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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暗夜的潜伏者

我只是一只鬼而已,我没有心。

————川十一

当人界与鬼界的时空交错横行,人和鬼无法避免的在一个空间共生,幽暗未明,光芒与黑暗并存。白天属于人类,而夜晚的世界则属于鬼。据说从夜晚往外窥视,街道上行走漂浮的都是各式各样的鬼,人称----百鬼夜行。

已经是深夜,只是这条街上还灯火通明,粗略一看并无人影,然而细细看去,到处都充满了窸窸窣窣的影子在缓慢的移动,不时的有小灯笼独自飘过,间或有些声音从街道上传来,有些似女子的哀求声,有些却似婴儿的啼哭,诡异至极。街口的木头巷匾已经破旧不堪,上面挂着几个大红灯笼在无风自动,昏暗的黄色光芒照着巷匾上的字忽明忽暗,来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整张脸淹没在遮的严严实实的帽子里,他抬头看了看巷匾上那几个血红的字,嘴角微微上挑,应该是这里了吧,将帽檐重新拉了拉,来人的身子似乎是不易察觉的动了动,而后消失在视线里。只剩下那大红的灯笼吱呀了几声,里面的火光突然跳跃了一下,映着那巷匾上的字分外鲜明————妖鬼巷。

此时此刻妖鬼巷里格外热闹。白日里在人类眼里看起来只是一条废弃的破旧街道,此时却堪比朱雀大道般繁华富丽,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和酒家,各处漂浮着的灯笼和火光,弓琴和丝竹声,除去在这里行走的并不是人以外,热闹非凡,街道似乎无穷无尽,各个路口都有分支无限延展,和白日那条废旧的小街大相径庭。

然而巷子里最热闹的莫过于一处酒家,那处酒家有三层楼高,装修的奢华无比,楼的整体是用上好的红木所制,楼角皆制成飞燕状,向上突起,然而那檐角下却挂着一个个像娃娃形状的物体,隐隐发着光。门前的牌匾上泼金般的洒了四个字——千花盛世。

门被敲了三下,不轻不重,是听惯了的声音。黑暗里的扑倒在地的身影却没有半分移动。门又响了好几下,里面却依旧悄无声息。察觉到不对,荒木索性直接踢开了门,不用点灯,鬼在黑暗中的视力就已经很好,地下是一滩还未凝结的新鲜血液,而南波倒在血泊中已经再无气息。他走过去,轻柔的抱起女子还残留着一丝热气的身子,扳过她的脸,女子的容颜如生,依旧是娇嫩的模样,唇角处的胭脂有些泅开,而额心中间却赫然有一支梅花,荒木伸手摸了摸,是被用小刀刻上的,将女子白皙的额头作为白雪背景,用女子的血肉刻出栩栩如生的花瓣,甚是美丽也甚是诡异。荒木叹了口气,放下女子走出了房间。

楼下是千花盛世的大堂,此时此刻灯火通亮,嘈杂声不绝于耳,整个大厅满是人,有的在听看台上绝色女子的舞蹈,有些在大声的吆喝玩耍。看去与人间酒家并无差别,只是这些都是鬼罢了,用着他们的肉身,到也是像极了人类的。荒木四处看了看,不出其然的在最热闹的赌桌上发现了正赌钱赌的高兴的锦。他低低诅咒了一声,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来来来,加赌注!你还要加多少?”赢了一大堆的钱,锦乐得喜上眉梢,若是这一把再加注,那他可就连对方的老本都吃完了啊!他不禁瞄了瞄对方,只见对方眉头紧缩,他心里更是大乐,继续鼓动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吼道,“加注!”“加注!”在这样的环境下,若是放弃也太没面子了吧,十有八九对方是会选择下注的,到时候……嘿嘿,他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却没有听见荒木在后面暴跳如雷的怒吼,全身心都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正当对方开口已经说出了“加”这个字的时候,他刚刚开怀的笑了一声,却发现自己不明就里的离开的地面,荒木一把扛着他走出了人群,周围的人见他离开都发出了失望的声音,锦一边狠命捶打着荒木,却无奈挣脱不开,他只好冲着后面大叫,“待会再来啊!我马上就来!”

“你干什么啊!”走到了相对寂静的后院,荒木不由分说一把把他丢在了地上,锦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一边不满的发泄到,“我玩的正高兴呢,你干吗把我拉出来,可惜了我那些即将到手的钱呐!”

然而荒木只是冷着脸,低声到,“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锦的脸色突然紧张起来,“难道你是说……”

“是的,又有个舞姬死了。南波。”荒木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样子,他看着锦,说道,“已经是这个月死的第五个舞姬了,而且死法和前四个无异,额心都留有一支梅花。”

“去,该不是闹鬼了吧?”锦狠狠的往地上啐了口,“都死第五个了,弄得我人心惶惶。”

“这话也亏你说的出来。我们不就是鬼么,还人心惶惶,在这里的除了那些舞姬都是鬼,哪来的人。”荒木说,“不过还是应该报告一下吧,你在这里看着场子,我去一趟上面。”

“你要去的话要小心点啊,上面那位可不是好伺候的。上次我去的时候……她丫的差点没弄死我,我要是你可不去管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显然是上次的经历让锦心有余悸,“还是别去了吧,万一她一不高兴非把你弄死了不可。”

“可是我已经死了。”荒木不耐烦的说,“我片刻就来。”

所谓的上去,便是指千花盛世的最上面一层,从外观上看只有三层的建屋,里面巧妙的设计成了四层,三层以上便是这千花盛世的主人所住之处,这一层是绝对的禁区,平日里断断不愿前来。可是如今出事了,不得不来,况且也确实好久没有看见她了吧。荒木这样想着,就已经来到了三层的尽头,那面墙光滑如镜,和周围金红的墙皮显得格格不入,荒木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令牌状的东西,握着它的手掌贴上墙壁,同时清楚的说到,“千花盛世,万物归墟。”

那墙开始剧烈的扭动,随即如同融化了一般,悄无声息地裂了一个大洞,荒木深吸了口气,一脚踏入了洞口,随即那墙便又立刻光滑如初。

压力……荒木在黑暗中前进着,每一步迈的都很吃力,他虽然用了肉身,可是本质还是鬼,如此强大的灵力,让他的灵体都显得滞重,更别说这副肉身了,简直如同一个束缚一般。他看了看前面无穷的黑暗和跳跃着领路的那团鬼火,暗自提起了自己全部灵力继续前行。越往前灵压越强,一步几乎都要耗费全部力气,就在荒木快支持不住时,突然间感受到的灵压全部消失了,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扇门,他松了口气,如飞一般的冲进了那扇门。

门后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巨大房间,到处都挂着红色幔帐,金色的墙壁上挂满了裱好的画作,荒木只是略略一扫,那画里的人物倒是有几个有些眼熟的。几个女侍毕恭毕敬的站着,而那重重幔帐后面的身影模糊不清,房间里似乎是有水声潺潺,但是却不大真切。

荒木单膝跪下,说到,“有要事禀告。”

“呵呵,”重重纱帐后传来女子的笑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荒木,你过来。”

“是。”荒木毕恭毕敬的从地上站起来,穿过幔帐走向她。再隔着最后一重纱帐的时候,他终于看清了千花盛世女主人的面目,也明白了那水声从何而来。

川十一懒洋洋的躺在水中,水里满是漂浮着的彼岸花,大朵大朵的盛开在水里,映衬着女子的姣好面容,面若桃花,娥眉婉转,更衬得眉间一点殷虹嫣然,然而媚意流转间眼神却带着一丝疏离。她的头发很长,能隐约看见墨玉般发丝漂浮在水面上,只在发间斜斜插了一支金步摇,脸色却有些苍白,丝毫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是个杀人杀鬼都毫不手软的妖。

隔着幔帐,荒木停住了脚步。川十一似乎是微微笑了笑,睁开了眼睛,“为什么不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荒木僵硬的回答到。

“呵呵,那可是人类的说法。我们鬼哪里有那么多讲究。”川十一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溅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她随手捞起了一枝鲜红的彼岸花,将它别在鬓发边,“好看么。”

“唔。”荒木含糊的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这个月,加上刚刚死去的南波,已经有五个舞姬死了。”

“不就是死几个人么,不用大惊小怪。”水中的女子却是毫不在意,自顾自地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若是舞姬的人数不够了,你和锦便去抓几个来就是了。”

“可是……这些死去的女子都有着同样的特征,那就是额心都被刻上了一支梅花。肯定是有人杀了她们的。”

“梅花?这倒有些意思。”女子的腔调却没有变,她懒懒抬眼,“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没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应该调查一下,不管是何人所为,这是摆明了和千花盛世作对,这样也对得起那些死去的舞姬,毕竟她们是千花盛世的人。”荒木低低说到。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同情心的嘛,”川十一毫不避讳的从水里站起身来,顿时水声一片,荒木尴尬的低下了头,不再看她。然而川十一只是从水池边捡起一件浴袍,松松的裹上,然后她掀开了那重幔帐,看见荒木尴尬的样子,便伸手把他的脸扳正,问道,“荒木,你死了多少年了。”

女子的手还是湿润的,带着刚刚沐浴过的香气,这样的直白让荒木有些不知所措,他抬头看着她,那张脸清秀姣好,就好像普通的闺家少女一般,鬓边的彼岸花把她的面容衬得有了血色,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杀气,只是动作轻薄了些。他的喉咙有些干燥,只说到,“157年。”

“157年,这么精确的数字呢。”川十一松开了她的手,笑容明媚中又夹带着点不知名的意味,“所以我说啊,你死的还不够久。你还有心去关心那些惨死的舞姬。怕是她们有朝一日成了鬼知道了也会来感谢你吧。”

“我只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就算是已经成了鬼,我也不想看见她们变成和我一样的东西,我至少还有良心。再说这更是为了千花盛世。”荒木说。

“良心?”略微征了征,川十一随即掩口笑了起来,“看来我真是死的太久了,都忘了这是什么了。不过你还是真是少见的一只鬼呢。”她转身走向最后一重纱帐,荒木这才注意到水池的背后还有一个华丽的金銮美人塌,川十一慵懒的躺下,把玩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罢了,你去查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