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带来的这个消息，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果说，这个大明的文官是建州女真杀的，那么马市肯定又复开不了。不仅如此，大明和女真还可能会打起仗来，到时候苦的，就是两方的百姓。
但如果说，这匹马是凶手用来迷惑赫连他们的，那么他们嫁祸女真的意图就很明显。凶犯故意挑起大明和女真的争端，是为了阻止复开马市，还是痛恨女真？
“汪督公，来广宁的文官里，应该没有少人吧？”苏长安突然问道。
汪直想了一下，说道：“陈钺虽然是巡抚，但并未带文官出行。我这里没有少人，但马文升那里我就不知道了。”
赫连明墨想了一想，虽然马文升的地盘没有像陈钺那样重兵把守。但广宁守备知道他是京城来的，好歹配了一些兵士给他，他的人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失踪的。若是有人失踪，也早就发现了。
既然不是最近来广宁城的文官，那么就很有可能，这名文官就是广宁的官员。
赫连明墨思索了一番，问道：“广宁城有哪些文官官职吗？”
赫连的问题倒是把汪直给难住了，他也刚刚到广宁城不久，怎会知道这些信息。但汪直立刻就将广宁守备指挥使给叫了过来，他对广宁城官员的信息最为清楚。
“下官参见汪督公。”梁指挥使知道汪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对他恭恭敬敬的，一点不敢得罪他。
“梁指挥使，你们广宁守备之中可有文官啊？”汪直问道。
梁指挥使眨巴了两下眼睛，还以为汪直要说他督军不力，连忙说道：“汪督公，守备军都是身经百战的胃甲兵士，个个都训练有素……”
汪直不耐烦地皱了眉头，立即打断了梁指挥使：“我是问你，你们广宁城里有没有文官，不是问你兵士的事！”
梁指挥使知道自己会错意，立即改口道：“回禀督公，广宁确有几名通事。”
“他们之中可有人失踪？”苏长安问道。
梁指挥使看了眼苏长安，见他穿着飞鱼服，又跟在汪直的身边，以为苏长安是西厂蕃子，所以他又看了汪直一眼，这才说道：“广宁每日都有晨例，不曾有通事缺席。”
赫连明墨、苏长安和汪直皆是一愣，竟然没人失踪？
“那广宁城里还有其他的文官吗？文人也行。”苏长安又焦急地问道。
汪直见梁指挥使又盯着自己看，着急道：“你别老是盯着我看，苏大人问你问题，速速回答！”
“哎！是是是！”
梁指挥使虽然想回答苏长安的问题，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想出来，广宁城还有其他的文官吗？
大明朝前期确实因为开马市的事情，在此设立过行太仆寺和苑马寺，其中有不少的文官，但是成化三年的时候，因为战时，就将他们撤走了。
如今还在的就只有……
“是马市官！”梁指挥使突然叫了出来。
宣德九年，开原城设立了辽东都司总管马市的衙门——提督马市公署，公署内设立“马市官”的官职，负责监督和管理马市。但凡辽东有马市的地方，就有公署派遣的马市官在。
虽然这么些年马市总是开了关，关了又开，但提督马市公署并没有因为马市的废立而废弃过。
正巧最近又要复开马市了，公署早就派遣了马市官提前住在了广宁城中。
但马市官归公署管理，不归广宁守备管理，所以他们失没失踪，梁指挥使哪里能知道。
汪直看查处了眉目，立刻让梁指挥使带人去搜查马市官的住址。接着，还让丁无忧骑快马去开原，与提督马市公署对接情况。
既然陈钺还没回来，马市官也没找到，三人不能就在这里等着。赫连明墨下一步决定，看看那匹拖着断臂来的马。
听赫连明墨说要亲自查看一下马匹，汪直就带着两人来到了马厩。
看着这匹骏马，赫连完全看不出它是谁养的。说到好马，福余、泰宁和朵颜三卫的马也很不错，为什么这匹马就是建州女真的呢？
汪直看出赫连明墨的疑惑，指着马的臀部说：“女真的马匹在此处都有记号。”
顺着汪直指的方向，赫连明墨看到了马臀部上的印记，似乎是用小刀剃了毛留下的。
但是，赫连注意到了一个细节，立刻道：“我能去看看建州女真养的马吗？”
汪直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查过的事情，赫连还要再查一次，但为了能尽快破桉，尽快复开马市，赫连说什么他都照做。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建州女真的临时养马地。这些马原本都是用来在马市上换东西的，后来因为陈钺杀女真贡使，所以马匹被女真严加看管了起来。
赫连明墨看了一下这里马匹臀部的印记，似乎表面上，看上去是一样的。
但是，赫连明墨又问汪直：“我能再去看一下兀良哈三卫的马吗？”
汪直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又带着赫连和苏长安看了福余、泰宁和朵颜三卫的临时养马地。一直到傍晚，三人才看完。
最后，在朵颜卫的养马地，赫连明墨得出一个结论：“拖着断臂的马，来自朵颜卫，不是建州女真。”
朵颜卫一听，立时翻了脸：“胡说！怎么可能是我们的马！”
赫连明墨指着套马的缰绳，说道：“不同养马的人，马匹所使用的马鞍、缰绳都会有所不同。拖着断臂的马的缰绳部分，和你们朵颜卫的马是一样的。”
“那匹马虽然有建州女真的标记，但是那是新刻上去的，凶犯为了这个印记还弄伤了马。”
朵颜卫被说得没了声儿，一时无言反驳。
汪直瞪着朵颜卫，沉声问道：“难道是你们干的？”
朵颜卫赶紧下跪，慌忙说道：“不是我们！真的不是！汪督公，明察呀！”
“你们的马匹到底有没有丢过？丢了几匹？如实说来。”赫连明墨蹲下看着焦急的朵颜卫，冷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