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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父亲,自进宫来娴儿真是许久未见过您了。”静娴笑容很是欣喜,守在门口,齐安谨刚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

齐安谨面色阴沉,看了周围环伺的宫人一眼,深深吸了口气才能压住心里的愠怒,低头躬下了身:“臣见过……”

话未说完,静娴便已扶住了他:“父亲莫讲这些虚礼了,让女儿怎么敢当?”说着又低头看向了一旁的清桦,面容温和:“这不过多半年未见,桦儿便长高了不少,姐姐都快不敢认了!”

如今的清桦已长到了静娴肩头,浓眉大眼,身子看来就很是结实,显然这年纪该懂得事都已基本明白,斜觑了一眼自己父亲阴沉的面色,对着静娴狡黠的笑了笑,才也一本正经的对静娴施了一礼:“见过太后。”

静娴暗自好笑,见状也不再齐安谨面前火上浇油,出声让周遭闲杂宫人都退下后,便请了父亲在一旁坐下,将清桦拉到身边翻起手心细细看了看,似乎是还有些泛红,轻声问道:“手心可还痛?”

清桦抽回手,扬声笑得毫不在意:“就是几下戒尺,哪能疼到今天?再者父亲也舍得真下手啊!”

见两人谈的一团和乐,齐安谨忍不住的沉声开口打断了两人:“太后!”

静娴抬头看向他:“父亲是长辈,叫女儿娴儿便是。”

“好,静娴。”齐安谨猛然站起身问道:“昨日圣旨升我永安侯为承恩公一事,你可知情?”

静娴言笑晏晏:“自然是知道的,这事还是女儿特意请了陈大人去办的。”

齐安谨深吸口气,不再忍耐,几乎是喝问一般:“你这是为何?你难不成不知承恩公乃一虚爵?”

静娴轻笑一声,低头看向清桦:“桦儿,姐姐这般一来你日后可就无法袭爵为候了,你可在意?”

清桦歪了歪头,面目严肃:“姐姐这般做必有缘故,桦儿懂得的!”

“妇孺之见!”齐安谨气愤的瞪视清桦一眼,又上前一步对静娴说道:“静娴,我一向以为你明理知事,如何能对自己母家做出这般事来?莫不是你母亲说得对?你当真是还对她与清檀心存芥蒂?”

静娴不再装着父慈子孝,面色一顿,抬头看向了齐安谨,语气冷淡:“不是母亲,是继母,静娴母亲只有一位,乃何府嫡出长女,在女儿幼时已逝,再无第二个。”

“果然如此!你简直,简直……”齐安谨带着恍然的面色,失望的伸手指着静娴,浑身颤抖。

静娴视若不见,安静的站起了身,行到了齐安谨身侧,垂眸开口:“母亲已逝,父亲迎娶新妇女儿无话可说,可您不知被什么蒙了心,任由何氏加害前妻一双子女却坐视不理,便恕女儿无法在对您像幼时般敬仰孺慕。”

齐安谨眉头一皱,似想反驳,可静娴不待他开口便又毫不停顿的接着说道:“父亲不必为何氏辩解,女儿有眼有心,自己已明白事理。

齐安谨一愣,便听见他的长女接着问道:“不说如今有承恩公的俸禄,便是只靠着侯府以往置下的产业,也足够您养着娇妻幼子安渡一生,袭爵之事,连清桦都已不在意,也更轮不到何氏置喙,至于父亲您,也不必觉得丢了祖先基业,清桦之资,连黄将军都甚是赞叹,想必日后也不会丢了我齐家脸面,您若有心思,闲了可与清客门生聚聚,抚抚琴、论论诗什么的,若是不想,便只管在承恩公府上安享晚年,等着姚姨娘的女儿成人嫁人,清檀长大成婚,好含饴弄孙便是。”

齐安谨满面都是不可置信,似乎不知该说些什么般颤抖的指着静娴清桦姐弟俩,可清桦都是诸事不闻般在一旁低头而立眼观鼻鼻观心,静娴就更不必说,简直连看不看他一眼,齐安谨瞬间更是愤怒,同时心里又泛起了深深一阵无力,恍惚间也似乎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多方杂陈便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而立。

自觉自己仁至义尽,该说的也都已说完,静娴也不想再理会父亲那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事情般的震惊眼神,便扬声开口,将守在门口的宫人们叫了进来,对着齐安谨开口说道:“既是父亲还有事,女儿也不便留您,福全!”

“在。”

“送父亲出宫。”

“是。”久未见面的父女,几乎刚进门便要送出去,福全却对此丝毫未表现诧异,礼节十足的对着齐安谨躬身抬手,态度恭敬:“齐公爷请!”

对门口的内监宫女,齐安谨自然也更不能说出什么,这时像是也回过了神来,终是愤怒占了上风,也只是扭头看了静娴一眼,冷哼一声,愤然甩袖而去。

看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眼前,静娴不语的转身看向了还在原地立着的清桦,虽然还稚嫩,面上却已清清楚楚的带上了讽刺,还透着一丝自伤。

静娴心内暗自叹息一声,上前行到了清桦身前,见静娴转身,清桦也换成笑脸,语气像是庆幸:“哈哈,我本还想着姐姐叫我进来要教训我讨父亲欢心呢,却未曾想姐姐这般干脆!”

静娴扬眉轻点了点他额头:“我弄没了你日后的爵位,怎的还这般高兴!”

“哼,还指不定是谁的呢。”清桦冷哼一声,不也客气的在一旁坐了下来,开口说道:“有他的好儿子在,又怎么会留给我这个只会惹他生气的逆子!”

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父亲只有清桦一个儿子,便是训斥的再厉害,怕是清桦除了畏惧羞愧,也不会觉得如何,但若是有个受宠的清檀在眼前日日晃着,感觉便就完全不同,任谁也不会那般舒服。

“也辛苦你了。”静娴伸手抚了抚清桦面庞,清桦低头笑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侧头躲了躲,又开口问道:“哪里苦了,长大听了嬷嬷的话,方知当日姐姐护我长大才更不容易,我这也算不得什么。”

静娴笑着闲话几句,便又想起了昨日的信接着问道:“这么说,你已打定主意日后要从军?”

清桦立即点头:“是,我不耐烦读那些酸腐的圣贤书,也不愿以后让姐姐或父亲给我在朝中谋个闲职,前几日和君正在禁卫新营呆着觉得那般蛮好,君正不过大我四岁,但听他说年后便要入军,等的再过几年,我也想像他一般。”

“年后?黄将军的儿子年后应也不过十五?那也太早了些。”静娴皱眉。

清桦似有些迫切:“是,可并不是直接便成了正式士兵,听黄将军说,在新兵营还要连上一年呢,这般年纪就刚好。”

静娴犹豫片刻,倒是也慢慢点了点头:“也罢,如今四海升平,便是从军也不过苦了些,倒是没什么危险,磨练磨练也好。”

清桦面色一动,其实他前两日还听黄将军说起西北的哲哲一族已声势渐大,恐有异动。黄将军本就是从西北的边军调上的禁卫,对西北形势一向注意,按他的说法西哲一族地处苦寒,但狼子野心却又骁勇善战,太祖时还意图范我大赵,只不过让太祖率兵狠狠教训过一回,元气大伤,但这些蛮族生性便不是安非的,只要有些势力,再遇上个有些野心的族长,便总想着染指中原繁华。

既然一心从军,在清桦心里自然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叱咤沙场的,加上如今年少气盛,甚至几乎有些巴不得西哲犯境,能让他一展心中所愿,大灭敌军,但现在这话他自然不会对记挂自己的姐姐说,便也只是笑笑,左右看看,岔开了话题:“就是如此,不过说起来,姐姐,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来着。”

静娴也像是想到了什么,端起了茶盏:“恩?”

清桦凑了上来,小声问道:“那个纸上谈兵的游戏,谋略兵书,还有姐姐给我的黑丸子,让我给嬷嬷喂的弹丸,姐姐都是从哪来的的?”

随着清桦的懂事,静娴也早已料到他总会注意到这些,如今他当真问了,静娴默默抿了口茶,沉默半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清桦见状挠挠头,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体谅的退了回来,摇头说道:“好了,我不问了,反正姐姐不会害我便是。”

静娴叹息一声,苦笑着看着清桦说道:“不是姐姐不愿说,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起,况且并非人力可违,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好事,一个不小心,说不得也就是一场空,你也……”

清桦托腮想了片刻,便像是明白了什么,带着果然如此的了然之色,起身笑了起来:“我便知道,姐姐不是常人!”

静娴听了这话倒是有些诧异。但清桦接着只是神秘的笑笑,什么都不再说,静娴便也不再说什么,见已快到中午,便吩咐绿柳传了膳,又开始絮絮不停的对清桦交待着,诸如你要小心自个的身子,国子监的课业不能缺,父亲那也莫要太过在意,若是再要教训你也别由着,我会常常派人回去,你……如此这般,诸如此类的嘱咐,清桦倒也一一点头应承,笑容欣喜,也没有丝毫不耐之色。

这般直到午膳用罢,也就到了清桦该走的时候,临走前静娴便又让绿柳端出了一木盒交给了他,送到门口,语气叮嘱:“这个,你也回去先练着,若是里面东西不够了,也让人进宫和我说。”

盒子里装的是一份修炼功法,说来玉沁功法很不错,但是只适合女子修炼,而旁的又太贵了些,现在除了男宠支线,已没了旁的任务,系统里的金钱静娴也总要留下大半备着,以防日后为了最后的主线要买什么东西,但清桦一日日大了,以后有要从军,静娴也不愿耽搁了他练功的好时候,几经挑选,终于才看中了手里这木盒,价钱不贵,但效果不错:

【一元心经功法套装,内含一元心经(基础功法,对修炼者无任何限制,有强身健体之效)一本,一元丹一**(十粒),使用说明手册一份,售价两百金。】

清桦抱过打开略看了看,面上却带了担忧,抬头对静娴问道:“姐姐,虽然不肯定你是怎么得来的东西,可听你方才说说,并非白得,总给我这么多,姐姐可会难做?”

静娴想了想,低头看着清桦:“恩,不是白得,要做一些事才行。”

“若是做不到呢?”清桦扬起了头。

静娴笑着捏了捏他面颊,像是吓唬般的口气:“那清桦就会没命了!”

“姐姐呢?”清桦眉头紧皱,接着问道。

“唔。”静娴顿了顿,当真思考了一阵,才认真回道:“或许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也定然过不上舒服日子了。”

清桦的眉头便皱的越发紧,一脸凝重。静娴看着弟弟这幅忧国忧民的神态倒是失笑了起来,直起身笑道:“好了,你知道姐姐不是常人了,这些便不必挂心,姐姐定会做到的!”

清桦皱眉看她片刻,面目严肃的抱紧了手中的木盒,声音坚定,像是宣誓一般:“姐姐护着我时候够多了,我才是男子汉大丈夫,日后就该我护着姐姐!”

说罢也不待静娴有所反应,便转身匆匆而去,留下静娴在原地愣神。

半晌,绿柳退后掀起了门帘:“主子回屋吧,少爷这般也不枉您对他这般惦念了。”

静娴温柔的笑笑,进殿坐下后福全进来禀报了另一件事,方太后今早派人去寻了陈大人,为她家中兄弟谋了个枢密给事的闲职,陈大人已准了。

这么长时候来,绿柳倒也隐约明白了静娴是想涉及朝政,闻言倒是笑着说道:“方太后这眼界也太小了些,咱们倒是不用担心。”

“倒也是。”静娴也点了点头,方嫔出身盛京城郊,说好听些算是耕读传家,实际上却也只是京城外一家里富些的农户,如今有了这么一个记在她名下的皇帝儿子,便似乎已是再无所求,成日里只是悉心照料着快周岁的幼主,最多同时小心防备着静娴,只恐静娴会蓄意与圣上亲近,影响了她们的母子情分,对静娴的打算来说确实没什么太大关系。

“只是小姐,咱们总这么对陈大人装着毫无私心要到什么时候呢?”绿柳像是有些着急。

静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黑衣:“等到圣上驾崩三月,重丧已除,朝政不是陈大人一手处理,百官恢复上朝,我开始垂帘听政之时便能做些事了。”

绿柳明白的点了点头,静娴顿了顿,又接着开了口,带着叹息:“不过到了那时也得小心,不用太急,陈大人已年逾花甲,这般年纪,不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