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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劫灰

千古云台已做了灰烬,悠悠的风拂过,掠过了苍凉的荒地,很快,大雪落了下来,茫茫的覆盖了大半元洲。

这一场无声的雪,要待到来年才会融化,在那之前,冰凉的雪早已浸透了人心,如隆冬彻骨的寒,将这丝冰凉的感觉带向整片秦川。

这注视是修真史上的一大败笔,经此一役,元生道青冥真人,太上道太虚真人,两大修仙界巨头双双殒落,天机道与太乙道门下死伤不计其数,魔剑长老慕容秋于炎刀下尸骨无存,尤为惨烈。

而数年后,在那个碧溪山中走出的人,手持长剑,却掀起了远比此时更为血腥的风暴。

一切的起源,如一开始那般,天边的仙火还在徐徐燃烧着,这一缕火焰,要待到真元消去之后方才熄灭,而仙火下的元洲大地,来来往往的城镇,穿梭着神色匆忙的旅人,每每有人路过这数百丈的天坑之时,便会停下了脚步,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天坑,久久,方才收回了目光。

后来,这里引入了曲江的水,是为龙阳湖。

传言湖水中曾有过异兽,但那究竟太过久远了,久远的无人再愿提及。

几日后。

大批大批的修仙者离开了元洲,寂静的铸云台下,寒衣的男子捏住了手中的剑,他坐在废墟下,眼神冰冷而泛着重重杀意。

那个人,他竟然,杀了自己的师父!

那个该死的老头子,他为什么要冲上去!凭他地仙的修为,如何能是那个人的对手!

楚江雨狠狠的咬住了牙,双瞳血红,他手中的剑发出微微颤抖,不知是要拔出了,还是……有了一分胆怯。

流光闪过,一道身影落在身前。

流云上人卸去了周身仙力,目光落在了楚江雨身上,打量片刻,却是微微叹了口气。

“你为何还留在此地?”

楚江雨像是不曾听过一般,眼睛看着前方,没有一丝一毫的光落在眼中。

流云上人皱了皱眉,道:“以你这般的资质,不如改投我……”话未完,已被一双眼睛盯上了,楚江雨的眼中没有善意,有的只是冰冷。

“心领了。”

空气僵了片刻,流云上人摇头,叹息道:“你这般不出世的人才,如何不以大局为重,此番……”

“楚江雨一介草莽,不懂得上人所言,但吾修仙,只求不违心事。”

凛冽的寒气却仿佛更重了。

流云上人看着这个固执的年轻人,他的眼中燃着的,并不是违心的火,他是真的要复仇了,他握着的剑不是在颤抖,是要拔出的烈焰啊!

这般的天才人物,竟要在此走上邪路?

“你若改投我……”

“可我不愿!”楚江雨恶狠狠的打断流云上人的话,喝道:“你听到了没有!楚江雨不愿入太乙道!”

“是这般的话,倒是我失言了。”

流云上人拂了拂袖,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流光掠过,那道剑光来的快,去的更快,只一眨眼,便消失在了天际。

楚江雨眼中那道流光消失,他抬着头,嘴角却泛起冷笑。

心魔?

这般的东西,楚江雨却是一的也不恐惧,他像是真的要入魔了一般,冷冷的看着四下,看着这片荒凉的天地,直到有一刻他停住了目光,呆呆的不再言语。

恍然间有人轻轻了他的头,楚江雨抬起头,又迎上了那慈善的目光。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一条……丧家犬。

没有人喜欢这个男孩冰冷的目光,他的眼中没有笑意,他也不会话,就那么看着一个人,让人毛骨悚然。

可那个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的双手之中是空的,男孩没想着他会怎样。

但是他伸出了手,了他的头。

男孩像一头野兽般猛地缩了一下身子,向着男人投出了满是敌意的目光。

男人笑了笑,对着身旁的女人:“看,像头豹子一样。”

女人的目光亦是温和的,她似乎不畏惧男孩的目光,向着他笑了笑,那个看起来约莫有着三十岁的女人,笑起来却好熟悉,男孩呆了一呆,却见她摘下了自己披风,披在了他的身上。

“你愿意跟我们走么,孩子?”女人这样问他。

男孩看着他们,既畏惧又恼怒着,可心里,隐隐却有一丝的悸动。

“可能是个哑巴,不过,倒是真的瘦,像个……猴子。”方才还称赞他像豹子的男人,这一刻已改了口。

于是猴子怒了,张开喉咙,发出了嘶哑的吼声。

“我,我不是!哑巴!”

男人嘿嘿的笑了笑,与女人对视一眼,回过头来,对着男孩:“我知道你会话。”

“你……”男孩后退一步,破烂的披风落地。

女人伸手拉住了男人,那个看起来要老很多男人,却是看着女人,:“我要收他为徒。”

“你想好了么?”

“我想清楚了,这是我看中的豹子,他会长的很茁壮,”男人忽然拍了拍头,:“我要创一个门派,这样,也有些门面。”

女人掩着口笑,也不搭理他,扭过头来对着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不话。

女人仿佛知会了,伸出她那双干净而白皙的手,握住了男孩冰冷的手。

“这是上天使我们与你结的缘啊,我们在此相逢,有一日必会分离。”女人,她的手暖着那双脏兮兮的手,男孩不挣脱她,于是她松开了手,抱住了男孩。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名字,”女人:“我的孩子,你随着他的姓氏,如春江碧雨,唤作……”

“楚江雨。”

呜呜的风吹过了,卷起薄薄的雪,吹打着使人渐而清醒,而醒来的人,却只怔怔的望着前方。

那温煦如阳光般的人,都已随风而去了,而今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无所依靠。

“师父,你们在天上看着江雨了吧。”

他抬了抬头,灰蒙蒙的天空,没有一丝一毫的色彩,那双眼中才亮起的一光芒,也就这般,缓缓的,滑落下去了。

天资纵横又如何啊,该失去的必要失去,该剥夺的必要剥夺,有一刻楚江雨环视着周围的人,还以为是在饭桌上吃着寻常无味的饭菜,喝着清淡的粥,可持着木勺舀粥的女人,笑着接过了男人的碗,又向着他投过了温煦的目光。

然后,忽然世界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