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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谋主

清晨,陈睿迎来了永明九年的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地上一会儿就白了。 万集县城像是被铺上了一块白色的地毯,偶尔有树枝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山川、树木、房屋,全部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落光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银条儿和雪球儿簌簌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陈睿披着外袍,身着银甲,踏进雪中,不一会来到校场之上。

王横上前击鼓。三通鼓后,全军齐至。

陈睿微微颔首,示意卫宽开始全军操练。卫宽带着一曲的将官们,将全军每百人分为一队,每人负责一队,开始教他们《破阵刀法》。一个时辰过后,又教授基础内功心法。

陈睿一直站在校场上监督,亲卫们黑着脸,跨刀站成一排。

申时,陈睿命令全军休息。曾勇等人带着全军士卒,郑重其事地给陈睿跪下行了大礼,陈睿挥手让部曲先去休息吃饭,带着沈洋回转帐中。

回到帐中,脱了铠甲,换上一袭白衣,王横已点燃了火盆。

陈睿招呼沈洋坐下,王横给二人奉上香茗,躬身告退。

经过三个多月的适应,陈睿逐渐习惯了古代的生活。崇山峻岭,云淡风轻,雪后的空气也透着一股清新,比现代的生活质量高太多了,就是有两点陈睿深怀不满。

第一点,就是坐。这个时候还没有椅子,所有人都是跪坐,还得坐得庄重肃穆,好在陈睿内功小成,完成得似模似样。

另一个让陈睿真心无奈的问题就是上大号。这时候的内裤就是一条布,有点像后世日本人的兜裆布,上厕所时麻烦的很,上完厕所就用个小木片捅啊捅的,每每想起,陈睿额头不由得挂上几道黑线。陈睿想起后世的内裤和出恭用具,暗叹了一口气。

沈洋看着陈睿俊朗的外貌,配着一袭白衣,悄无声息地说道:“太抢风头了。。。。。。”说罢,翻了翻白眼。

陈睿私下里对士卒们和蔼可亲,与沈洋他们也会偶尔开开玩笑。

陈睿闻言一笑,道:“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沈洋笑道:“基本查明。赵宝是土生土长的阳平郡人,曾是个私塾的西席,妻儿死于战乱后,参军入伍成为阳平郡大营中的一名文书,后来几次升迁成为军司马。为人正派,从不媚上谄下,敢直言上谏,曾数次冒犯阴无忌,一年前被阴无忌调往开阳县。”

陈睿点点头,说道:“这事你做的很好。看来他说的话基本可信。”

轻轻抿了口茶,又笑道:“沈兄,令师易阳先生可好?”

沈洋笑眯眯的脸闻言一变,复又笑道:“校尉大人何处此言?”手已悄悄摸向剑柄。

陈睿瞅了瞅沈洋的动作,笑道:“沈兄不必紧张,此地没有别人,我已吩咐王横守在帐外,不会有人进来的。”

沈洋脸色冷了下来,站起身来鄙夷地看着陈睿说道:“陈校尉,凭你的才智武功,又何必投靠萧家。罢了,你要怎样?”

陈睿闻言也不动气,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沈洋看陈睿不说话,泄气道:“好,我且问你,你是怎么发现的?”

陈睿又喝了口茶,看到沈洋有些郁闷,才说道:“沈兄不必如此,小弟不会拿你怎样,你且坐下。”

看到沈洋坐下才又续道:“沈兄平时做事周密,滴水不漏,又常常隐于人后。若不是这三个月的用心观察,我也不会发觉的。”

沈洋心想,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没用,决定暂且听听陈睿怎么说。

陈睿续道:“第一,那日我重伤昏迷,后来听说是沈兄带领队伍突出重围的。魏我两军兵力悬殊,就是我也不敢保证能带着部曲突围。由此可知沈兄大才。第二,那日谷中我给沈兄看训练计划,沈兄的表现让我大吃一惊,一个长史不应该对军队训练有这么多体会吧。第三,前日杀俘,是我暗示的沈兄,沈兄没有迟疑,指挥着卫宽做得干净利落。此事与沈兄平日里表现不相符合,却是有点像法家的行事风格。”

顿了顿续道:“第四,前日我让沈兄前往宿县。临行前我曾有所交代,沈大哥虽然脸上掩饰的很好,可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惊讶。若是我不交代说辞,沈大哥也能把曾勇诳来吧。第五,你怀里的玉佩,昨日战中我才看清,是当年我和师傅为易阳先生六十大寿所制的寿礼。”

沈洋听得冷汗津津,暗骂自己行事大意,听到最后一句,脸上浮现出狂喜地神情,说道:“令师可是兵家矩子诸葛前辈?”

陈睿委屈的点了点头,说道:“沈兄刚才可是冤枉我了。”

沈洋满脸羞赧,说道:“不知贤弟身份,反应过激了些。”

顿了顿,又问道:“令师可好,贤弟为何来此?”

陈睿道:“家师八年前过世了。前年我感觉继续在山中苦修进步不大,就下山来到了阳平郡投军。”

陈睿想起师父,稍稍有些伤感,沉默一会儿,陈睿问道:“沈大哥又是因何到此?”

沈洋苦笑道:“萧鸾以法家弟子性命相逼,请家师出山相助。家师迫不得已前往建康,现在被软禁在观星楼。出山前,给我玉佩让我悄悄逃离,以此玉佩请诸葛前辈相助。我曾前往邓尉山,发现已人去山空,才返回军中隐藏,暗中准备日后营救家师。”

沈洋的师傅易阳先生就是南齐的法家矩子,法家弟子遍布南北,势力极大,想来萧鸾也是为了掌控法家,才出此下策。

沈洋放下心中的重担,开始与陈睿谈古论今。

交谈中,陈睿深感沈洋的才学深不可测,上至朝堂制霸,下至民生大计,无所不知,军机大事,临阵指挥都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陈睿站起身来对着沈洋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小弟与萧贼也有血海深仇,但萧贼势大,小弟势单力薄,还请沈大哥相助!”

沈洋深深地看了陈睿一眼,撩袍跪倒在地,道:“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陈睿扶起沈洋,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之后,两人一夜对着地图指指画画,陈睿在说,沈洋在写,不时的讨论几句。

天明时,王横进来,两人才对视一笑,都为彼此的才华震惊不已。陈睿吩咐王横准备早饭,和沈洋匆匆吃了,走到校场之上,开始了第二日的操练。

第三日,陈睿将训练交给卫宽处理,拉着沈洋回到大帐之中。

沈洋道:“我们重组之后,粮草有些紧张,军饷也断了数月了。”

陈睿点点头,皱眉道:“阳平郡大营已靠不住了,现在我们只能自己解决。”

沈洋一笑,说道:“只要校尉大人肯舍下脸面,这些都是不缺的。”

陈睿眉头一挑,说道:“脸面现在不要也罢,没那个身份要那个脸面是个自己找不自在。你是说?”

沈洋点头续道:“万集城中大户犹在,找他们借些粮草军饷,想来不是问题,不过是威逼利诱罢了。”

陈睿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对着帐外喊道:“王横,去通知城中大户到临江楼,我要请客。”

临江楼,是万集县最大的酒楼,装饰质朴清雅,酒菜价格也公道,所以万集县中但凡宴请宾客,往往都会选在此地。

陈睿带着沈洋,坐在堂中等候,不时地低声谈论两句。

不一会儿,一阵喧闹声才楼外传来。陈睿站起身来,对着沈洋眨了眨眼,笑道:“静看本大人手段。”沈洋摇头失笑,暗道,自己这个主公,有时候真是有点孩童性情。

陈睿看着众人都进来了,一声长笑,道:“诸位辛苦,我是破山军校尉陈睿,叫大家来此是有事相求。”

下面众人不明所以,目光都看向一人,此人身着蜀锦,身宽体胖,外面罩着一件红色长袍,颌下留着三缕长须,神情倨傲。

那人站起来,略一拱手,说道:“陈大人说笑了,不敢当,不敢当,有事还请示下。”

言外之意就是,你有什么事说说看,我们也得商量一下,不能你要让我们去送死,我们也答应吧。

陈睿一笑,道:“我们虽然将万集县攻下了,但是,军中粮草军饷都已用尽。现在想请诸位助我一臂之力。”

下面众人都已炸开了锅,嘈杂声瞬间就充斥在这座酒楼中。

魏军入城也未敢招惹这些大户,毕竟要想牢牢占据万集,就不能与这些大户起了龌蹉。现在陈睿想将手伸入他们囊中,这就由不得他们不紧张了。

那人冲一个富态的胖子眨了眨眼。胖子无奈一笑,站起身说道:“小人是城中粮铺的掌柜,前翻魏军入城,我等损失惨重,不是今次大人想要多少,太多的话,小人怕是无能为力。”

周围响起一阵附和之声,众人都嚷嚷着,北魏入侵,损失惨重,家中已无余力。

陈睿眼中寒光一闪而逝,又面带微笑地说道:“听说城中还有魏狗余孽,这几天一直在暗中集结,意图不明。本官虽说是有心除贼,但是也不能让兄弟们饿着肚子杀敌吧。”

眼下之意就是,你们都识点趣,不给的话,别怪我硬抢了。

那人眼中滑过一片厉色,站起身说道:“不是大人想要多少?”

陈睿一笑道:“呵呵,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那人说道:“不敢当,小人叫黄宇,家兄为当朝太子詹士黄谌。”口中说着不敢,神情却带着轻蔑。

陈睿双眼一张一合,心底冷笑连连,什么太子詹士,太子都是被萧鸾废着玩的货,敢在我面前摆谱。

强压下怒气,笑道:“也没多少,粮草一千石,军饷三千贯。”

黄宇心中一琢磨,也没多少,看了看陈睿说道;“此事小人应下了,大伙商量一下每家出多少,明日给大人交割。”说罢,也没等陈睿回话,扭身出了楼外。

陈睿脸上带着笑意,眼中却一片冰冷,与外面的雪景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