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然闻言却还是沉默着，瘦削的肩膀却微不可察颤抖起来。
半晌她回过头看向沈烟雨，轻声问，“我给你添麻烦了吗？”
她一开始也没想到沈烟雨会将她带回家，还收留她。
“麻烦倒没有，就是你这样子让我感到心慌，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惨了。”
“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想安静一下而已。”
“那就好。”沈烟雨嘴里说着，想到每次在房门外听到她的呜咽和嘶吼，对她的话自然信不得。
有没有事，她又不是看不出来。
沈烟雨回房后，顾未然缓缓坐下，瘫软在了窗台旁，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但是她却觉得寒意从脚心一直沁入心头，传遍四肢百骸。
她万万没想到，她憎恨了那么多年的人，竟然真的是薄千城的母亲，严艳容。
一想到那个贵妇缓缓走来，却露出冰冷鄙夷的笑的模样，她就控制不住地颤抖，痉挛。
“严艳容……”
那个女人高高在上，她将饱受折磨的她囚禁起来，她说她怀疑她别有用心，后来……她被检查出来怀孕了，后来……
“啊……”她狠狠敲着自己的头，低低呜咽着，像个被压迫到泥土中痛苦挣扎的小兽。
那个女人要她生下那个孩子。
她在那个封闭的房子呆了很久。
她的世界每天都是安静的，沉默的，她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天一天隆起。
后来她病了，拿着刀子狠狠划向了自己的肚子……
她肚子上那道疤，就是这样来的。
顾未然蜷缩在地面上，双手紧紧捂着腹部。
孩子死了，她被丢到了国外。
没想到啊，严艳容竟然是薄千城的母亲……
所以，当年那个男人，是他，薄千城。
沈烟雨听到动静，开门进来，便是看到这一幕。
她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顾未然，你到底怎么了？”
“肚子疼……”顾未然冷汗直流，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别说脸上，她现在苍白得就像一个冰冷的死人一样。
沈烟雨以为她吃坏肚子了，想要将她扶起，“还能走吗，去医院！”
顾未然摇着头，眼泪已经沾湿了鬓间的发丝，嘴唇也被她咬了出血。
沈烟雨跑去拿了手机，正准备拨打10。
可是顾未然的手又挪到了头上，好像那不是她的脑袋一样，一下一下敲着。
“头疼……”她红着眼睛，神情也痛苦万分。
沈烟雨怔怔看着她，最后吸了一口气，拨打给了沈羽谦。
约莫二十来分钟，沈羽谦就到了。
他气喘吁吁走进房间，看到床上女人的身影，连忙走了过去。
顾未然蜷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神情极为不安。
“刚才将她扶到床上了，情绪也稳定了一些，你跟她认识这么久，知道她什么情况么？”
沈烟雨不是傻的，心里隐隐猜到了什么。
沈羽谦没时间解释，只道道，“你先出去吧，我照顾她就好。”
沈烟雨却没出去，也没开口，就在旁边杵着。
沈羽谦没看她，朝着顾未然轻唤，“小然？”
顾未然长睫动了动，睁开眼，她眼瞳布满血丝，看清楚是沈羽谦后，坐了起身。
“你怎么来了？”语气平静的模样让人无法将她和刚才的样子联系起来。
“不想看到我？”
“不想。”顾未然又闭上了眼睛。
沈羽谦看到这样的她，忽的又想起刚将她带回家的样子。
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动物，大大的眼睛总是眼巴巴看着他。
房间里谁也没说话，瞬间安静得可怕。
“沈羽谦，我找到那个女人了。”顾未然忽然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激动，嗓音格外嘶哑。
沈羽谦一惊，目光紧锁着她，“是谁？”
沈羽谦对她的过去仅仅是字面上的了解，知道她被人强暴，被迫生子，被丢出国，始作俑者是一个贵妇。
她这么多年，饱受精神折磨，在艾伦那里接受催眠，渐渐好了一些。
如今，又陷入了这种混乱和憎恨之中。
又是因为……那个女人？
顾未然狠狠咬着牙关，紧捏的拳头一直在颤抖，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沈烟雨咀嚼着两人的话，识相地不插嘴，但是隐隐嗅到了仇恨的味道。
顾未然难道有仇人？
“别怕，现在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没有人能够再伤害你了。”沈羽谦开口。
顾未然从床上坐起，缓过神来后，伸手在床头柜的包里翻出了手机。
手机已经没电了。
沈羽谦好像知道她想做什么，出声道，“我来之前通知过老爷子他们了。”
顾未然这才失神地点了点头。
——
沈羽谦那天走后就没出现过。
两天后的下午，沈烟雨早早就回来了。
顾未然忽然提出要自己做饭，然后就进了厨房。
沈烟雨目光怪异，紧紧盯着她，还跟沈羽谦打了个电话。
自从顾未然住进来之后，她就感觉家里像装了个定时炸弹似的。
傍晚时，顾未然将菜都端上台，两个人吃，她竟然做了五个菜，还熬了一个汤。
沈烟雨吃得心惊胆战。
顾未然看着桌上的菜发呆，也没吃多少，之后又浑浑噩噩回了房间。
沈烟雨看着她的背影发呆，忽然想起，明天好像是初八！
忽然一声巨响传来！
沈烟雨一声低咒跑了出去。
公寓的门直接被人给卸了！
沈烟雨看到门口的人，也骂不出口，只是抱着手臂问，“薄千城，你这是要拆了我的家吗？”
“我知道她在这里。”薄千城走了上前，嗓音平静低沉。
沈烟雨让出一步，看着他走进那个房间，没有阻拦。
她巴不得他把房间里那个大麻烦带走呢！
顾未然听到房外的动静时，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看到薄千城走进来并不感到意外。
“然然。”薄千城在床边蹲下身。
顾未然凝着他一会儿，眼神变幻了几次。
薄千城没有等到她开口，就伸手将她从床上抱起。
她开始挣扎，“别碰我。”
“先跟我回家。”他柔着嗓音说。
顾未然用力摆脱了他的怀抱，光脚跳了下来，还没说话，眼瞳已经泛红了。
“薄千城，那不是我的家。”她瞪着他，一字一句，仿佛在给他判着死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