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风月
170 才子卧床底，佳人戏游龙[1/2页]
其实，宋徽宗对李师师的印象很好，可由于出行不便，很久都没有去看望李师师，只是派张迪送给李师师一张蛇腹琴。所谓蛇腹琴，是一种古老的琴，琴身上的漆已成了黄黑色，出现了像蛇腹下的横鳞一样的花纹，这是皇宫内珍藏的宝物，另外，宋大佬还赐给李菇凉白银五十两。
大约过了一个月，宋徽宗又到李家微服私访，他终究还是没有忘记掉这个遗落在风尘里的李师师，整个地惦记上这个民间的绝色女子了，就连上朝的时候也无精打采精神恍惚。李师师的绝色相貌在他的脑海里浮映翩跹，让他在龙椅上老是走神……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便招了张迪等人再次微服出行到李家。
来到李家，李师师菇凉依旧淡妆素服，不施半点胭脂，跪在门口迎接圣驾。
这回嫖客老宋宋大佬相当高兴，也用不着再撒谎称自己是商人了，赶紧把李师师扶将起来。
老宋突然发现李家的房屋大门忽然变得豪华宽敞，上次来时碰过的地方，都用蟠龙锦绣盖在上面。又见小阁子改造成了大阁子，雕梁画栋，优雅的趣味却没有了。
李姥姥见皇帝来了，也躲了起来，把她叫来，老婆子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其实天子老宋喜欢的还是那个嘘寒问暖不时耳语的李姥姥，这样更显得亲切嘛……
老宋虽然有些扫兴，但还是和颜悦色，称她“老娘”，还说本来是一家人，不用拘束害怕。
李姥姥又领宋大佬到大楼里去，大楼是刚盖好的，师师跪在地上，请宋大佬赐一幅匾额。当时楼前有杏花盛开，于是乎宋大佬就写“醉杏楼”三个字赐给她。
过一会摆上酒来，李师师菇凉在旁边侍候，李姥姥替大佬敬酒。
宋大佬让李师师菇凉在桌子的旁边坐下，叫她弹奏赐给她的蛇腹琴，演奏《梅花三迭》一曲。
大佬一边喝酒一边欣赏，再三叫好。但是当宋大佬见到端上来的菜肴都有龙凤形状，有的是镂刻的，有的是画出来的，都跟皇宫里一模一样。于是问是怎么回事，才知道这些都出自御厨房厨师之手，是李姥出钱请他们制作的。
宋大佬感到几分不愉快，告诉李姥姥今后都要像上一次一样，不用铺张。
可是到了该说正事的时候，嫖客老宋也许是生理条件所限，实在没有什么兴致了，便匆匆回宫。
宋大佬宋徽宗曾经到画院中去，出诗句考各位画师，合格的每年有一两个人。这年九月，把用“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为题的一幅名画赏给李师师。又赐给她藕丝灯、暖雪灯、芳苡灯、火凤衔珠灯各十盏；鸬鹚杯、琥珀杯、琉璃盏、镂金偏提壶各十件；月团、凤团、蒙顶等茶叶一百斤；汤饼、寒具、银饼等点心好几盒；还赐给她黄金、白银各千两。
当时宫里已经盛传这件事情，郑皇后听说后，就进谏说：“娼妓之流的下贱人，不宜跟皇上龙体接近。而且夜晚私自出宫，也怕会出意外。但愿陛下能自爱。”宋大佬点头答应，一两年内，没有再去李家。但是对师师的问候赏赐，却一直没有中断。
张迪摸到了宋大佬的心思，便私下对大佬说：“陛下去李家，一定要换衣服，又是夜里才去，所以不能常去。现在艮岳离宫东边有一块地，有二三里长，一直到镇安坊。如果在这里修一条暗道，皇上来去就很方便了。”
大佬一听，终于去了一块心病，说：“这件事就交给你赶紧去操办了吧，选个良辰吉日赶紧破土动工，咱这不差钱儿……”
于是张迪等人正式上书说：“离宫的侍卫人员以前大都在露天里待着，我们愿意捐钱，在官地造上几百间房子，统统加盖围墙，以便侍卫休息和防守。”
宋徽宗宋大佬很配合地演了一出双簧，批准了他们的奏请。于是羽林军巡逻部队等人员，一直布防到镇安坊，过往行人就再也不能到这一带来了。
有了这条暗道，宋大佬宗要见李师师就方便多了，他开始经常去李师师那里。赐给她藏阄、双陆等赌博的游戏用品，还赏赐了玉片棋盘、绿白两色玉棋子、画院的宫扇、九折五花簟、鳞纹蓐叶席、湘竹绮帘、五彩珊瑚钩。
有一天，宋徽宗宋大佬与李师师菇凉玩双陆，输了，下围棋，又输了，就赐给李师师菇凉白银二千两。
后来李师师菇凉生日，宋大佬又赐给师师珠钿、金手镯各两件，一箱子玑，几端毳锦，一百匹鹭毛缯和翠羽缎，一千两白银。
再后来，宋大佬又因为庆贺辽国灭亡，大赏州郡，恩赐各地官府，也赐给师师紫绡绢幕、五彩流苏、冰蚕神锦被、却尘锦褥子以及麸金千两，还有桂露、流霞、香蜜等美酒。又赐给李姥姥皇室府库的一千万文钱。共计前后赏赐金银钱财、布料、用具物品、食物等，差不多有一亿文之巨！
有了地道，宋徽宗宋大佬和李师师菇凉约会方便多了，但李师师菇凉却感到有些不便。以前宋大佬不常来，她可以经常和周邦彦等人交往，吟诗唱赋，弹琴弄曲，过得好不自在快和，现在宋大佬随时都有可能来，那些和她交往的人也渐渐地退避三舍，不经常来了。
谁敢和一国之君的大佬争马子泡啊！这不找死么？
有一天，周邦彦听说宋徽宗宋大佬生病了，估摸着不会去李师师那里，他便抓住这个机会去见李师师。
这个老风流客也算是艺高人胆大，色胆包天，两人许久不见，似有很多话要跟李菇凉说，却感觉和以前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放松的畅所欲言的状态。
两人相对而坐许久，所说不过寥寥数语，周邦彦正打算离开，却见李姥姥慌慌张张地上来说“皇上来了，已经到了门口”。
周邦彦顿时慌作一团，李姥姥也急得乱嚷嚷。还是李师师菇凉急中生智，突然指着床底下，让周邦彦钻进去。
周邦彦周大才子好歹是读书人，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情，他死活不肯，李师师菇凉就说：“皇上马上就到，还是性命要紧，暂且委屈先生一会。”
大才子周邦彦无奈，只得钻了进去。也顾不上骚人墨客的斯文扫地了……
李师师菇凉将才子周在床底下安置妥当，然后娴熟地赶紧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衣服，这时宋大佬已经走了进来，李师师菇凉礼毕，宋大佬便让侍从把一篮又大又新鲜的橙子放在桌子上，然后示意侍从出去。
“这是江南刚进贡的橙子，你尝尝，如果喜欢，以后我每天派人给你送。”宋大佬为讨美人欢心，笑吟吟地说。并且一来就搂住李师师菇凉的小蛮腰不撒手……
李师师菇凉装做出欲挣欲脱的样子娇声说道：“多谢陛下。”说着又在大佬的龙脸上亲了一口，还是挣脱出来，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刀子，慢慢地将橙子划成四份，把皮剥掉。
宋大佬在一旁颜色痴迷的静静地望着她，拿了一块橙子放在李师师菇凉的嘴里，李师师菇凉佯装出幸福的样子咀嚼大佬亲手喂给她的橙子。
李菇凉的莞尔巧笑间，宋大佬的的魂仿佛都被化掉了……
躲在床底下的才子周看到这一幕，心里醋溜溜象打翻了五味瓶，他只希望宋大佬赶紧离开。他在床底下象一条狗似的蜷缩着还真是不好受啊！
李师师菇凉吃完橙子，就开始为宋大佬弹奏古筝，她弹的曲子格调高雅，音韵清远，宋大佬不觉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就连床底下的才子周也不免被这乐声陶醉。
转眼已经三更，大佬准备起驾离开，李师师菇凉象征性地挽留道：“现在夜已三更，况且外面马滑霜浓，不如今夜在此留宿。”
大佬说：“朕身体不适，需要调摄保养，就不留宿了。”
心里有事的李师师菇凉也顺势说道：“既如此，臣妾也不敢虚留陛下。”
送走了宋徽宗宋大佬，李师师赶紧把才子周叫出来，才子周好不容易从床下爬了出来，因为又冷又吓的缘故，两腿发颤，站都站不稳。
此刻，李师师菇凉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
才子周歇息片刻，算是把魂给找了回来，酝酿片刻，一股醋意袭上心头，便走到书桌前，提笔写了一阙《少年游》：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
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
低声问：
向谁行宿？
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李师师菇凉拿过一看，笑道：“先生真是词中之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写词？”
才子周酸溜溜地说道：“呵呵，老夫别无所能，唯填词是我家事。不填心中不快啊！”
过了几日，宋徽宗宋大佬又来见李师师菇凉。李师师菇凉一时高兴便将才子周填的《少年游》唱了出来，一曲终了，宋大佬击节而赞：“唱得好，唱得好，这词也填得好，是你特意为朕写的吗？”
李师师菇凉笑道：“臣妾哪有这样的本事，是周邦彦写的。”
宋大佬一听，脸色立刻便由晴转阴了……
李师师菇凉后悔自己莽撞失言，但已经无可挽回，便赶紧找别的话搪塞过去。而宋大佬已经兴致全无，如果是在皇宫，他早都发火了，现在他强忍住愤怒的火苗坐了片刻，便拂袖而去。
李师师菇凉知道自己给才子周带来麻烦，后悔不已。
宋大佬回去后，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便把周邦彦贬到地方上去了。宋大佬这才算是心里出了一口气。谁不知道李师师是他的马子，他贵为九五之尊，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共享一个女人，李师师只属于他一个人。他又想起了一个人，贾奕，此人本是武功员外郎，丈着自己少年英俊，又有几分文采，便经常去找李师师，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填词讽刺自己，让天下人都知道了自己夜访李师师的事情，那词说什么“报道早朝归去晚回銮，留下鲛绡当宿钱”，这不是明摆着和他过不去吗？本来一怒之下，他要杀了贾奕，奈何有人求情，便贬了个参军了事，现在又出来一个周邦彦，看来不严办是不行了。
宋徽宗以为处理了才子周就天下太平，一日，他又兴致勃勃地去幽会李师师菇凉，谁知李菇凉不在，他便坐在李菇凉的绣房中等，一直等到很晚，才见李菇凉回来，而且脸上有哭泣之状，大非往日可比。
宋大佬关切地询问：“卿家为何珠泪涟涟，难道有人欺负你不成？”
李菇凉泪眼婆娑地说道：“陛下，没有人欺负臣妾。”
“那为何哭泣？”宋大佬问道。
“臣妾心中伤感，便不由得哭泣，让陛下见笑了。”李菇凉说着摆出一副煞是悲伤的样子。
“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嘛，朕帮你解决，难道是你家人生病了吗？”宋大佬不停地问。
“不是臣妾的家人，是周邦彦，他被陛下贬到地方上，今日启程，臣妾就是去送他的。他一个年过花甲的人仍要千里迢迢背井离乡，臣妾心中有所不忍。”李菇凉说。
“哦，你说的是他的啊，他今日离京，可有什么新作没有？”宋大佬轻松地问道。其实，这个大佬对周邦彦的才情也是满欣赏的。
李师师径直走去抱起琵琶便唱了起来，唱道：
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
登临望故国，谁谶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桑条过千尺，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映离席。
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剪，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凄侧。
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
斜阳冉冉春无极，记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沈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宋大佬深深地感到这词有一种怨而不乱的意味，这方是词中的上品，而且这调子也新，他在内心不禁暗暗称道才子周，觉得这个老才子果然是名不虚传，他钻在床底下可以作词，临别也可以作词，任何事情都可以入他的笔，而且是化俗为雅，着实不简单啊。
李师师唱完后，宋大佬便问道：“这是新调，叫什么名字？”
“《兰陵王》，这是周邦彦临走之前随口吟的，臣妾暗暗记了下来。”李师师答道。
“嗯，周邦彦这词填的不错，发配到地方上是有点Lang费人才，要不这样，朕把他招回宫，当大晟乐正怎么样？这样朕既得了一名好的乐师，也是人尽其用啊！”宋大佬说。
“陛下果真能这样，也是周邦彦的造化了。臣妾替他谢谢陛下了！”李菇凉激动地说。
“好了，好了，谢什么，这下高兴了吧！”宋大佬笑道。
李菇凉破涕为笑。
从此，宋大佬身边又多了一名填词作曲的能手，也再没有人敢私访李师师李菇凉了。
又一年，宋大佬召集宫里的眷属夜宴，席间韦妃悄悄地问宋大佬：“李家那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把陛下迷成这个样子？”
“没有别的，把你们这样的一百个人，去掉艳丽的服饰，穿上素装，让这女子站到中间，自然会显现出不同，那一种幽姿逸韵，是超乎容貌的。”宋大佬解释道。
韦妃默然不语。
绣娘这时唱出的这一曲《少年游》里隐含着这样的一段才子佳人，皇帝臣子的三角恋情，武松武二郎当然不知道，躲在床底下冷得索索发抖的牛大山当然更不知道，只是觉得这绣娘天生就了一副好嗓子，琴也弹奏得丝丝入扣，映了她天籁般的嗓音，简直就是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