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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鬼难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自人生

田蜜笑笑,干脆也不进帐房,搬了张凳子,就在入口处守着。

她这姿态,就摆明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问题迟早要解决。

果然,没过多久,张老板就慢慢地从里面踱了出来,只是脸色很差,眼底黑眼圈很浓,显然是一夜未睡的节奏,整个人有点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如此模样,倒是比前几天装病,还更像病了。

“东家。”田蜜站起身来,当先唤道。

张老板早知其意,面上有股如丧考妣的哀意,叹了口气,方道:“张某人也知道,此时请姑娘留下来,实在是痴人说梦。可是姑娘,得隆能有今天,绝大部分都是你的功劳,得隆的伙计,都敬重你,真心服你,也,舍不得你。”

张老板虽打得是亲情牌,但说的,却并非虚话。即便他这个做老板有时候心里会百味陈杂,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她该得的。

说到得隆,田蜜的确有些不舍。这里,毕竟是她在异世的第一份工作。

她在这里成功,也帮这里成功,期间有过尝过被打压的酸楚,也得尝过胜利的喜悦,还有独挑大梁时房伯的鼓励与关爱,屡遭困境时伙计们的信任与支持,这一段路,都是和他们一起走过来的,即便是张老板——若不是他的糊涂、善变与龟缩无能,又怎会有她的出头之日?若没有他的信任、依赖与自知之明,她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说到底,既是她成就了得隆,也是得隆成就了她。

可是啊,人生的路还有那么长,这只是其中的一段罢了。他们赠与了她,她也回馈了他们,离开,并不是两不相欠,从此山长水阔不再见,只是从有他们的小圈子,跳到一个有更多人的大圈子而已。

如此想着,田蜜沉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张老板的话,不止没留下她,反而让她更坚定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容,说道:“东家,瞧您这话说的,好像咱们是要‘一别经年,再难相逢’似得。同在一个城,以后又不是见不到,您和伙计们,但凡有事,我能帮得上忙,不论人在不在得隆,也不会坐视不理不是?”

田蜜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张老板便知道多说无意了。而且,她也说了,日后,但凡能帮得上忙的,决不推辞。无论她是不是客套话,总归,他是当真了。

说到底,得隆,还是离不开她呀,她的能力,远非常人所能及。

张老板心头稳了点,便也露出今日第一个虚弱的笑容来,他提起气来,豪气说道:“既然姑娘去意已定,我老张也就不多说了。老实说,走出小小得隆,直面偌大德庄,以姑娘非凡的能力,定会有番更大的作为!我老张,就在此祝姑娘鹏程万里直上青云!”

说着,深深一鞠。

既是对她未来的祝福,也是对他过去的谢意与歉然。

田蜜也回一礼,道一声:“多谢。”

一身多谢,诸般不满与感念,都随之消散。

话到这里,田蜜与张老板告辞,带着阳笑,离开了得隆,未曾回头看。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刘管事从后面走出来,点头道:“东家这决定做得好啊,这姑娘往后的道必然会越来越宽,我们得隆是留不住她了,但留不住,也不能彻底失去,便是花再多心思,也要维持好关系,如此,日后好行便利呐。”

张老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我也正是如此想的,这姑娘一个点子便能起大用处,即便不能彻底拥有,也断断不能彻底失去了。”

两人的意见达到了高度一致,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散去了。

金铭之后,往日门可罗雀的田家骤然变得门庭若市,各家各府各作坊的帖子络绎不绝的抛来,甚至连小姐们的聚会,都不忘田蜜这份,虽然其实谁也不认识谁。

没法子啊,如此年幼的少女,竟在金铭之上力压各路群雄,挣了个宗师之名,这怎不让人称奇?

再加上,过了不多久,这姑娘的身家全被有心人翻了出来了,那一桩一件,竟还是他们熟悉无比的:闻所未闻的调查赠药、传奇无比民间偏方故事、震骇人心的青云街赌命……

之后不久,又传出更多的消息传来:菜市口全县出动销毁假药、衙门里步步紧逼三告皆准、竞买宴上计计无空完美逆袭……

这姑娘人小,能耐,可一点不小啊。如此年幼便有如此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在这种思想下,爱才求才有之,满心好奇有之,有心结交有之,想一探虚实有之,想一较高下也有之,妄图踩她上位的更不乏,总归,她这一匹黑马,算是彻底引起德庄各界人士的注意了,谁都想看看,这姑娘究竟是不是有三头六臂。

但意想不到的是,那田家院落窄小,但那门,竟然会那么难进。

守门的小子纯是个滑头,而且他不仅滑,伸手还相当不错,登门者无数,愣是没有一个从他手中溜进去的。

如此,这探到杨柳村就再探不出底细的一家人,在德庄各势力眼里,更神秘了,小小一个院落,竟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想着这姑娘既然不凡,日后定还有妙计,只待来日再看。

田家热热闹闹的那几天,田蜜都是早出晚归,避过了。

金铭扬名后,她就预料到了会有这种局面。

怎么说呢,看起来是像是块备受追捧的香馍馍,实际上,哼哼,别以为她不知道,等着找她茬看她笑话多了去了!

想想,一个十来岁的、来路不明的、没身份没背景的小丫头赢了金铭那么多算中高手,听起来牛逼哄哄,实际上呢,未免太拉仇恨了。‘天妒英才’‘慧极必伤’可不是说着玩的,天妒,实则人妒,慧极,也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们布好了局,她才不会傻了吧唧的往里跳呢。她一个靠技术谋生的,专心经营自己那块就是了,公关什么的,实在是浪费时间,她现在正忙着,哪有时间跟他们斗智斗勇?

田蜜很忙,忙培训班的事情。这可是她第一份事业,是未来一切的开始,她自然竭心尽力,一天到晚往外跑,便是吃饭时,也在比较着各种用具的价格,精打细算着。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敲定好,具体事情交给阳笑去处理,已经是好几天后的事情。

这天,各方人士都识趣的撤离了,她心情大好,坐在光线好又凉爽的大魁树下,写着培训班的教科书。

田蜜一手撘在算盘上,啪啪地拨动着,一手握着笔,笔的另一端——被她不自觉的咬在了嘴里。

“咚咚。”清脆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手肘下的案几被敲响了两下。

田蜜茫然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看向对面的乔宣,肉嘟的嘴巴因咬着笔头,抬起来的时候就自然张开了,然后……形象有点惨不忍睹。

她感觉到嘴角有点不对劲后,赶忙撸起袖子擦吧两下,正擦着,想起什么,抬头看对面有些僵硬的笑颜,忙讪讪笑两声,迅速掏出袖子里的绣帕,矜持的点擦着嘴角。

擦完后,老实坐着,对着对面露出最标准的淑女式微笑,心里却在咬牙:礼仪什么的,真是太束缚,太让人不自在了!为什么娘和乔宣,包括年幼的小川,都是那极重礼教之人?真是家门不幸呐!

乔宣见她改错态度良好,也就未多言,下颚微颔,目光落在左边那本狗爬样的书册上。

真是有生之年,从未见过这么惨不忍睹的字。

乔宣的面前,摆着两本册子,一本是用不知道什么笔写的,乱七八糟的字——他真的想不到比乱七八糟更好的形容词,因为字迹真的很奇怪,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字吧,有些是偏旁没加上,有些,干脆就不知道她写的什么。也不知道她做的账册都是怎么通过的?

其实田蜜的字不算差,相对会计来讲的话。但是,会计的字,大概和很多医生的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看起来很了不得,其实根本认不出上面都写了些啥。

再加上,昌国的繁字体和田蜜写的简体字是有差别的,有些字不会,根本不足为奇。

至于账册,会计都是有专门术语的,她短时间内学那些东西,根本不成问题,这不是要弄成书,才会感到笔力不够嘛?

乔宣也是想到,这丫头据说以前是个傻姑娘,这么短的时间会写这老些字也是很不错了,还是别打击她了好。

于是,也就自个儿一边梳理,一边猜测,一边装作不懂某个术语的意思去问,待明白一整句话的意思后,再去揣摩里面的某一个字,深怕伤到了她幼小的自尊心。

一直做完这一切后,再在另一本空白的册子上,将她写的,重写上一遍。

有人给她整稿,田蜜那是相当欢快,一页纸那是写得相当随意,一边写一边算,也不知道哪个是正文哪个是草稿,更绝的是,她后面想起什么,再跑上前面去补充一下,整个毫无章法,弄得跟鬼画符似得,也亏得乔宣能从那一团乱麻中将条条框框理清楚,并井井有条漂漂亮亮的写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