

陆乘风看到此处之时竟然连嘴唇都在发抖,一瞬间顿时有如五雷轰顶,头脑顿时便是一片空白。看着那副早已发黑的骸骨,陆乘风竟是哭喊着跪倒在地,当下却是泪流满面。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他爹的离开竟然是为了将蜀山叛徒抓回,原来二十多年前他的不告而别乃是因为蜀山掌门的命令所致。本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山上,却不想却突然出现在此地,只可惜身为人父的陆远正却再也无缘得见自己儿子的最后一面。

此处偏僻南浔,这一对父子却在此阴阳相会,真不知是造化弄人,还是天意如此。

悲痛欲绝的陆乘风在地上跪了良久之后,终于是含泪将自己父亲的骸骨收起,埋在了那绝壁之下,碑文上书,“不孝子陆乘风立。”

环视四周,虽历经沧桑巨变,但眼见四周石壁之上的打斗痕迹,不难看出当年的那场大战确实十分激烈。按照石壁上所说,他爹是被一位神秘高手所杀,而且尸骨发黑,定然是死于魔教高手之手。此处乃是修魔宗的势力范围,看来他的仇人应该就在修魔宗。

一念及此,陆乘风在告别亡父之后便是回到了永安村。

可是到了永安村之后,陆乘风却不想去找瘦猴和肥牛,只因他不想因自己而再连累其他人,毕竟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眼下留在他心中只有满腔的仇恨,此仇不报简直枉为人。可是陆乘风却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去哪,虽是天大地大,可却没有他的容身之所,这可真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青云镇的集市出乎意料的冷清,鲜有人在街上走动,路边的店铺见有人人来此纷纷关门闭户,一脸惊恐。陆乘风虽是心中好奇,但也并未打算多问些什么。当一股酒香扑鼻而来之时,陆乘风顿时便是精神一震,立时便循着香味径直向前走去。怎料他还未踏进店门,那店小二便是惊慌失措的想要关门。

陆乘风抢先一步用脚将门卡住,冷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这街上为何如此冷清?”

店小二露出一脸骇然道,“客官,我们今日不做生意,我劝你还是快走吧!”

“不行!你今日不说清楚,我绝对不走!”

见陆乘风执意不肯走,那店小二虽是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客官你有所不知,每逢七月初那些魔教妖人便会来此祸害百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您还是另寻别处喝酒吧……”

难怪今日这街上如此冷清,原来是修魔宗的人要来。陆乘风倒是想会一会这魔教中人,尤其是那位蜀山叛徒清扬,到时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打听到杀他爹的仇人。不过眼下的他实在不宜暴露身份,毕竟在事实未明之前若是与魔教中人发生正面冲突,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大街上阴风阵阵,一家酒店的招牌被吹得劈啪作响。声音打断了陆乘风的思路,他侧头望去之时,却见那酒店虽是不大,但却门扉大开,酒香四溢。这整条街上的店家都已关门闭户,竟然独此一家门扉大开,倒也是奇怪得紧。

陆乘风走进门去,试图性的问道,“有酒吗?”

“不但有酒,还不要钱……”

说话间,一个邋遢的老者竟然是微笑着走了过来。待他走进之时,陆乘风定睛一看,不禁脱口而出的喊了一声师傅。

肖笑遥继而是大笑着手一挥,大门随即关上。

“师傅,你为何会在此卖酒?”

陆乘风一边走一边问,肖笑遥却始终没有回答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往二楼走去。

进入了二楼的一间厢房,只见那桌上竟然摆了满满的十坛酒,肖笑遥淡然道,“你的事……为师知道了!但是你有话等喝完酒再说,今日为师就陪你喝个痛快!”

陆乘风呆立半晌之后拿起桌上的酒仰头便喝,溢出的酒水从他的两边脸颊顺流而下,打湿他的衣襟。一坛又一坛,桌上的酒很快就被喝得只剩五坛。

陆乘风还要再喝,肖笑遥却一把将其按住道,“你一个人喝不过瘾,为师陪着你!”

一记清脆的碰击声之后,两人却同时喝将开来。冰冷的酒水顺着他的喉咙流遍了全身,陆乘风真恨不能这酒喝完之后便不省人事,至少自己不会因想起上官行儿的死而伤心欲绝,可是他越是想醉却越是清醒。

人世间有千百种痛苦,而最痛的是那种说不出却又百转千回的痛苦。上官行儿的死对陆乘风的打击可算得是毁灭性的,自小孤苦无依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相守之人,却不曾想几年后的一天竟然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而陆乘风却对此无能为力。上官行儿既然已经不在,陆乘风本该追随而去,可是眼下的他却不得不独自一人苟活于世。

亲人,朋友,爱人在陆乘风面前骤然离去,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可对这种种的一切,陆乘风却觉得无能为力,所有的苦只能藏在心中,无处发泄。酒本是醉人的东西,可是陆乘风怎么也喝不醉,酒力所致,心中所有的悲伤和痛苦竟瞬间如疯长的野草一般蔓延了他的全身。

也不知是喝了多久,待桌上的酒只剩一坛之时,陆乘风终于是如一滩烂泥一般软到在了地上,泪水无声的滑落在脸庞。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问道,“二叔,二婶……行儿,还有三娘他们都死在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难道这就是师傅所说的道吗?”

“在上官行儿来龙空门之前,江无寒和地千钧曾在半路遇见过她,二人虽极力劝阻,可是她却说你性命垂危,就是拼了命也要救你!”肖笑遥说着便是重重的叹了口气,一脸懊悔道,“早知如此我当时就该让他们将上官行儿强行带回蜀山,那样她兴许就不会死!”说到激动处竟是忘记了自己乃是修道之人,使劲的拍着桌子。

陆乘风闻言顿时便是心如刀割,一时间竟是难受得说不话来,忽而却是泪流满面,连嘴唇都在不停的颤抖。

“这女子虽是妖精,可却比世间的人更加有情有义啊!”肖笑遥叹了一声之后将陆乘风从地上扶起,轻声问道,“你日后有何打算?”

陆乘风一脸漠然的吐出了两个字,“报仇!”

肖笑遥缓缓道,“龙空门的势力遍布天下,以你目前的修为是绝无可能杀古藏空报仇的!你虽失踪三年,各门派都在明察暗访,只要你一出现他们便会立刻杀了你,到时候别说报仇,恐怕连你自己都性命不保!”

“等我报完仇,我的时间也就到了……”

当陆乘风冷冷道出这句颇有深意的话之时,肖笑遥叹了一口气,继而是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样物事递过去道,“拿去吧!它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你带上他日后也方便在修真界走动!”、

陆乘风接过去一看竟然一张银色的骷髅面具,他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为何说此物是属于我的?”

肖笑遥起身叹道,“不要问了,你日后自会知道,所有的一切你日后都会知道的!另外,蜀山派和琼华派已经派遣门下弟子来此斩妖除魔,你自己在此不要到处跑,小心点!为师将所有的修真法门尽皆传与你,上面还有传音入密的功法,你若有事可随时找到我!”

说完,肖笑遥便是御风而去。

陆乘风将修真法门放入乾坤袋之后又仔细端详起那个面具来,他虽从未带过面具,但此刻却觉得十分需要这个东西,并非怕被人识破身份,只是想起了上官行儿曾说不喜欢他对着别的女子笑,如今正好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当他将那个骷髅面具带上之后,陆乘风只觉得整个人都像变了模样一般,但心里却莫名的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