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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易反易复小人心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癞蛤蟆的天鹅肉

至于田蜜——她看着那明晃晃的倒数第一,深深地惋惜了一把,可惜,可惜她不能压自己!虽说,她全身家当也才五两银子,连最小的一金都够不上,根本没有下注资格……

下注完毕,那锦衣男子再次站到了场中央。

“诸位,金铭楼高七层,此次便是七题,规矩很简单,只有一个——每题需在一炷香之内完成。”那锦衣男子温文一笑,指了指幕布正中放着的香炉,含笑道:“至于诸位是怎么得出的答案,这个嘛,我们就不关心了。毕竟,总所周知,学海无涯,金铭无界。我们金铭,绝不歧视任何身怀绝技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技艺,我们都认同,并给予十二万分的尊重。”

嗤……这意思是,只要能在一炷香内得出答案,不管是场外帮助,还是场内窃题,或者其他形式的作弊行为,全都合法合规了?

竟然是推崇抄袭?有没有搞错!这年头,作弊也是种能耐了。

田蜜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着实愣了一愣,正在她这一愣中,从二楼飞铺下一张巨幅幕布,其上,一行草书肆意飞洒开来。

有一癞蛤蟆,终身困于深井,一日,见一白天鹅自井上飞过,其心顿慕,遂欲越井而追之,井深四十尺,癞蛤蟆每跳五尺,试问,癞蛤蟆需跳多少次,方有追寻的资格?

“嗤……这么简单?”顿时便有人轻巧笑道:“看来金铭也不过尔尔嘛。”

“可不是嘛,四十除五即得,这样的题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这方正议论得火热,却见其他人都埋头疾书,尤其是那极具代表性的几人,全都迅速地铺纸研磨,神色颇为肃穆,如同在跟什么赛跑般。

跟什么赛跑?这不对啊。

几人疑惑地四处一瞅,忽有一人跳了起来,颤声道:“不对啊,我们才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怎么那香就燃到底了?”

他话音方落,便有络绎不绝的搁笔声,而后便是侍者客气的送客声,“时辰到了,几位爷的宣纸上却是空白一片,如此,请随我退场吧。”

“这……”几人一看其他答完题的人都看笑话似地看着他们,脸上一红,不敢在金铭阁造次,只得跟侍者退下了,只是由自悻悻道:“答案准是八,这回是运气不好,百花了五百两入场费了。”

“八?”有人呵笑两声,嗤道:“猪脑子。”

田蜜支着下颚,含笑看完这场戏,心中也有些庆幸,还好她没低估金铭阁,不然也肯定注意不到那飞速燃烧的香。

她不过眨了五次眼睛,那香就燃完了,也就是说,这道题需在五秒内完成,而题本身,还有个大弯。

第一题,就坑死了不少人啊。

田蜜抿抿唇,向幕布前看去,那里,那锦衣男子已上台,他的左右两边,皆有一位侍者手持托盘,上面放着的,想必就是众人方才交的答案了。

“诸位,今次共有三百人参加论算,方才,有八十几人未来得及写上答案,而经统计,剩下的两百来人,总共给出了两种答案。”那锦衣男子又是儒雅一笑,道:“两百来人中,有一百二十人写下了同一个数字,另有九十几人,写下了意思相近的一行文字。那么,究竟是多数人聪慧,还是少数人睿智呢?”

随着他含笑的话语落下,下方又掀起了一阵浪潮。

“什么,还有两种答案?”

“若真如此,肯定是多的赢面大啊。”

接着,大家便七嘴八舌地报了自己的答案,结果是,数字比文字多。

“我刚看了眼徐姑娘的答案,好像是一行字。”

“我偷瞄了一眼卢小姐的纸张,似乎也是行文字。”

大家议论到这里,那锦衣男子才微笑着开口,扬道:“没错!正确答案,是一行文字。那么,请写下数字的各位,随侍者离开吧。”

他很有礼貌地隔空伸手,微微躬身,送人家走。

田蜜看地嘴角一抽,可不等她抽完,便听一道公鸡嗓道:“喂,贫民,你怎么还不走?”

田蜜转头,斜后方,坐的便是那四十七号少年。田蜜懒懒看他一眼,便转过了头。

那少年又骚扰了她几次,见她恍若未闻,嘀咕一声:“等着被架走吧。”便抬头向幕布看去。

此时,答数字的都退了场,场中三百张案几,只剩下九十几张上坐了人,那阁间的五彩锦缎,亦只剩下九十几匹,其他的,连锦缎带金圈,全收走了。

待者一一对了答案与桌号,对锦衣男子点点头。

那少年见此,愕然了下,而后对田蜜道:“运气不错啊,人家会算的都算错了,你这根本算都不会算的,倒是蒙对了。因为算不出来,所以才写‘追不到’之类的答案,我猜的对吧?”

他此言一出,几乎得到了全场的赞同,顿时,无数道羡慕嫉妒恨的视线扫过来,恨不得把她隔空丢出去。

便是那卢小姐都回了看一眼,见一些算法好的都被请了出去,而这么个布衣布裙,一看就出自贫苦人家,理当大字不识的小姑娘,却安然坐在这里,不由轻轻摇头。

对此,田蜜但笑不语,安之若素。

而到这一步,才是真正的论算环节,众行家相互交流,共同进步。

那些写数字的,纷纷纳闷地问:“为何啊?井深四十尺,癞蛤蟆每跳五尺,要跳出井,得跳八次,这怎么算都没错啊。”

“对啊,怎么算都是八啊。”

“为何会出错,为何啊?”

脑袋上的头发都抠掉了几根,仍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那公鸡嗓再次噗哧笑了,傲然道:“算个甚呐,此题根本无需算好不?”

“无需算?这是为何?”

“怎么就无需算了?小兄弟说说清楚。”

见有人解惑,案上众人都省了这份心,由得那少年去表现。

“癞蛤蟆无论怎么跳,一下跳五尺也好,跳八尺也好,哪怕它跳上四十尺,也永远在井底的平面上蹦达,是前后左右的跳动,而不是上下的跳动。所以,它永远跳不出井,追不上白天鹅。”少年说到这里,一声嗤笑,眼神斜瞟向田蜜,拖长声线道:“所以,这道题告诉我们,癞蛤蟆永远都是懒蛤蟆,永远都别想妄想吃那天鹅肉!”

这少年,嘴巴怎么就这么欠呢?把一个小姑娘说成癞蛤蟆,若真是心智不稳的,就这一句话,说不得就哭得无颜见人了。

“噗哧——”二楼窗前,那绯衣女子笑道:“这学子,见解可真是犀利。”

是毒舌吧?王凤仙脸色不太好,淡淡一笑,道:“谁是癞蛤蟆,谁是白天鹅,还说不一定呢!”

此刻,场中,田蜜微眯着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森森瞅着他。

田川最开始也不太讨喜,但他是她弟弟,所以她能给出超乎寻常的耐心,可这不代表,她对所有犯病的少年都有同等的包容与忍耐。

可还不等她开口,便听后面一学子噗哧一声笑了,指着那少年背后,忍俊不禁道:“蛤蟆,骏染,你背上怎么跳了只老大的癞蛤蟆?”

这一声,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顷刻间,高高低低的笑声便传了来。

那叫骏染的少年一听,立马扭身去看,田蜜顺势看到,少年的背后雪白的院服上,果然有一只墨染的蛤蟆,那蛤蟆还做着弹跳前的准备工作,瞪着眼,鼓着腮帮子,活灵活现的。

那墨迹,尚未干完。

田蜜向场中看去,几乎只一眼,就定在那六十六号案几后的年轻男子身上。

那年轻男子,正好坐在少年的背后。见田蜜望过来,对她微微颔首。

奇怪,他是谁?为什么要帮她?

田蜜对他点头致谢,带着疑惑,转过身来。

骏染已恼怒地当众脱了外袍,他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身后的六十六号桌上。

却见那年轻男子端坐在案几后,一脸自然地回视着他。他想想对方身份,再想想自己手头并没有证据,一咬牙,只得愤愤坐下。

田蜜方转身坐正,便见那卢小姐看了眼那年轻男子,又看了眼她,唇边噙着缕笑容,转过身去。

而此时,那五彩锦缎上,又添了新的砝码,三当家严明越过徐婴语,位列第三,田蜜嘛,仍旧在倒数第一呆着。

锦缎之下,幕布正中,新的一炷香已经插好,阁楼二楼,又有侍者铺下新的幕布。

幕布之上,一轮火红的夕阳斜挂天际,大朵大朵的火烧云尽数坠入水中,那连天新荷浮光而起,数点殷红缀碧叶,风吹花荡,万里霞光在水中翻腾,此情此景,美得惊心动魄。

而其一角,一行娟秀的簪花小楷畅行其间:

湖静浪平六月天,荷花半尺出水面。

忽来一阵狂风急,吹倒花儿水中偃。

荷花距根两尺遥,水面之上不复见。

若问水深尺若干,诸君可从画中见?

字的末尾,是一方红印,隐约可见容真二字。

有眼尖之人,即刻便认了出来,“是程二小姐的佳作。”

“奇怪,程二小姐的墨宝我都拜读过,却从不见这副《红莲图》。”

“听说程二小姐前些天出了趟城,想必是又有所得了。”

“金铭阁果真了得,程二小姐的画作,千金难求,却是方一出现,便成了金铭的囊中之物。”

周围的唏嘘之声,案后之人并未闻得,他们均眼观幕布与香柱,一手飞快拨弄算盘,一手奋笔疾书。

老实说,面对这样的古文,田蜜很吃亏,别人习以为常的东西,她确有很大的阅读障碍,因此更加争分夺秒,高速转脑。

荷花半尺出水面。

荷花距根两尺遥。

若问水深尺若干。

双眼飞速浏览过幕布,凭借着超强的信息提取能力,田蜜迅速抓住重点,手下算盘一正,便飞快拨动了起来。

五个弹指的时间,笔落,侍者收走答案,她长出一口气,这才有空看向场地。

她紧赶慢赶的算完,那锦缎排前面的几位,却是早两秒就收笔安坐了,那份沉稳庄重,才具大将之风,让人可信可靠。

田蜜终于感觉到压力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古文上,她太吃亏了。可显然,这场论述不可能为她一人改变,所以注定,她只能花比别人更少的时间去得出答案。

“喂,这一次可没法投机取巧了,自觉的话,现在就出去吧。”骏染揉了个纸团丢过去,吸引了田蜜的注意后,向场外努努嘴。

“你这么努力地证明自己的存在,我要是一直不搭理你,就好像有点过分了。”田蜜微微一笑,颊边两个梨涡浅露出来,她一脸无害地道:“看你还穿着学子服,想必还未出师,如此,我都不好太欺负你了。那这样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看谁先离开,先离开的那人——”

她微微笑了笑,顿了顿,脑袋一歪,清脆地道:“就站到幕布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我是癞蛤蟆,这辈子只娶母癞蛤蟆’,然后学蛤蟆叫三下。这样可好?”

田蜜那声学得惟妙惟肖,即刻便有忍俊不禁的笑声传来,骏染闻得奚落的笑声,脖子一硬,当即点头道:“叫就叫,怕你不成?反正又不可能是我叫!”

“葛少爷好气魄,不会是葛爷葛鸿雁的儿子!”

“葛少爷必胜!”

葛骏染话一落,那跟他穿同样学院服的学子,很快便附和了起来,只是其中玩闹成分居多。

田蜜但笑不语,悠然转过身去。

不一会儿,此题的答案,便在葛骏染稳操胜券的表情中公布了。

没错,是十一尺二十五分。

可是,那贫民怎么还不走?

田蜜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头,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刚好猜到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葛骏染瞪眼,其他人也诧异的看过来。

难道说,这个稚龄少女,当真是来论算的?这、这也太扯了吧?这姑娘才多大啊?

然而,容不得他们否决,接下来几题,这姑娘用越来越的速度,一遍遍刷新了他们的认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