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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1 水域

老农领着宁洛换完灵珠,钱货两清。

宁洛收下灵珠之后,还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会些情报。

姑且问到了点有关中北二域的线索。

苍冥五分。

东域句芒神君司掌木行,西域蓐收神君司掌金行,南域祝融神君司掌火行。

而北方禺疆显然司掌水行,中央后土则是最后的土行。

北域是水域,多江河湖泊, 也多有湿地。

相较于宁洛如今到访过的那些地方,北域民风则要自由得多。

因为那里的资源分配相对平均,也没有什么集中的管理阶层,多是以村落零散分布。

渔民自给自足,临江而居,以水产为食。

过着一种相对原始的朴素生活。

而且据说那里的住民无论男女都面容姣好,就连服饰都要开放许多。

但缺少管理的代价, 便是混乱。

宁洛从老农口中听得不少有关北域的风言风语,那种乱啥滥啥的背德传闻比比皆是。

虽说老农身为南域人, 有着睥睨苍冥的傲慢,在谈及其他四域时都难免语气浮夸。

但宁洛听得出来,唯独在论及北域时,老农竟是有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因为实在太有伤风化。

至于最后的中域,则是圣皇宫所在。

中域很小,而圣城就是中域的全部。

内城皇宫,外城街坊。

圣皇宫便是苍冥表面上的统治阶级,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圣教的话事人罢了。

而且圣皇也没有向四域下达指令的资格。

皇宫的职责更倾向于统辖调度。

简单来说,就是个物资和情报的中转站。

而圣皇宫最大的特点,则是精于厨道。

毕竟中域地处苍冥中央,可以搜罗四方仙珍,而且地形地势最为普通,拥有充足的物质基础和烹饪条件。

况且四方游商抵达圣城时,多会设宴欢庆, 所以圣城酒肆饭馆不计其数。

就目前听下来,宁洛发现除了圣皇宫以外, 其他四域多少都有些毛病。

那中域真的能独善其身。

宁洛觉着,多半不能。

总之对二者都有些初步的印象之后, 宁洛便转身离去。

虽说他其实还可以用相位之法再去一趟武城,那样不仅能探听更多情报,而且还可以添补物资。

但宁洛没有这么做。

因为那样会打草惊蛇。

田亩的老农已经因为火山变故而警觉,而武城此前也闹出过乱子。

宁洛明天还要来收割一波物资,那怎可能再去惊扰武城住民?

显然不行。

田亩之中,老农两眼放光,正细数着手中的木灵珠和圣果。

“赚翻了,赚翻了啊!”

“哈哈哈!东域的土大户就是好骗!这一趟......”

然而,他尚未笑完,身后便传来震天动地的巨响!

轰!

老农骇然回望!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非是喷发的火山,而是一只被贯穿胸膛的狰狞水鸟。

以及,一株高逾百丈的雄伟巨木!

“那是,那是什么?!”

“唔!”

可惜,未等老农想明白根由,一束虬枝就从田地里暴射而出,刺透了他的天灵。

宁洛不会容许知情者的存在,也不想面对多余的变数。

因为老农和他攀谈交流过, 一旦老农怀疑巨木是他所为, 那下次再来武城时,可就不得安生。

诡王伏诛,知情者悉数诛灭。

诡境破碎,灰雾呼啸。

宁洛轻取禁器碎片,从容回归。

然而他没有在灵村多做逗留,甚至并未和陆川打个招呼,便再复踏入诡境之中。

而这次,他攥着水灵珠。

诡境的入口呈现出令人迷醉的光晕。

遍地的黑沙似乎折映着斑斓的华彩,像是舞厅纸醉金迷的灯火,让人不自觉沉湎其中。

宁洛自然不会傻傻地陷入其中。

况且诡境的入口也没有什么陷阱,就是很直白地告诉来访者,那里有危险,你得等一艘渡舟。

只不过水域诡境的渡舟有些特别。

宁洛没见到像此前黄叶枯骨那样的平台,只见到黑沙中有手掌渐次深处。

两只手伸出黑沙,十指相扣,形成了一座迷你的拱桥,也是宁洛唯一可立足的支点。

宁洛未有惊惧,果断踩了上去。

很快更多前方又有两条手臂出现,也依旧是十指相扣。

至于手桥两侧的蜃景......

就都是些让宁洛血气贲张的内容。

不仅有那些不可告人的床帏秘事,甚至就连针锋相对,出入平安的哲学剧情都有。

宁洛微张着嘴,心说您这是否也太直白了点?

得亏矩阵不会播诡境的画面,否则岂不是得全屏打码?

当然,宁洛是不介意多欣赏一会的。

毕竟那句经典台词也说了,人的一切都是由上帝所赐,所以我只是在欣赏主的造物。

还有那句宁洛自己也没少念叨的“我与赌毒势不两立”!

但玩物丧志的道理宁洛也不是不懂。

他最后再瞟了两眼,感觉脚下如鱼骨般渐次拱起的手桥有些松动,便毫无眷恋地毅然踏入了漩涡之中。

再睁眼,已是水乡。

刚一踏入诡境,宁洛便见到有妙龄女子半遮半掩,对他暗送秋波。

宁洛当即两腿一颤,后背发凉。

“好家伙,差点着了这妖精的道!”

“这哪里是什么水乡,这不明摆着是盘丝洞吗?”

宁洛道心坚定,当即警觉。

北域的诡境试炼,所考验的无疑就是定性。

虽说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面前这风情万种的女子显然有什么问题。

但俗话说得好,只要胆子大,女诡也能放产假。

这一旦有人明知这里是幻梦,所以有恃无恐地迎诡而上,可不就着了诡境的道?

况且宁洛也自律得很。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脑子里再多黄色废料,身体也绝不能玷污就是了。

“区区女诡还想诱惑我?”

宁洛嘴角一撇,结果刚一转头,便看到一个古铜肤色的男人光着膀子,正笑脸盈盈地盯着他。

见宁洛回头,那男人手指轻轻搭在了宁洛的肩头,目送秋波,朗笑道:“小哥哥,是外乡人嘛?要不要......”

跟谁俩小哥哥呢?

摸谁呢?

回应他的,是一句简单直白的宣告:“我是你爹!”

啪!

话音刚落,一声响指。

锋锐的木枝串起那男人的颅首,将之吊向了高空!

远处礁石上的女人霎时间花容失色!

她凹凸有致的身姿惊恐地蜷缩起来,背上瞬间长出层叠的炫彩甲胄,纤细的小腹上也长出千百对令人密恐的腹足!

宁洛看出来了。

他要是把持不住自己,真的受了这只诡物的蛊惑,现在怕不是已经被那千百对腹足紧紧裹住。

然后浑身上下所有体液,连带着脑髓都要被这只虾蛄给吮吸殆尽。

怪恶心的......

当幻梦破碎,这方水域也终于现回原形,化作一片腐臭的流沙。

宁洛以乌木创造立足之地,眼见渔村中的诡异悉数苏醒,也明白,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虾蛄潜入黑沙,蜂拥而至。

宁洛能够料想,北域的诡异或许并非最强,甚至可谓最弱。

因为这群虾蛄虽然相貌丑恶,但论及实力,兴许连废墟鼠穴的鼠诡都比之不上。

更何况它们的数量也不算很多。

但问题在于,黑沙河的地形实在太过恶心。

软烂的流沙不仅让宁洛难以寻到立足之地,限制了他的移动,更是给予虾蛄天然的保护。

虾蛄可以潜入黑沙,但穿越者不能。

宁洛这下明白,先前诡境入口的手桥,或许也正是一种暗示。

不过......

虽说这噬人黑沙的确过于令人作呕,但宁洛无需畏惧。

毕竟他掌握了乌木神道,也献祭了太多太多的木灵珠。

宁洛心念微动,右手孤悬于空。

“起。”

一念岁华,一念枯荣。

话音刚落,乌木枝芽瞬息间破土而出!

巨木拔地参天,遒劲笔挺。

而宁洛独立于树梢之上,漠然望向下方。

他脚踏的树枝虽然尤为细长,也看起来绝无可能承载宁洛的重量。

但乌木是神道所化,宁洛说它不弯,它也就绝无可能折断!

当数十只忸怩的虾蛄从黑沙中探出了触须,然而却并未寻到宁洛的踪影。

待得它们瞥见树梢上的宁洛时,迎面而来的,却是宁洛的一声低语。

“刺。”

树影婆娑,增生的棘刺刹那间暴射而出,在木枝的拥簇下扬起尖锐的悲鸣。

虬枝破空,若万箭齐发,倾落而下!

纵使虾蛄背上有着坚实的甲胄,却也难逃被扎成筛子的下场。

渔村清场,诡异尽灭!

不得不说,神道虽然未必是最好用的招式,但绝对是宁洛修道以来,用得最爽的能力。

言出法随,一念生灭。

这种力量给予宁洛一种掌控乾坤万象,乃至掌御大道的错觉。

但那些都是虚妄。

只需要有一道能和宁洛同等的神识或道蕴,就能让他脚下的巨木顷刻溃散。

神道适合无双,适合装逼造势,但却难以做到以弱胜强。

这是它最为致命的缺陷。

宁洛怒意平复,拍了拍肩头。

这次暴起杀诡,属实是计划之外的行动。

因为刚才那只搭在他肩头的手,实在是太恶心了......

宁洛早就摆脱了社恐,但骨子里依旧是离群索居的排外性格。

这有陌生人平白无故上前,还跟他勾肩搭背,甚至手指在他肩头上绕圈圈,顺便目送秋波......

关键,还是个男的?

你他吗谁啊?!

宁洛当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近乎本能地猝然出手!

“坏了,这下啥情报都没捞到,水灵珠也赔了进去。”

“啧!”

不过让宁洛意外的是,这次的诡境似乎提了难度。

因为诡境并未因虾蛄团灭而消散,看来诡王未曾伏诛,宁洛也尚有挽回的余地。

宁洛静候许久,见诡境并无变化,也是眉毛一挑。

“看来还有戏。”

宁洛稍缓了一口气,借由垂落的木枝,回到了地表。

他心念微动,手掌一挥,那株拔地参天的乌木便转瞬消弭于无形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黑沙之上如老藤般的蜿蜒虬枝,连成一片黑褐色的拱桥,供宁洛踩在其上。

虬枝是乌木的根须,转眼延伸向四面八方,深入流沙。

“流沙平整,所以诡王多半也潜于黑沙之中。”

“幸好我有乌木。”

宁洛以乌木根须探路,因为那是以他神识与道蕴所化,所以乌木能够感知到的异样,宁洛同样也能够心有所察。

他漫步在沙海之中,见流沙之上尽是断壁残垣,以及折断的木舟。

甚至还有些畸变的鱼类翻着白肚躺在黑沙上,散发着扑鼻的恶臭。

宁洛微眯着眼,觉察到了违和所在。

“这鱼......”

“应该不是诡异。”

“所以它的畸变,其实是发生在苍冥诡变之前?”

是什么让鱼类发生这样的突变?

宁洛能够想到的答案,只有倾倒入江湖之中的灵珠,以及......北域居民日常活动的副产物。

“而且,诡异的形象来自始作俑者的臆想。”

“......”

“卧槽......”

“别,别别别,回不去了卧槽......”

宁洛刚打算逆推北域诡变的根由,结果当场把自己给整懵了。

因为他现在一想起那风情万种的好客女子,瞬间就会回想起虾蛄蜷缩的身形,以及那千百对密集的腹爪。

“我的眼睛!”

“晦气!”

“不是,你,你是跟北域这群人有多大仇啊?”

关键,这臆想还挺形象的。

宁洛没去过圣皇宫,但现在姑且已经可以断定。

虾蛄或许不是最丑的诡异,但一定承载了幕后黑手最为深沉的恶意。

宁洛已经没法再直视旁人的忸怩作态,因为那样他立马就会将之代入到虾蛄的形象当中。

倘若再有水域女子对他搔首弄姿,摆出一副我家大门常打开的架势。

那宁洛能想到的,大抵只有对他张牙舞爪的虾蛄。

这戒断的方式也是有够简单粗暴的。

权且就当是始作俑者好心相助吧。

“我谢谢您嘞。”

正思索着,黑沙底下的虬枝忽而给了些反馈。

宁洛收回思绪,目光一冷。

他虽然看不见那诡物的形貌,但能够通过它的轮廓和行为模式,大体猜到物种。

那是一只横行的蟹。

只不过,螯肢似乎可以自由伸缩。

因为宁洛唤出的乌木根须尚未靠近,便被巨蟹伸长的钳子瞬间剪断。

然而宁洛并未动容。

因为以他目前的实力,放眼诡境,早已畅通无阻。

宁洛仅是盘坐在虬枝之上,屏息凝神,渐入梦境。

相位入梦,再睁眼时,已是薄雾轻拢的北域水乡。

而宁洛面前的高耸的建筑既非渔村,也并不是城镇。

而是,他早就想亲身一探的,圣女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