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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老杜急见

利不可独,谋不可众!曾国藩

任微青和张硕住一个宿舍,当他回到宿舍房间的时候,张硕并不在宿舍里。按照平时的习惯,这会儿的张硕应该在电脑前打游戏。任微青发现张硕不在,在冰箱上纸条留言给自己,要他抵达基地后马上到老板杜氏的工作室。这里没有手机,只能靠纸条留言。

杜氏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对工作十分的认真严肃。脾气比较急躁,什么事情说干就干,谁要是耽误他破口就骂!这样的人不好相处,却也容易相处。他待人很真诚,把人际关系简单化,没什么弯弯绕,是非观念很强。以他这样的性格朋友一定不多,但这些朋友都是真朋友。

杜氏认为朋友是无用的,如果交朋友是为了有所企图,分明就是一种利益基础上建立的人际关系,这些关系和“朋友”二字无关。朋友应该是相互欣赏,或者是共同经历了一种磨难而建立了信任关系。这一点,任微青很认同。

杜氏的工作室在一个地下200米的山洞里,离休息室不远,需要坐电梯才能到达。地下山洞十分宽敞,几乎是休息处广场的3倍。此时已经晚上8点,但地下试验场灯火通明,到处可见到忙碌的人们。

在一个挂着“地外理性生命探索”牌子的工作室内,任微青见到了张硕。张硕见到进来的任微青,对他一努嘴,任微青顺着他嘴部肌肉运动的方向,看见正在忙碌的杜氏教授。

杜氏戴着一副宽边的眼镜,总是身着衬衫、领带、西装、皮鞋,即使在实验室,外穿蓝色的工作大褂,里面也能看到领带和衬衫的领子。他正在和几个同事对着白板,时而擦,时而画。在白板上留下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从杜氏脸上的胡子估计有几天没有刮过了,面色倦容看得出来,恐怕已经连续工作有一段时间了。这对于杜氏教授是家常便饭。

任微青的到来,终于让杜氏放下手中的白板擦,简单总结之后,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杜氏把任微青领到自己的办公室,在办公室内有一张简单的工作台,椅子旁边放着一张行军床,想必是临时休息的地方。

这个地下区域连太阳都晒不到,也是劳动法管不着的地方。这些科学精英们可比血汗工厂的工人,还要血汗!工作又岂止是为了生活?当然,首先还是要解决生活!为生活而血汗与为理想而血汗是不一样的。

这份工作给不了丰厚的工资,也给不了权治前途和权利。然而,这里的人却勤奋地像蚂蚁,甘心地埋头在不见天日的地下200米。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探索人类的未来。这里有天眼,用钱买不到的天眼,还有无限的学术资源。探索人类的未来,没有什么欲望比这个更具有诱惑力了?

见到任微青,一脸疲惫的杜氏又显得精力充沛了起来。正是杜氏委派到帝都参加座谈会议,讨论关于人类向外太空主动发送信息的意见,按理杜氏应该亲自参加,他却有意回避。与会的都是各相关专业的负责人,以及学术领军人物。任微青刚从帝都回来,他急于要了解任微青从帝都带来的消息。

“微青,帝都什么情况?”杜氏的话简单扼要。

“ieaa联盟坚持应该主动和地外理性生命联系;而由于反对派以英国米亚特教授为首,继续与ieaa联盟针锋相对。”

杜氏不说话,出现这个情况,他并不觉得意外。

“基本还是没有新意的争论,在两派意见代表之间发生。”

杜氏还是希望得到点新意,于是问:“就完全没有发生点什么?”

“让您失望了!除了争论时候语速,连语气和词汇都没有变!”

任微青两手一摊。见杜氏桌上有两个苹果,拿起一个就啃了起来。在杜氏面前,他就像家人一样随便。

“太累了,我还没吃晚饭!”任微青抱怨。

杜氏不理任微青的抱怨,说:“吵了1年了,真有意思!?”

“可不,说是这次ieaa联盟大会要定出个结果来,估计在会议上再接着吵呗!”任微青忽然想想起了什么,对杜氏说:“对了!老师,我想起一件事。会后军方的人找到我,单独向我了解了一些我们室研究的情况……”

“等等!”杜氏惊呼一声,问:“你说军方单独找你了解情况?”

“是的,有位便装的领导,他自己主动对我说明了身份,军人!似乎级别不低。”

“姓什么?”

“他没说!”

杜氏一阵沉思,这并不平常!嗅觉灵敏杜氏似乎闻到异样的味道,不由得一阵到兴奋。

突然,杜氏兴奋地一拍大腿。

“太好了!”

杜氏的兴奋让任微青一头雾水。难道是咱们科室的经费全部都批下来了?还是在外星人观测上有了什么重大发现。

“老板,什么太好了?”

“军方……”杜氏欲言又止。

军方?军方似乎和探索外星人的工作牛马不相及,就凭一次并不专业咨询,就凭军方向自己问几个问题,甚至连问题是什么都还没有汇报。至于这么兴奋?

任微青哪里知道,杜氏前天接到通知,几个相关技术室由军方派驻了军代表,一般只有从事军事保密的单位才会涉及军代表。往外星人探索单位派驻军代表,除非涉密,这简直匪夷所思!

巧合的是,昨天接到通知,有一位脑神经科学的专家要加入到外星人探索。军方办事一向雷厉风行,今天下午各军代表已经分别到岗位了,这几天各部门正在配合他们进驻调查工作。

几天以来,杜氏觉得有事要发生,大约还会与自己的科室有关!对于只有投入没有实质性学术成果产出的“外星人探索”,在科研经费上一直不受待见。没有资金的支持,任何科研设想都寸步难行。何况,探索外星人的费用实在太高,任何一点小实验,支出都让人望而却步。

眼下涉及到军方,杜氏知道自己有保密责任,工作上的事既不能随便说,也不能随便问。但是自己把几件事串起来,自己几乎断定军方对主动探索外星人有兴趣。

有军方做靠山,经费可就宽裕多了!而且,军方能给的由岂止是经费!他内心的兴奋难以抑制。

“老师,呃……什么太好了?”任微青有些糊涂。

在自己思绪沉浸的杜氏被任微青这么一问,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就像忽然被叫醒了过来。

“哦……什么好了?没什么!”杜氏意识到,在情况并未最终明朗之前,猜测军方的意图不太好。

任微青问道:“老师,探索地外理性生命,可是你一生在追求的目标,你不会犹豫了吧?”

“当然,我大半辈子都埋在这里,任何理由都决不会放弃!”杜氏斩钉截铁。他本来没必要在晚辈面前表示决心;但是,杜氏即使用完这辈子,恐怕也无法完成夙愿。杜氏要向晚辈表决心,他需要将自己的情绪感染到接班人;如果自己没有完成,有人让自己的愿望继续下去。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也许绝大部分徒弟有求于师傅,但是在研究“地外理性生命”的专业,师傅有求于徒弟,师傅希望香火的延续。毕竟,这是一个在嘲讽、质疑的声音中存在的一个学科。

“老师,对我们坚持的外星人探索,您当真毫不质疑吗?”任微青这么问不算冒昧,他算是杜氏最亲的人了,女儿的同学兼嫡传的弟子。

杜教授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有些出神地盯着墙上的星图,看了至少有半分钟。在家庭生活上,杜氏是孤独的,他把一切都支付给了科技探索的成本所需,执着的寻找外星人的踪迹。

“人的思想都是希望智慧的努力留给世界某种永不消逝的渴慕;我之有所坚持,是自己生命的意义。”

第二天,任微青正常的工作被打断。任微青被授予一项重要的任务,而杜氏负责做他的思想工作。

杜氏把他单独地叫到了房间里。杜教授这次不像平日那么随和,也没有招呼任微青在办工作对面坐下,他的眼中有一丝犹豫,任凭沉默压抑着整个房间。

任微青虽平日话不多,站在一旁并不发声,安静的等待。杜教授沉默中缓缓抬起头,盯着任微青的眼睛问:“微青,如果有一项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你愿意承担吗?”杜氏谨慎地补充道:“当然,这个工作完全取决于你自愿。”

任微青见到杜教授的神情谨慎,知道事关重大,不由得有些紧张。

“有多重要?”任微青随口问道

“唔……怎么说呢?也许……也许事关整个人类的未来!”

“任务很危险?”任微青狐疑,自己瘦弱的肩膀担当不起孤胆英雄的任务。

“不能用危险来定义,但也确有一定的危险性。”杜氏解释说。

“人生重大决策?”

“嗯!算是重大决策!”

“能详细点吗?”

“很机密,我知道的也不多。”

任微青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思索片刻后,反问:“如果我是疏影,你也愿意让我去做这件事吗?”

杜教授听到这个问题有些诧异,先是一愣,接着一阵黯然神伤的表情。任微青不由得在心中一阵懊悔,自己不应该在杜氏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任微青的话让杜氏一阵寻思:是啊,如果是女儿疏影还在身边,会让她接受这个任务吗?

想起自己的女儿,心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女儿很小就没有了妈妈,女儿一直以来像婴儿一样信任自己,信任她唯一的依靠。现在,发现自己真的不了解女儿,对女儿每一步善意的安排,或者只是自己的角度,父亲俯视婴儿的角度;也或许本质上是自己自私的求真欲望,而这个求真欲望并不能和女儿的欲望产生交集;自己对女儿所欲一无所知,女儿向往的自由区域、方向一无所知!普世价值观中,每个生命都应该得到自由,真理能使自己自由,自己何尝给过至亲的女儿自由?自己和女儿的关系落到这个地步,自己真真的错了!

隔阂是亲情中最大的遗憾,也是自己和女儿长久以来的鸿沟。想到此处,杜氏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竟然有些红润。

任微青看到老师的情形越来越后悔,感觉自己问得太鲁莽了,连忙道歉说:“老师,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杜教授摆了摆手,打断他说:“不!这是一个好问题,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好的问题。”

杜教授让自己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下,继续说:“我心里也在想,如果是疏影,我会尊重她的意见吗?会和征求你的自我意愿一样对她吗?或许,也正是因为我的许多不尊重,以爱的名义包装疏影前程的门票,强赠与她,实际上却是我的自私。我总以人类大爱做借口,蔑视了女儿真正的自由。而我站在俯视人生的角度,竟然习惯了施予,女儿习惯了承受,每一次承受都为最终的反弹提供了能量。”

“我想,疏影如果为人父母,她该会理解您的。”

杜氏收回了出窍的思绪,整理了一下情绪,又恢复到了平常任微青眼中干练而睿智的样子。

杜氏说:“微青,这个任务很重要,但也是个机会。如果出现最坏的情况,可能有点危险性,但是并不至于危及生命!你是我信任的人,我希望你把握机会。只不过,我现在无法替你决策,我对细节并不了解。我无法教授你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我不能帮助你判断无法判断的未来。”

“您知道,我是信任您的,您知道的比我多。”

“如果,我对宇宙星空了解的比你多;那么,我对宇宙星空的疑惑也会比你成倍的多。所以,并不是所有的判断建立在有把握的前提下。”

“总要些决策依据吧!”

“人生的意义,如果你觉得这是你要的,就可以去做!”

任微青想说,我的人生没有意义。这话只能心里说说,不能总是去惹人生气。他选择信任杜老师,就像杜疏影一样信任他。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怕杜爸爸伤心。

任微青没有杜氏阅历丰富,也没有那么好的情绪控制能力。念及杜疏影,任微青更是一阵灰心,可能在对方的心中,自己甚至算不上知心的朋友,见面点头的次数比说过的话还要多。自己对杜疏影爱慕就像配角的爱,来自角落里的灼热目光,只能照射到主角的背影。

父母早逝,任微青对已故的父母印象模糊。若不是神秘的资助,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助学贷款、打工、节约和简朴,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基本要素。这些都不是愉快的记忆,谁也不愿意主动去经历这些。可能对于别人来说很励志,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苦难的人,才知道无助有多么煎熬,励志有多扯淡!

出于安慰老师和对未来灰心,任微青说道:“我同意接受任务,即便有危险!”既然任务是秘密,杜教授不说,自己也就不问。也许是一次太空旅行,真要如此,也没有什么可牵挂的。

“你先不着急答应,我们都相互再考虑一下。”杜教授反而有些犹豫。

任微青离开杜教授的办公室,带着灰心丧气的情绪离开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再看这个工作了5年的地下实验场,一群毫无生气的人在寻找地外的生气。在这个24小时灯火通明的地下,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在这里进行的实验从来不按昼夜作息,设备没日没夜的开启,科学人围着设备转,也是没日没夜地工作。地下200米的山洞里从来都看不见天日,本来就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若不是重新的审视,任微青就是这些忙碌的科学人的一员。在他们的观念中,时间过的出奇的快,他们活在自己有趣的思维世界里,他们的有趣与外面的金钱世界无关。

金钱的世界中,你为了获得金钱的支配权,需要巧妙地尔虞我诈。你有能力克服一些阻力和障碍,但你必须顺从金钱,在金钱的指挥下像木偶一样往来穿梭。外面的世界,没有人会考虑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地下空间的人们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这些“为什么”!或许这个答案可以救赎人类的贪婪,地下200百米仍旧是外面世界的一份子。外面的人们习惯的各种顺从,答案或许可以让他们发生一些不安分的想法,对传统叛逆!人类世界的根本进步都发生于合理之中的不同,人性的核心意义绝不是顺从。

探索外星人能解决很多的问题,但其中一个问题很重要,这并不是一个科技问题,实质上是个哲学问题。

哲学是科学的尽头,是关于本源的学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