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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山下的女人是老虎

一室的气氛达至冰点。

木洛恨不得把陆漫漫撕成碎片,骤然有种苦心经营一生,倾刻毁于一旦之感。

在兹兀国,做工精致的乌木发冠比玉冠金冠更有价值,那是身份的象征。当日,木洛担心百里千寻不好控制,于是将藏有“尸虫”毒的乌木发冠送给百里千寻。

只要对方将发冠束于头顶,尸虫就会顺着头皮,不知不觉渐渐浸入人体。待利用价值一完,便用特殊的雄黄酒将尸虫引发饥饿,啃噬人体,只需两个时辰便会尸骨无存。

木洛亲眼见到百里千寻常戴那只乌木发冠,而今天听到陆漫漫言之凿凿,说已将“尸虫”毒还给她,怎么个还法?她竟然毫无知觉,这可是她自己的毒……莫名觉得一阵恶寒,这姑娘简直就是地狱里来的鬼……

吉克太子色心荡然无存,一个劲儿地颤栗,显是受到了极大惊吓,却又不敢明目张胆跟木洛证实。

陆漫漫再次坐回椅子里,随手拈了一个杏仁,轻巧一抛,弧度曼妙地落进她嘴里。光泽红润的唇瓣一开一合,话说得没心没肺:“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对我不好,哼哼,休怪我无情。”

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浑然不把劳什子的皇后和太子放在眼里,似乎对她来说,这些人并不见得地位有多高贵。她忽然转头对闷闷不乐的百里千寻道:“还有你,我原以为你跟这些人是不一样的,原来也有外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矛头无声无息就调转了。

百里千寻显然没兴趣跟她扯这些:“心蛊你也下了,我还能有什么外心?难道我不怕死吗?”

陆漫漫清脆的一声娇笑,回荡在殿内,令人听来再不是余音绕梁,而是莫名毛骨悚然:“百里千寻,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当然怕死,所以你找了那么多名医藏在殿内,让他们研究你的病情。不过,若他们有办法,我还混什么?嘻嘻,百里千寻,你就认命吧?你只要好好爱我,就不会有性命之危。最好别再想你那个孟凌兰小美人,她现在可是兰贵人……”

重磅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炸得木洛和吉克太子晕头转向,这儿还没消化好,那儿又被震惊了。

孟凌兰!兰贵人!竟然和百里千寻有关。

百里千寻目瞪口呆,艰难开口:“事关重大,漫漫,你可别胡说。”

陆漫漫狂傲不羁,脸上绽放着恶毒又天真的笑容:“我胡说也好,真的也好。反正孟凌兰不关我的事,那妞儿最好别落在我手上,否则我叫她生不如死,就跟她娘一样……”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掠过木洛苍白的脸。

“漫漫,你说什么?”百里千寻追问。

陆漫漫痞痞的模样,偏生又配上这么美绝的姿容:“没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别想着从我这儿探听到消息,去讨好你的小美人。哼哼,百里千寻,我再说一次,你只能爱我一个,绝不能有杂念。”

木洛只觉得耳朵轰鸣声巨响,看见陆漫漫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仿佛看到的是一条毒蛇吐信,就那么朝她扑来。她面色苍白,天旋地转,心思大乱。

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筹谋别人,何时轮得到别人对她指手划脚。偏偏遇上这只不惧毒的鬼,不止是不惧毒,还善用毒。仅仅是用毒害人也还好,关键她似乎什么都知道。连孟凌兰母亲的事,她都知道。

那,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她唯一听出此事的契机,便是百里千寻喜欢孟凌兰。而陆漫漫对孟凌兰的存在,极度不满。

念及此,木洛颓然道:“今日扯远了,漫漫姑娘对本宫仍有极大误会。不如明日让本宫宴请漫漫姑娘,以示诚意。”

姿态放得非常低,压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心中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把这只鬼打下十八层地狱,方能消了她这口恶气。越是生气,脸上的表情越是温和慈爱。

陆漫漫却很讨打地不买账,完全不通人情世故,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就那么不留情面地拒绝道:“我不去,我再也不去你那儿作客了。不是用茶毒我,就是放毒虫咬我,好在我临下山时,师傅跟我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凶恶的母老虎。我觉得师傅说得太对了,皇后娘娘就是漂亮女人,孟凌兰也是,你们都可恶。”

木洛按捺住内心的狂燥,面上愈加温柔和蔼:“上次的事是素娥搞出来的,本宫并不知情。你也惩罚了这贱婢,就别生气了好么? 本宫保证这次会平平安安接你入宫,再送你出宫。”

“嘻嘻,是不是顺带还会碰上兰贵人?”陆漫漫斜睨一眼百里千寻:“我倒是有些礼物要送给兰贵人的,你说好不好,千寻?”

百里千寻气愤道:“陆漫漫,你有什么冲我来。何必去为难一个女子?难道我对你还不够一心一意,你非要惹事生非才高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一张俊颜生气都那么好看。

“可我不爱听什么过去的事。”陆漫漫任性妄为的小模样,让人恨得牙痒痒:“本姑娘心地善良,又不干什么。若是她自己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又或是有个头痛脑热,难不成这笔账也要算在我的头上?”

吉克太子这下算是搞明白了,美人美是美矣,就是刺儿太多啊刺儿太多,句句听来都是威胁挑拨之语。百里千寻惹上她,估计好日子也快到头了,这么一想,色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盼着早早收兵,要多远离多远。

木洛何尝打的不是这个主意,直到这出戏落幕之时,才搞清楚这个姑娘原来是哪个山上下来的,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怪不得从不行礼,说话也没大没小。

一身的诡异本领,却是个头脑简单的主。如今看来,她最大的敌人是孟凌兰。女子若是吃起醋来,那是没道理可讲的。

这么想着,便起身告辞了。吉克太子最后还是瞥了一眼陆漫漫,待见到对方阴恻恻的笑,不觉又出了一身冷汗。

眼见对方走远,陆漫漫环着百里千寻的腰,笑得一阵恶寒:“哼哼,千里千寻,你被我种了心蛊,心里只能爱我一个……否则,哼哼,我让我的孩子姓别的男人的姓,管别的男人叫爹……”

百里千寻低头,眉微皱,淡蓝的眸光中倾泄出宠溺的波光,如大海一般深邃透明:“漫漫,戏演过了啊。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皮又痒痒了?”

“嘻嘻,我没演戏。”陆漫漫风情万种地瞥他一眼:“我说真的哩,过去的事我都不爱听。你的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

百里千寻搂着她纤腰的手微微一紧,便感觉到她身姿的柔软,心头波澜一荡:“那你的过去呢?说来我听听。”

陆漫漫可不傻,打个哈哈蒙混过关:“没有过去,我从天而降,掉在你的马背上,那就是过去,所有所有的过去。”其实男人比女人更小气,此刻装出一副多大度的样子,要分享你的往事。等你傻乎乎把过去倒豆子似的全倒出来,他心里就如长了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百里千寻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我是说你家乡,那儿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陆漫漫把脸埋到他胸口,蹭啊蹭的,呜噜着:“啊哈哈,我们那儿没男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小骗子,那你爹爹和爷爷都是女人?”百里千寻戏谑地盯着怀中这耍赖的小妮子:“你们那儿女人跟女人就能生出你这样的宝贝?”

“……”陆漫漫再蹭了蹭,脸红通通的,笑嘻嘻的,就那么仰头看着他,嫣红的嘴唇微启,像是在勾*引他犯罪。

百里千寻勾唇一笑,低头便堵住了她的小嘴,放纵而恣意:“坏女人,你想骗我……可我总有办法让你说……”

陆漫漫美目流转,狡黠地咬了咬他的唇瓣:“我已经不记得我们那儿男人的样子了,确切地说,除了爸爸和爷爷,我已经不记得任何男人……”

天下的情话,再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了。百里千寻心底喟叹一声,深长的哀伤就那么如溪流缓缓流过他心灵的每一个角落。

那每一个角落,都已被这个女人填满,一点空隙都不留。她,还有他们的孩子……今后将何去何从……他没有把握。

他将每一个细节都计算到完美,唯独对她没有把握。她善变的心思,独立的个性,以及张狂的性子,他既爱又怕。仿佛穷途末路,仿佛亡命天涯,她说他是她的家。如果这个家以后不能遮风挡雨,她是否还肯留下?

他没有把握,一点都没有。

吸了一口气,放开她,掩去眼中一抹忧色,转个话题道:“木洛今天被你吓怕了,只要她一乱,我们就有机可趁。第一步,先要把萨乌和木卓找到,她们身上藏着这个宫殿的太多秘密。”

“你的意思,她们没死?木洛为什么不将她们杀了?死人才不会把秘密透露出去。”陆漫漫脑海中浮起刚才木洛临别时的温婉笑容,不觉背脊发麻。

“有时候,生不如死,会更让妒忌者来得痛快。”百里千寻语调清冷,眼神望向窗外。

窗外的雪,飘飘洒洒,天地间一片苍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