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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堂审实为矍臻术 三囚只换一人周

老汉我听了秀芹的叙述后顿时手脚大乱,料到良汉这几日外出未归,定是遇着大麻烦了。.org且心内预感隐隐,同时抱怨小女为何不早些将事情诉知。秀芹也猛然才知此事之严竣,急忙扶着我去了衙门打探消息。

后来到了县衙使了钱财,一名狱吏差爷私下倾诉,说道良汉几日前便被送到牢圈,次日即要开堂审理。我听后心灰意冷,倏间绝望落寞,噩耗太过悸厉,恶疾重犯,体力不支而晕厥。

秀芹被吓得嚎啕大哭,不知所措。慌忙将老汉送到家中,请了郎中诊治,欲从长计议。老汉醒后听女儿说的,说是我们到家不久,秀芹便看到邻里赵老夫妇已在门前等候多时了。赵大娘纵然嚎泣嚷叫,大肆抱怨我儿良汉诱勾她子赵嘉闯下弥天大祸。且毕竟邻里数载,多少也顾点情份,当她望到我不省人事时,也就夹着冷脸唉声叹气的回家去了。

过了一顿饭时分,老汉我才苏醒,睁眼看到炕边泪面忧眉的小女,心头不禁涌上一股酸涩。双耳不闻秀芹呼唤,只是一味的想:“这可让我如何让是好?良汉入狱,我家中既无闲银,县里又无熟客,普天之下,四海乌鸦皆是一般黑。官府之道,如若不使钱财所求就难入登天。况且遇上了吴坊正,更是不予轻易饶恕。”愈思惆怅,悲焦相簇,胸前阻塞,便又发眼前发黑冥冥了。小女哪受过眼下这许多惊吓,硬是急的哀哀涕零。

次日晨间,朦胧中闻到一股饭香,眺目而观,见到我那怜娇的小女正捧着一大碗鸡汤黯然走来,看到我郁郁之色稍转欣喜柔声道:“爹爹,您可醒了,快吃点东西罢,女儿已问过人了,再过半个时辰哥哥便要开堂了,您吃点东西咱们就去罢。”我听到过会能见到良汉,不免几分安慰,瞧着秀芹神色交杂悲戚,重负拥身,于是叹气道:“秀芹呐,我的好女儿,你受苦了!你怎么把阿花给宰了呢?爹爹还指望它多生几颗鸡蛋给你补身子呢,既然杀了,那你也要多多吃些。”

我不禁又念起牢狱中的良汉,甚是牵挂他再那里过的如何?是否被狱里的公人打的遍体鳞伤?若是将这鸡汤给我儿良汉吃上两口该是多好,我儿定是在思念家里,度日如年般想要回到家里,我那苦命的儿啊,老天就算非要惩罚不可,大可老索老汉我的命啊,又罪亦可让我受......我如喉里堵铅似的,霎时心痛不已。

秀芹泪饱眼眶,几乎就要跌下,轻泣道:“爹爹,您就别兀自伤心了,我打问过了,哥哥会相安无事的,再过些时日便会归来的、您快吃些罢吃了咱们去衙门听堂审......”“真的么?你哥哥会无事?”我激奋的问道,秀芹怔了怔道:“恩,您就放心吧。”忽然话锋渐弱,痴痴的望着我续道:“爹爹,您日后要多保重身体,我抓了些草药,您要按时......”话未甫毕,秀芹倏间粉颊倾泪如柱,倒像遭了天大的委屈,嘱咐告别。

老汉隐隐察到小女一反如常,昔日不屑谎辩,难道......?心头一震,急迫道:“闺女?发生甚么事了?快给爹爹说说,怎么这般怪异?莫要让爹爹揪心。”秀芹顿时转悲为喜,梨涡浅笑,开口道:“女儿那里怪了?您就会胡思乱想!我就说了两句关心关心您,看把您急的。”她看到我狐疑未散,续道:“女儿真的无事!方才就是对您不放心而已。好了,爹爹快吃罢,我这就去给你拿衣服.....”随后走了出去。

我虽感到女儿神情有异,却也说不上甚么。也就再未在意,如今想来,当初秀芹显然是敷衍于我,明明有心事瞒我,只怪老汉太过愚昧,这才害了她的性命......”

娴英诧异不解,愕然问道:“大叔怎害了她的性命?”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张老汉淡然一笑,并未回答娴英,接着哀声道:“秀芹当时神色嘻笑,老汉我还道是她性情乖张,也就未太过在意。

随后与秀芹都匆匆吃了点,她便搀扶着我向县衙走去,当时衙门紧闭,料想还未开堂,于是我父女二人坐到一旁的石阶上稍息等候。老汉我心急如焚,忐忑不安,七上八下,殊不知县老爷究竟会对我儿良汉如何判理,口子絮叨不断,一时苦思冥想了几种后果。正逢此刻,赵老夫妇二人从远处姗姗而来,二人皆是苦脸愁眉。我心有惭愧,便起身相迎作揖。可这二人视若无睹,对我毫不理睬。我不耐心头酸楚,当众屈膝相跪请罪,只盼减分自责。赵大娘终涕零如雨,嚷道:“我等见你自身难保,不屑语辩,你倒纠缠不休,你儿害得我们嘉儿身陷大牢,光凭你轻轻一跪便了然无事了?你看你生的这好儿子……”

“老伴!莫再胡闹了。”赵老截断了赵大娘的话头,显然是怜惜老汉我,虽是一面无奈,却难掩忧怅之色。赵大娘哀嚎道:“我怎是胡闹了?难道我儿命贱?

如若不是他家良汉迷惑,嘉儿又怎会如此?你这老东西,不好生管教你儿子,却叫他出来如此害人……”赵大娘嚷嚷不止,赵老也甚是无法,只得强拽着赵大娘走到一边去了。

老汉我被有生以来被这般谩骂,心想也是活该,我们为邻几十载,相互帮衬从来以礼相待,不料今日竟成了这般模样。后来秀芹告诉我,翌日赵老夫妇登门说理,看到我昏迷不醒,心有不忍,也就离开了。

昔日赵老夫妇是多么和善热衷的人,都怪老汉我教子无方,害得的邻里唾弃……自此对赵老夫妇万分愧疚,誓想有日登门化解。心里也在暗怨良汉,自己去做损人之事亦也罢了,且还要拉上人家的孩子,真是造孽啊!我一生从未做丁件恶迹,不想迟到暮年,却有这等悔恨之事,殊不知我前世造了甚恶啊!

且在我目滞之时,秀芹忽开口道:“爹爹,好像升堂了,我们快过去罢。”我倏然抛下阗繁他念,笔直朝前望去,只见大钉朱门缓缓扇开,蹑出两排衙役相继列到两旁,众位围观闲人拥进院内,县老爷于师爷等人身着紫青官服,头戴镏金红缨顶。县老爷丰腴圆脸,双目炯炯,威严慑人。坐到了堂中正坐,身后雕麟画壁,细绘一副海浪鸥鹭。上悬镶金精描牌匾,上书四个刚毅黑墨大字,“明镜高悬”。随后县老爷洪喝一声“升堂”,堂内两排雄武庄肃的衙役持杖戳地,响起闷厚之声,衙役们异口同声喝道:“威武……”

那场面浩壮圣畏,老汉我霎被渲染,接着堂下围众七嘴八舌,窃窃私语,有的说:“听说今日要审一位飞盗,此人飞檐走壁,本领甚高。可惜落入官府,看来有苦头受了。”又有人低声道:“好像清草坊一员外家中被人盗了,这盗贼可是南山盘踞的强人,凶恶异常,今日县老爷要为民除害了。”眼下几人交头接耳,顿时衙堂内嗡如蜂鸣。

“肃静!”惊堂木拍起,县老爷大喝一声,续道:“升堂!”

堂内两排衙役闻声后皆抖着手中的庭杖,同声喝道:“威武......”

顿时堂内气势威严,老汉我深感官府衙门的庄重神圣。暗叹活至暮年,从未到过公堂,卖了半辈子的膏药,处处忍让,从不与人结怨。细瞧着那位肃立富态的太爷,不禁愣了半晌。突然惊堂木再次想起,县老爷又大喝道:“带人犯。”

随之不久,良汉,赵嘉,吴府管家段六被几名公人拖上堂来。只见良汉几人身着囚服,浑身伤痕累累,手脚都被粗珈铁链牢牢的锁着,那铁珈似是很重,只叫几人行步艰难。适才被带上时就是被衙役拖来的。望此栗景,我心下如千刀剜剐,悲怜万分。一急之下便涌前脱口道:“儿呀,爹爹在此,你不用害怕!要像太爷好好陈述言明自己的罪过,我跟秀芹都等你回家呢."良汉蓦然回首,满脸沧桑激奋,哽咽道:“爹爹...妹妹....我对不起你们....”话未甫毕,就被衙役硬拽到堂内。扎在人群中的赵老夫妇也在悲声问候自己的儿子。

良汉赵嘉二人无限凄凉,心头又是一股伤切。强转过身欲要各自各自抚慰自己的父母,县老爷忽然怒斥道:“尔等肃静,公堂之上,岂是你等随意嬉闹的?堂下百姓听着,若如再这般扰乱,肆意妄为,本县就将尔等轰出堂去。”

经此一喝,堂下即可鸦雀无声。众人均想:“这县来也未免忒凶了点。”

县老爷紧喝道:“带原告上堂。”

不一会儿吴中坎吴坊正徐徐从院内走进堂上,一脸委屈上前跪膝哀嚎道:“知县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他倒似受了多大伤痛,上来便恶人先告状。

县老爷微笑道:“吴坊正莫急,据实给本县讲来,本县自会给你一个公道。”

吴坊正道貌岸然道:“回大人的话,在几日前夜里,草民忽然收到家奴的报信说我府管家段六竟私开后门,放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贼盗进来。草民大惊之下便召集家里下人,并报了衙门在家中暗观动静。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他们并不害草民家里,草民便不追责。谁知三人竟潜入我的书房,盗了草民的财物。幸好草民早有防范,否则可就逃之夭夭了。只是此次姑且被草民所逮,熟知平日还不盗过几次呢,大人呐,您定要严惩这些贼盗啊!”

这姓吴的满嘴胡言,县老爷却信以为真,可见他们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县老爷闻声道:“被告张良汉,段六,赵嘉,你们还有何话说?吴坊正所言是否属实?快快如实招来,否则让尔等尝尝板子的滋味。接着转头续道:“来人啊,给吴坊正赐座!”

此刻段六心海翻腾,欲要将自己所知全盘托出,转念一想那日在吴府书房外所见所闻,心想这狗官必定和吴中坎关系非同小可,他若将事情说出,不仅不招的宽释,必然还会连累良汉,赵嘉两人。且决定暂隐实情,待保全另外二人再从长计议。于是大声道:“大人,此事乃小人一人所为,只是手头太紧,想要弄点偏财,与这而为毫无关系,他二人亦不知情,望大人明察。”

县老爷霎间发怒,喝斥道:“好你个大胆的刁民,他二人倘若不知,你有为何半夜放他二人入别人家门,难道不是共谋行窃么?明明是伙同他们共窃你主钱财,还敢强词狡辩,来啊,给本县拉出去打上二十大板。”

良汉二人亲眼望着自己好友段六被狗官这般毒打,心里均是不忍便相继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县老爷哪里肯轻易绕过,将他仨人相继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后方才罢休。为吴坊正解了恨,相顾嵌笑,随后道:“既然众犯皆以认罪伏法,本县就判段六主谋判主,心存不良,特判杖责六十,发送充军三年。念在张良汉赵嘉二人是在初犯,又是从犯,本县自秉承宽厚治刑,从轻发落。着每人杖责二人,各判一年刑狱。”说罢向着吴坊正暗暗点了点头。

良汉三人皆昏死过去,老汉揪心难忍,听到判了一年刑狱倒是颇感意外,心有微喜。赵老夫妇也松了口气,众人也是评头论足,纷纷所言县老爷并非昏庸无道。

县老爷审判自以合情致理,朗朗道:“将此等案犯签供画押收监,段六几日流放,退堂!”在众衙役的洪声“威武”下,县老爷与吴坊正几人匆匆退进了后堂。

老汉我看着良汉,虽是痛楚也有几分安慰,毕竟他保住了性命,想想一载飞逝而过,驻在县衙默默望了几眼,嘱咐了良汉几句,也就和女儿回家去了。

熟知所见确是别人精心所造的阴谋,往事酸涩如浮云般脱之不去。张老汉沉吟半晌,褶皱苍老的眼角再次流下苦涩的寒泪。抽泣道:“我从未想到,风平浪静之下竟是一场更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