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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舍生

亡天子对这灰玉还是黑玉不感兴趣,此行目的仅在救人,而黄风与铜犀无疑将是阻碍,不如趁现在洞口结界未开,先行剪除。铜犀似看出亡天子目光中寒芒一闪,决意先发制人,碧眼**出两道魔光,照定三人,左手自腰际掏出铜铃,不住摇晃,三人立觉一阵眩晕,眼花缭乱。

见亡天子三人毫无抵挡之力,铜犀大笑,又回顾黄风,威吓道:“兄弟,别想趁火打劫,爷爷可不是好占便宜的!”黄风鄙视道:“矮子也敢发狂!待他们不支,便轮到你死于俺刀下!”铜犀丑笑一声,正回头处,只闻一声大震,铜铃当即碎裂,大惊下视之际,面门又被抓紧,下盘失稳,全身已被重重压入地下!

尖叫伴随着邪血自口中冲出,亡天子只感掌心被灼得生疼,但又不想纠缠,便加催震印之力,轰隆一声,悍雷贯体,震得铜犀丑陋的大头当场爆裂,只一道黑光往外逃窜!蔺琼与蔺兰见亡天子如此狠辣,心中一惊,似乎有某种转变已出现在眼前人身上!她们不知,当一个人有了杀人的觉悟时,便不需要再处处保留。全力以赴,看清自己的极限,超越它,这正是此时的亡天子在做的。就这点而言,王子凄与圣战因比他上道早很多。

正要追截铜犀元神时,黄风早已赶上,张口用力一吸,便即入肚。亡天子见黄风周身邪气膨胀,四肢所附骷髅全都狰狞欲活,知他就要发难,也等不了他许多,帝魄上手,“妖罪天判——斩立决”伺候!阳刚霸道的招式,配上神剑帝魄,更是挡者披靡!黄风虽然一身本领,还未来得及卖弄,已被强招压下,周身邪气大减,拖着伤躯化阴风逃命去了。

一人一招,连退两名凶徒,蔺琼姐妹不禁心中骇异:原来彼此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么?亡天子整了整衣冠,若无其事走向洞口,伸手轻轻感应结界,道:“再过半刻便可入内,届时需小心行事,能跟我在一处最好。”蔺兰闻言,故意哼道:“我们都有御雷符,怕什么?就不跟着你!”蔺琼责怪道:“洞内有古仙人阵法布置,还需仰仗道友震印之威,兰妹不可任性!”蔺兰只对着蔺琼坏笑,心中的质疑与揶揄全写在了这笑容里。蔺琼被她笑得好不自在,作势欲打,蔺兰却主动把脸送上去讨打。蔺琼若打了,更证实了蔺兰心中所想,只得愤恨罢手,一个人转身生闷气!亡天子是聪明人,已从她们的举动中猜出了些什么,只是付之一笑。

正午时分,洞口结界消失,亡天子与蔺氏姐妹入洞。只见洞内别具乾坤,极为宽阔!高高的洞顶似开似合,有过滤的柔和天光透入,却又无法清晰仰望。整个洞府内柔和中散发出干冷,呆久了仿佛人心也跟着凉了,视野都转成了淡蓝,仿佛这看不见的冷化作了颜料染在了人的眼睛里。因结界开通,内外气流得以交换,此时三人好比站在风口,被自外吹来的天风向洞内推去。亡天子轻声嘱咐道:“如此顺风正好省力,两位不妨放空灵智,神与天合,顺应其势,慢慢深入。”蔺琼会意,不做抵抗,跟着亡天子飘进洞内。蔺兰也不倔强,缓缓跟上。

三人行进偌久,仍不见底,心中诧异,疑有术法阻路,便即停步。这一停,必然逆了风势,洞内仙法感应生人气息,立时反应,无音寒雷发动,毫无预兆!亡天子只看见一团淡蓝之气若隐若现,与此同时自己已被寒雷打中,浑身打了个寒噤!蔺琼、蔺兰空练了十年玄门道法,半点痕迹也看不出,好在有亡天子挡在前头,若非如此,方才那一下便要了命了。亡天子中了寒雷,牙齿都在上下打颤,强发声道:“快取御雷符!”蔺琼闻言知道厉害,忙取出神符护身,蔺兰也听话!刚刚取出,两道寒雷恰好击中两人,御雷符各**毁了三分之一。

亡天子见情势不妙,迅速将两女拉近身边,双臂一展,震印护体,将三人包覆在透明护罩之内。只见护罩外爆破不断,震荡的三人好生眩晕,偏偏半点声息也无,诡异至极!亡天子本以为自己身怀震印,天下间一切雷霆闪电也无奈他何,不料这寒雷竟险些重创自己,不禁大惊,心想虚影终究非是正品,还得小心行事。

蔺琼、蔺兰受震印庇护,有惊无险,回头见亡天子一脸严肃,眉头微微皱起,知他正承受寒雷重击,齐声急问道:“这该如何是好?”亡天子寻思片刻,问道:“这洞府绝没有那么深远,我怀疑令堂就在我们身旁,只是为法术所隔,互不相通。你们可有与令堂相互感应之物,可速开示!”蔺琼闻言,顾不得许多,忙施小光明琉璃法,顿时周身琼花光华笼罩,仙气盎然,在震印内筑起第二道防线!蔺兰见乃姐已抢先施法,知其不愿自己浪费,又急又恼,带哭腔连喊娘亲,乞求回应。

亡天子见蔺琼此时已闭目端坐,缓缓升空,双手结印间,母女亲情穿越时空障壁,四方为之一碎,就在三人右手边,凭空现出一个披麻美妇,正望着此处默祷。一见蔺琼三人,妇人面上惊喜交集,上半身只微微向前一俯,忽受寒雷殛体,惨嚎一声,再次消失。蔺琼、蔺兰同呼娘亲,没有回应,与此同时,洞中一暗,蔺琼犹如熟睡时被猛然惊醒,睁大双眼努力寻找着什么,却又什么也找不到。忽然一个声音在身侧响起道:“怎么了,被魇住了么?睡吧睡吧,没事的,你听兰妹不是睡的很香么?”蔺琼恍惚间,果然听到另一侧蔺兰浅浅而有序的呼吸声,顿时心中安宁下来,重又躺下,就要再次进入梦乡。

人的思绪是很脆的东西,容易受到欺骗,来自他人的,来自自己的,所谓自欺欺人,再容易不过。一切都在告诉蔺琼,你很安全,你很幸福,你很得意,要将她催眠,要将她带入最难以自拔的深沉的梦,但心中一点困惑唤醒了她!

为什么我睡在这里?我在哪里?旁边的是兰妹么?另外一边的又是谁呢?是啊,另一边的是谁呢?如此反复着一个疑问,再次将她惊醒!蔺琼睁大双目,转头注视身侧,却是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一声轻叹自那片混沌中传出,传入蔺琼脑海,吓得她没有了质问其人的勇气!然而,累积的清醒终于唤回了断缺的意识,将一切串联,蔺琼反问自己:难道我不是在古洞中援救母亲么?

想起了初衷,便想起了身旁的人是谁!一个无疑是蔺兰,另一个不就是……那混沌仿佛看穿了她的思维,带着笑凑近她耳边低声道:“猜猜我是谁呀?”蔺琼脸上一红,带羞道:“道友莫开玩笑,办正事要紧!”那混沌闻言,忽然怪叫一声,同时遮天之翼一展,现出光影之身,竟是一只与人同高的灰鹤!蔺琼惊得花容失色,不觉惊叫起来!却闻一个声音在身旁喝道:“蔺道友还不收摄心神!”蔺琼惊顾声源所在,抬头见到一身冰霜,通体雪白的亡天子,精神一凛,杂念顿消!

亡天子见蔺琼醒转,便指昏迷在地的蔺兰道:“抱紧她,我送你们去到令堂那里。”蔺琼此时六神无主,只能惟命是从,刚刚抱起甜睡的蔺兰,忽见地上散着两道灰烬,幽蓝光华就在身外半尺处,极力想要靠近,却为一层气墙所阻。再抬头看亡天子,才知他正拼命保护自己二人,将震印全数笼罩在底下,自身却硬受寒雷袭身,冷得至阴之体都快冰结!

蔺琼心知她们二人受了不知名之物暗算,同时失去意识,亡天子独力难保三人,只得仗着自身优势护住她们,而两道御雷符必是昏迷刹那自我启动,抵消了致命之击!想到此处,又愧悔又感激,正要说谢,亡天子附满霜华的左手忽从怀中取出一道神符,交予蔺琼道:“还剩一道御雷符,拿好!”蔺琼欲待不接,亡天子早塞在她手中,同时右手拉过非吾邪琴,傲然道:“哼!总算是做足了准备!”

亡天子的自负,在天卷宗会战与之对决之时蔺琼便已熟悉,那时对此反感,此时却觉得分外可靠,似乎只要有他在,甚至可以去到天的尽头!

一阵令人颤抖的魔音扩散,空间为之凝顿!集齐了体内所有邪元的一拨,即使是古仙人密炼无音寒雷,亦需为之迟缓!同时耗尽正元的一次大震,空间结构为之松垮!迅速耗尽的真元,立时又为无我之我充满,帝魄最终一剑,划破虚空!蔺琼已惊讶的无言以对,亡天子忙喝一声,将她震入空间裂缝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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