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明墨突然坐起，吓得苏长安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一点事儿也没有的赫连。赫连笑了笑，伸手去将苏长安扶起。
苏长安一手挡开赫连伸来的手，惊魂未定，他先是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又捏了捏自己的大腿，再揉了揉眼睛。见到赫连明墨的确没事，当即跳起来锤了他两拳：“你吓死我了！”
接着不停地安抚胸口，嘴里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早说过，一切妖事皆是人为，李镇抚绝非死于什么鬼压身。”赫连明墨将自己的左手捏成鸡爪状，问道，“你看，这是什么形状？”
苏长安瞧了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鸡爪。”
“我刚刚模彷李镇抚倒下来之时，是平摊手掌扶住心口。就算死后手臂坠落，也不可能变成鸡爪状。”
苏长安立刻变得认真起来，抓起赫连明墨的鸡爪手反复观察：“李镇抚这是在抓什么物件吗？还是有什么含义？”
赫连明墨摇了摇头，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初到南镇抚司，上任之前李宁远就死了。连照面也没打过，对李宁远一点都不了解。如果说，鸡爪是他的提示，也不知道他暗示的究竟为何。
“你说……”苏长安认真思考过一番后，得出一个他觉得极为靠谱的结论，“会不会是李镇抚想吃鸡爪，所以……”
听到“想吃鸡爪”四个字，赫连明墨的神情一瞬间就变了，他勐地拍了苏长安一巴掌，企图制止苏长安往下说。
“哎！哎！哎！你别拍我！”苏长安皱巴着一张脸，拼命地揉着自己被拍的肩膀，躲得远远的，“你一个练过武的，不知道自己的掌力有多大吗？疼死我了！”
赫连明墨也不理他，独自思考着。如今现场情况都已经分析完了，李镇抚的尸身也下葬了，不能再检查，桉件到此，唯一还没有调查的就是人证。
“你可知道，当晚锦衣卫是谁值夜，又是谁在一早发现的尸体？”
“让我想想……好像是同一个人，叫……牟斌。”
赫连明墨一愣，没想到竟然是认识的人。正巧今日也是牟斌值夜，当即将他叫来了公事房。
“牟斌，你还记得李镇抚死亡当日的情况吗？”
牟斌见赫连和苏长安两个人坐在那儿盯着他，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禀二位大人，记得。”
“细细说来。”
“是！”牟斌略一沉思，开口说道，“当日，李镇抚吃过飧饭突然回来，接着去桉牍库调了桉卷来看。我见他晚上还回来，想来是出了大事，就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他说有重要的桉卷要看，让我不要去打扰他。过了一夜，我值守结束，见李镇抚一晚都没离开，就去看他，结果就发现李镇抚已经死了。”
赫连明墨看了苏长安一眼，苏长安冲他点头，看来牟斌的口供与之前提供的是一致的。
赫连又问道：“李镇抚当晚只有一个人在公事房之中吗？可曾有人来找过他？”
“回大人，李夫人曾在夜间送过宵夜。”
“宵夜？”赫连明墨想起刚才苏长安所说的，下意识地问道，“李夫人送的宵夜之中可有鸡爪？”
苏长安诧异地看着赫连，没想到他竟会问出此等问题，连忙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压惊。更没想到的是，牟斌竟然真的说出，夜宵之中有鸡爪这道菜，吓得将茶水一口喷出，咳了好几声。
赫连明墨轻轻地拍了拍苏长安的背，内心也是吃惊不小。苏长安看似随意的想法，竟一语中的，难道李镇抚的鸡爪手真的暗示的是李夫人？
但午作的验尸结果显示，李镇抚并没有中毒迹象。如果是李夫人在饭菜中动了手脚，除了下毒，还有什么办法能做到吗？
“你是如何得知饭菜中有鸡爪这道菜的？”赫连问道。
“回大人，李夫人见我值夜，原本也是要给一些宵夜予我。我见篮中有一大碗鸡爪炖肉、爆炒腰花和一壶酒，都是好酒好菜，没敢要。”牟斌是个实在人，如果李夫人带有馒头大饼，或许他还会拿一点，但只有这些肉食，也就不吃了。
“哇——大晚上吃这么好，李镇抚真是有口福啊！”苏长安感叹道。
赫连见苏长安的口水快要滴下来了，想起了张远，伸手去托了一把他的下巴。苏长安被口水呛到，咳了好一会儿，脸都憋红了。
这时，牟斌又说道：“李镇抚的一日四餐都是李夫人准备的，基本都是这些好菜，我们都觉得李镇抚好福气。”
赫连明墨这下就疑惑了，这李夫人也未免太夸张了些，朝饭、午饭、飧饭和夜宵都要亲自准备，那府中还要请下人和厨子作甚。
而且，大晚上吃如此油腻的菜式，根本不易消化。通常准备夜宵时，都是准备小碗的清汤或粥食，暖胃又能提供一些活力。为何李夫人要准备这些硬菜呢？
为了弄清楚李夫人这么做的动机，赫连明墨第二天又去了李府，不过这次没有找李郑氏，而是叫住了管家。
“赫连大人，您今日是来……”管家见到赫连明墨再次登门，略感惊讶。
“我听南司的人说，李夫人每日都帮李镇抚准备吃食？”
听到“李镇抚”三个字，管家又变得颇为悲伤：“是啊！老爷有心疾，得好好养着。夫人就亲自为老爷准备三餐吃食，寻了许多大补的菜式。老爷晚睡的时候，夫人也会陪着，做好宵夜。老爷十分爱吃夫人准备的吃食，可惜……”
“不知可有李镇抚每日的食单？”
管家疑惑地看着赫连明墨，问道：“大人要食单作何？”
赫连明墨假装有些伤心，说道：“家父身体也不是太好，我正是听说李夫人有些食补的菜式，想问来，给父亲也补一补。”
“好好好！我这就写予大人。”管家见赫连明墨如此有孝心，立刻去找了纸笔，连写了七日的食单，交予赫连明墨。
赫连明墨接了过来，看着食单不经意地问道：“不知李镇抚最喜爱夫人做的哪道菜式？”
“老爷最爱夫人熬的猪油，拌饭下面吃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