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6

在广Z市郊找了一家小旅舍住下来,黑二他们便四处打听,想谋一份活儿干。那时正是广州民工涌入的高峰期,加上他们人既无文化,又无一技之长,因此,足足磨蹭了半个月,也没有联系到用工单位。眼看身上的钱所剩无几,雪儿心里开始发慌了,她对黑二说:“龙哥,坐吃山空,总得想办法呀,要不我又去做小姐吧?”

黑二虽然穷,可男人的脸面子还是要的。他说:“有龙哥在,你就不用再去做小姐,吃的和住的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黑二带着乌二出门转悠了一趟回来,吩咐雪儿:“晚上我和陈虎有事,可能不回店里住宿,你就自个儿管饭吧,吃了饭早点睡!”

雪儿问:“干啥?”

“不干啥,去一家工厂瞧瞧,据说每月能挣100元钱……”

“不会吧?”雪儿眼巴巴的盯着黑二迷惶的脸,“龙哥,你在骗我,我可是把你当亲人了,你和陈虎千万不能出事呀,穷就穷吧,只要勉强能过日子就行了,你说呢,龙哥?”她伸手理顺了黑二皱缩的衣领。

黑二迟疑片刻,从怀里摸出了00元钱,扔给雪儿,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如果明天下午我们还没回来的话,你就自个儿回滨江去,不等我们了!”说完,转身回自己和乌二住宿的房间

雪儿猜测到黑二和乌二要出门去干傻事,因此,替他俩遭急,可她又无法劝阻。在同他俩的交往中,雪儿隐约地感觉到黑二和乌二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些打工仔那样,那么单纯、憨厚。既然是亲兄弟,为什么口音不完全相同呢?为什么他俩都说不清楚彼此的来龙去脉呢?当然,作为一个小姐,雪儿是没有必要去对黑二和乌二的过去做过多的了解的,可凭心而论,她又真心喜欢上了黑二。她希望找到一只厚实的肩膀,好让自己靠一靠疲惫的头,好让自己能透过小姐生涯迷茫的雾霭看见未来闪耀着的一丝光亮,所以,她关注着黑二的一举一动……

雪儿追出房间,站在狭窄阴暗的过道上,望着黑二和乌二紧闭的房门。

房门打开了,乌二和黑二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看见雪儿,乌二嘿嘿嘿的一阵傻笑,他说:“姐,你呆着吧,我和龙哥干完事就回来。”

雪儿眼里滚动着泪珠,她拦住黑二,问:“龙哥,你俩到底去干啥嘛,能不能告诉我?”

黑二瞪雪儿一眼,正想生气,突然,看见雪儿眼里的泪水,心软了。他镇定了一下,双手抚住雪儿的肩膀,低声说:“听话,呆在房间里,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然后……然后咱们就远走高飞,回你老家去,过安定的日子!”

“是真的吗?”雪儿问。

黑二点点头,捋开雪儿,拉上乌二,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了。

天空飘着细雨,海风迎面吹来,使人感到嗖嗖的凉意。

他俩到车站买了客车票,坐上了去东莞的客车……

赶到东莞,已是傍晚时分。他俩匆匆忙忙的在街头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去杂货铺挑选蒙面用的纱巾和捆绑人用的绳索。根据黑二的策划,他俩夜里要去那位厂长家里替雪儿“出气”,同时顺便也找厂长大人“借”点钱来使。黑二毕竟是黑二,他找厂长“出气”的想法由来已久,自从那拔客人到娱乐城里来撒野,欺负雪儿,黑二就有了不报此仇非男人的想法,但他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他故意要和乌二、雪儿一块儿离开,给人造成他们早已到别的地方去了的假象,然后,事隔数日,再潜伏回去。至于“借钱”,实实在在地说,是雪儿说要去做小姐挣钱时他才想到的。那么财大气粗的“老板”,家里不可能没有钱;既然是“厂长”,肯定就是贪官;找贪官“借”钱天经地义,没什么好愧疚的……

他俩在街上转悠了半天,待天色完全黑尽了,才打的到了那位厂长住家的附近。

路线早已看过了,用不着再去探视。

他俩一前一后进宿舍大院,门卫问他们找谁,黑二掏出一个假的电信局维修人员工作证递过去,说:“栋4单元5楼的电话有故障,我们去检查。”

门卫查看了证件,拔通住户电话:“魏厂长呀,电信局来了两个维修人员,说你家电话有故障,是否让他们进来?”转身对黑二,“魏厂长说他们家里的电话是好的,没有故障。”

这样的回答黑二早就预料到了,因此,他不慌不忙的从门卫手中要过电话:“让我给魏厂长讲吧!”确定对方在接听电话后,他说道,“魏厂长吗,我们是电信局的,根据线路监测,发现你家电话装得有分机……呵,没有分机呀,那一定是有人在盗用你家电话线偷打电话吧,或者,是不是有人安装了窃听的啥玩艺儿,总之,方便的话我们想进来看一看……”

如此的台词设计是黑二从录像电视里学来的,他坚信所有的贪官都害怕家里的电话被人“窃听”,因此,顺顺当当的进贪官的家门,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妙计。果然,魏厂长同意让他们进屋子里去看一看了。

上到魏厂长家的门前,魏厂长已经打开防盗门在等候他们了。担心魏厂长认他们出来,他俩各自戴了一顶口罩。进屋后,黑二随手将防盗门关上了,到客厅,假惺惺的拿起电话机查看,实则是在观察魏厂长家里到底有哪些人。屋子里就魏厂长一人,于是,黑二向乌二使了使眼色。乌二心领神会,站到了魏厂长身后,背上摸出了锋利的藏刀。

“哎呀,魏厂长,你看,电话不是有问题么?”黑二指着话机,大声惊呼道。

魏厂长不知是计,伸过头来去看。

黑二将电话线扯断了,刹那间,抽出藏刀,顶住魏厂长的脖子。

魏厂长吓得脸色大变,浑身哆嗦,目光不停地在黑二和乌二的脸上来回转动。乌二的刀子也顶住了他的后背。他冷汗淋漓,问:“你们……要干啥?”

黑二吩咐乌二:“先把他绑起来!”

乌二收好藏刀,取出绳子,将魏厂长捆了个结结实实。

完后,黑二上前扯住魏厂长的头发,说:“你听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拿出你玩小姐时的派头,盯着我。其一,家里有多少钱,全部交出来,隐瞒了一个子儿,老子就要了你的狗命。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人,杀你这种狗娘养的贪官老子比杀一条猪还容易。其二,给老子跪着,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小姐,否则,老子废了你,让你做不成男人。听清楚了吗?”

魏厂长保命要紧,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在不停的磕头后,他带着黑二和乌二去打开了卧室里的保险柜。他说:“钱都在里面,你们自己看着取吧,老婆和我离婚,拿了50万走,孩子到国外念书,又拿了0万走,就那么一点了,你们全都拿去吧,算是交一个朋友……”

“谁和你交朋友,呸,你是贪官,我是土匪,咱们不是一路货色……哟,还‘就那么一点’呢,怕是有百来十万吧,百闻不如一见呀,果真当官的肥!”黑二说着,将大叠大叠崭新的钞票盛进了事前准备的编织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