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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六章 田蜜与袁华

已经,牵扯其中了啊。

田蜜心中轻叹,面上只是微笑,她笑着道:“你也是,京都许多富商都与官员都牵连,你可切莫因为同是商人,就放松警惕,若是一着不慎,被牵扯进某某党羽,那就糟糕了。毕竟,有钱,终究抗不过强权。”

田蜜虽不知道今日早朝是何情况,但想也能想到,必是凝重而激烈。

造假币不足让一国皇子万劫不复,但是,用假币换取的财物及造假币的意图,却是犯了帝王大忌。

今上薄情而狠辣,最是容不得忤逆之事,即便是自己的儿子,也断不会心慈手软。

二皇子已被收监,其党羽也被清洗,圣上虽未下杀令,但其既已失足,就不可能再爬得起来——即便皇帝不杀,兄弟也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

帝王家的厮杀总是无情而残酷。

田蜜摇摇头,收回思绪。

袁华已许久不曾听田蜜说过这类的话了,今日听着,倍觉窝心,不由笑道:“这关头,多的是闭门不出之人,姑娘不必担心,我避不见客就是。”

他看着楼下森森兵甲,喟叹道:“但愿此次大动之后,能彻底太平下来吧,世道乱,生意就不好做。”

“二皇子这一倒,三皇子便是独树一帜了。”田蜜支着下颚,说到:“孤掌难鸣,想来,朝中会安定一段时间了。”

袁华听言,静默了一下,他摆手让静候的仆从退出去,见田蜜疑惑看向他,他斟酌道:“我听说……三皇子不久前那一伤,似乎伤到了……伤到了一个很重要的地方,朝中知晓的大臣都对此讳莫如深,似是有难言之隐。”

田蜜闻言,并没有多惊讶,反而想到,袁华连这个都知道,看来他的消息真是满灵通。这事,她还是听丞相说的,绝大多数人都被蒙在鼓里。

田蜜不准备在此事上多言,只轻描淡写的道:“朝堂上的事,谁说得清呢。”

袁华点点头,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呼吸可闻。

田蜜心中有事,手便下意识的轻敲着白瓷茶杯,她抬眼看了袁华数次,看得袁华禁不住开口问:“姑娘可是有事?你我之间何须顾忌?什么话直说便是。”

四下里空无一人,田蜜静静的抿着清茶,过了一会儿,她看向袁华,说道:“说起来,相识如此久,有一件事,我却未曾关心过呢——袁华,你可有心仪之人?”

那双大而澄透的眸子清楚的映着他的神情,纤毫毕现,仿佛有一丝变化,都逃不过那双眼睛。

干净清透的,容不下丝毫谎言,仿若初见时一般。

握杯的五指紧了紧,但再紧,也只是徒劳,他知道,对方已经看穿了。

她不是一个爱过问别人私事之人,她开口,绝非是闲聊,而是觉得有那个必要。

这个姑娘,做什么都像算账一般,一定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人生是最难衡量的啊,他也不想被当做问题一般解决。只是,即便暗藏了如此之久,也终究是藏不住了。

娘一直催着他成婚,先前,他以事业为重拖着,如今再没有理由拖下去了,他又久滞京都不归,娘自然是急了,想必,是娘说了什么吧?反正,他的心思,旁观者都能看清,只有她未曾在意,而现在……

鼻翼微张,他似是笑了一笑,笑容中没有半分轻松与喜色,仿佛认命般的道:“姑娘知道了。”

袁华没有反驳,田蜜还是有些惊讶的,她低声呐呐道:“真的,是这样吗?”

“是。”袁华紧握着杯子,长久练就的定力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还能承担,还能继续说:“一直都是。”

田蜜是第一次从这双浓黑的眼里看见炙热与坚毅,那是除了梦想外,对感情的热诚,炙热的发红,仿佛用尽了力气。

白瓷杯被扣的更紧了,田蜜静默良久,看着他,轻声道:“袁华,感情是自己的事,即便你真的喜欢我,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继续或者放弃,那是你的自由。”

袁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没有直言她早已心有所属,让他死心,逼他放弃,告诉他知心妄想,她说了句几乎没什么实际意义的话,却让他怔忡了。

田蜜顿了顿,看着他道:“袁华,我的事情,你知道的很清楚。”

倘若她不知道袁华的感情也就罢了,知道了,又怎能视而不见?她很清楚,她与袁华没有可能,若要她看着他继续深陷,她做不到,至少,她要做她能做的。

袁华明白,她这时候说的事情,自然是感情的事情,是有关另一个男人的事情。

袁华抿紧了唇,五指紧扣着茶杯,紧咬着牙,下颚骨骼凸起,近乎有些绝强的道:“我没妄想过与他相争,我一直都知道,我总是迟了一步。”

赤红的眼睛有些发热,他自嘲的笑了笑,略低了低头,艰涩道:“每次都是。”

在富华时,看着她的马车驶向德庄,在德庄略有小成时,看着她已站在耀眼的位置,之后,他的每一个机遇,几乎都是她的引领,他一直追逐,但始终落后一步,终于功成名就时,她身边的位置却已有了人。

就是这样,一直这样。

笑容愈加苦涩,他摇头笑着,唇却紧抿着。

田蜜嘴唇动了动,压制住心中涌动的情绪,抿了抿茶,润了干涩了喉咙,默了默,开口道:“袁华,我觉得,你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

“机会?”声音低沉却尖锐,他浓眉微皱,苦笑道:“姑娘是想说天下何处无芳草吗?”

田蜜没有羞囧,澄透的眸子仍然平和,她温声道:“袁华,别把自己关在死胡同里。你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定然知道,未必每次都能买到最让自己称心如意的东西。这个时候,求不得,难道就不求了吗?退而求其次,未尝不是一个选择。”

“其次,并非是不好,只是没被发现好的地方,发现了,你未必不会喜欢,不会满意,不会感激上苍。”

“当一份感情已经没有希望时,不要让它成为你的负担,你只是喜欢了那个人一阵子,没必要负担她一辈子。”

“你是为自己而活的,所以,你要为自己而活,要努力让自己幸福、快乐。”

“袁华,我说,倘若你喜欢的人给不了你这些,那不妨‘自私’一点,割舍很痛苦,长出新皮肉的过程也很痛苦,但若是成功,一切就都值得。”

“袁华,我只是希望你可给自己一个机会,不是逼你,也不是要你马上实行,更没有觉得被你喜欢如何如何,唔,其实有人喜欢,真的挺开心的。”

琥珀般莹润的眸子笑眯起来,唇角扬起,颊边浅浅的梨涡显现,乐呵的有些傻乎,只是,说出的话,却是认真的,她认真的道:“袁华,对我来说,你也是很重要的人,因为很重要,所以希望,你可以,很幸福很幸福,幸福的要溢出来。”

“我很想分享你这样的幸福,所以,不希望,阻碍它的人,是我。”

“就这样。”

说完了全部想说的,她松了口气,压在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

回过神来,她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对了,你别怪我把感情比作商品,你知道,我的痹症就是习惯把所有东西物化再价值化,职业习惯,见谅。”

袁华摇摇头,他眼中激烈已散,面上看不出表情,紧抿的嘴唇启开,哑声道:“我知道。”

她的意思,他听懂了,她的心意,他也明白。

他早知道,这份感情见光便死,只是,钝痛来的没有想象中强烈,或许是因为她并没有逼迫他厌弃他,又或许是因为她言语里真切的关怀。

她从来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会费这么多口舌,是因为真的在乎,虽然,并非是他所期许的那个在乎。

她说了很多,他听了很久,周围很空荡,亦如胸腔一般。

像有一只手伸进了胸口,出来时,连血带肉。

这痛,是迟早的,他知道。

过了许久,袁华抿了抿唇,低声道:“谢谢你,田姑娘。”

田姑娘三字,在舌尖一转,渐渐消散。耳边,许多个他在叫着这三个字,从少年到成熟,也,随之消散掉了。

田蜜静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澄透的眼睛看着他,也道:“也谢谢你,袁华。”

两人相对笑着,笑容不同,却坦诚明朗。

这一次开诚布公后,两人的相处还似往常,该见面见面,该说话说话,谁也没疏远谁,也并未感觉到尴尬。

仿佛一切没变,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松动,但值得庆幸的是,应该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田蜜的感觉是这样。

二皇子一事爆发后,京都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这危机,随着二皇子暴毙在牢房,才画上终止符号。

二皇子去后,三皇子独树一帜,所谓孤掌难鸣,朝堂终于消停了下来。

京都的百姓也是见惯了风雨,来的时候迅捷而猛烈,散去后,又是天蓝地阔,该干啥干啥,茶余话后还能拿出来聊一聊吹一吹牛。

这平静,一直持续了半年有余,持续到大军兵临东楚王城。

这半年来,田蜜过得相当称心如意,一场风波淘汰了京都不少钱庄,她也算是因祸得福,在京都彻底站住了脚跟,拥有了一定影响力。

期间,她与宣衡的书信不曾断过,专门放信的盒子里,已经堆了厚厚一叠,里面,还放着一些顺寄来的物品,以及,很多咧嘴笑着的、十分喜庆的小糖人儿。

这一日,田蜜刚下马车,便听到街上议论纷纷,消息灵通的京都百姓们,正满脸愁绪的谈着什么,表情激烈得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