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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记忆的重构(1)

第191章记忆的重构(1)

“说得更加清晰一些,其实,我的这项实验,是对她原有的错误记忆,进行一次重构!”郝含说。

“嗯。过去只听说过,人的记忆力,可以通过一些方法进行强化。一个人的记忆力强悍,对他的工作学习会带来很多好处……而你现在做的,则是推倒她的错误记忆力,为她进行记忆力的重构!”黄妮说。

“是啊。这件事还是很有意义的。”郝含说。接着他讲起了自己对于记忆的理解……

“人的记忆,与身俱来。”郝含说。

他圆圆的眼睛,这时很聚焦,黝黑的同仁,纯粹而清澈。

“人的记忆,就像是一个影子,无时无刻跟踪着自己。它会用眼睛,耳朵,乃至嘴巴,感受并记住曾经发生的一切。”郝含说。

“由于人的认识世界的主观性,以及因为自身的局限,导致对事物的认识的不全面,因此,我可以肯定的说,人的记忆,并不完全可信!”郝含说。

关于这一点,黄妮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

人们认识世界,观察世界,感知世界,只是用自己的五官去感受。但是表面上可以看得到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真的,各种虚假的信息,人为伪造的信息,比比皆是。

“人的记忆,对于人的成长十分重要。他会通过社会上的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诸如家庭出身,能力,见识,秉性等的评价,影响到人的自我判断的水平。当记忆中的外人,对自己的认可度高时,人对于自我的评价就高,反之就低。可见,记忆力对于人的自信心的塑造,影响是十分巨大的。”郝含说。

一个成长中一帆风顺的孩子,在他的记忆中,一定都是鲜花掌声和赞誉;

而一个成长挫折不断的孩子,在他的记忆中,估计经常是被批评,被教育吧……

黄妮思忖。

“当人接收的了错误的信息时,比如,身处特殊的被绑架的闭塞境地时,这时的评价信息,是不可信的。但很不幸,一些被绑架者,由于深陷悲惨境地,被绑架者不断欺负恐吓,他们眼前的影像,就有可能不自觉地陷入了记忆误区。记忆误区的错误记忆,导致他们自贬自贱,自我压抑,心理扭曲十分明显。即使是被绑架者被解除了危险后,他们的记忆,还保留着那些错误的自贬自贱的影像,以至于无法走出斯德哥尔摩症的阴影。我的实验,就是要努力帮助他们重构这一段时间的错误记忆,使他们看清绑架者的真面貌,了解自己身处在一种什么样的危险境地……一旦重构成功,那么,错误的记忆不复存在了,她或他必然就走出了斯德哥尔摩症的阴影。”郝含说。

“确实很有创意。”黄妮说。她能体会郝含的良苦用心。

事实上,正常的人类记忆能力中,都有一种记忆重构的功能。

虽然,常规的记忆,有些像录音带或录像带,真实储存了人自己所经历的所有印记……

但是,在长期记忆中,很多原有的旧信息,会不时经过人脑的筛选,把最新信息替代旧的记忆。包括以前曾经记住的事情的细节,也会随着记忆,在回忆过程中不断重构。

所谓重构,就是剪去原有记忆影像的错误部分,将正确的,后来被证实的正确记忆影像,输入到自己的大脑记忆存储库……

但是,患了病的人,诸如莓晖,她是不可能进行自我修复的。

因为,她的精神受到了刺激,只记住了那些自贬自贱的影像……而这些影像,正是她痛苦的根源。影像不断出现,就会加剧她的病情!黄妮想。

“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郝院长,是不是请继续谈谈你是如何对莓晖进行记忆恢复的具体操作上的。”黄妮说。

“好啊。理论上我们形成共识就好办了。可以这么说,刚开始,我从见到莓晖的第一刻开始,帮助她进行反向推导,她逐渐回想起了被解救后的大部分记忆。这些记忆,我已经全部帮助她重构了一遍——筛除错误幻觉幻像,记住正确的生活影像。这些做起来,不算太难。虽然刚开始很头疼,但运作了一段时间,我们的速度就加快了很多。只是,回到她和绑匪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她便出现了明显的抵触情绪。”郝含说。

“哦。这也是正常的。病人出现反弹,不配合。”黄妮说。

“为了帮助她回忆,我把事发当天的新闻摄像资料全部认真看了好几遍。了解到她被解救当天的情况。先是警察包围,然后是绑架者用刀抵在她脖子上威胁警察,之后,就是狙击手,一枪击穿他的太阳穴,使得绑架者,当场毙命。而莓晖,则一下子昏厥了过去,人事不醒……可是,到了我和她聊这天的经过时,你猜她怎么说?”郝含苦笑着问。

“这我哪知道?”黄妮笑了。

“我真感觉像是听故事一般精彩呢。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她催促他道。

“她说,那天,他们在三亚突然被警察包围了。然后绑架者就揍她,说肯定是她暴露了行踪。打完之后,他就对她说,只要这次能逃出去,他一定娶她做自己的新娘子,和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然后,他就带她到了阳台上,对警察说,你们开抢吧,就是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后来,她听到了枪响。震耳欲聋的枪声,还有喷的她满脸满身的血,她觉得,自己中弹了,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了。她想,她就是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郝含说。

“是啊,两个记忆,差距很大。”黄妮说。

“我不得不一遍遍和她讲当天发生的事情。好在,这些有珍贵的影像资料留存,她看着,起先不同意,说是假的。之后,我给她看了好几家的电视报道,看了几遍后,她真的就逐渐同意我和我老婆的说法了。你看,她的关于这一天的记忆力,就成为我成功矫正她错误记忆的有力说服证据。”郝含说。

“嗯。”黄妮认真听着。

“可以这么说,前期对她的记忆力矫正,是属于浅水区。当我们对她的记忆力矫正,进入被绑架的一个月中时,就犹如进入了深水区,十分艰难。好在,警察在搜查绑架者随身携带的东西中,看到了一本日记,上面详细地记述了他是如何凌辱这个女孩,发泄对她父亲的愤怒的,点点滴滴,十分清晰。但是,莓晖的记忆却和绑架者记述的大不相同。在这里,我不可能把这一个月的每一天是怎么度过的真实记忆一一道来,但是,我可以举几个例子来说明。”郝含说。

“比如,关于她和他是如何睡到一起的这一段里,莓晖的记忆回忆是这样的……”郝含说。

下面,是郝含引自莓晖的自述:

“我很喜欢他。他的身体魁梧,很有力量。他对我很好,只要我听他话,他都像是我的丈夫一般对我。那天,他把我从学校带回一个村庄的小屋子。他先打了我,说我爸爸是个混蛋。混蛋的女儿也是混蛋。我看着他的眼睛,害怕的哭了。他坐在那里,要我为我爸爸的事赎罪,好好伺候他。他说,只要伺候的好,他就可以免我一死。我便主动抱住了他,我求他爱我,我愿意做他的妻子,听他的话,只要不打我了。”

可是,绑架者关于这一天的记忆,却是这么写的:

“今天,我终于绑架了老板的千金莓晖。我把她从学校骗上了车。我给她喝了注射了迷药的矿泉水,她在车上就迷昏过去了。我开车带她来到郊区一栋偏僻的小房子里……到了那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尽可能的凌辱她,扇她耳光,用剪刀,把她身上的所有衣服,剪成碎片……她被我压到潮湿的地面,哭泣着,哀求着……可是愤怒已经使我烧昏了头,我不仅把这个年仅十六的女孩给睡了,而且极尽能事的羞辱她,一遍遍。我给她起了三个不同名字。是在我心情不同的时候分别叫她的绰号。一个名字叫‘肥猪’。每当我喊她‘肥猪’时,我要求她立即滚到我的面前,让我享受。不服,就打。一个叫‘狗子’,每当我喊她‘狗子’的时候,她就要为我干活,按摩,捶背,做任何事情。还有一个叫‘死刑犯’,之所以起了这个名字,我这是要她记住,她就是我的‘死刑犯’,我想怎么处置她,就能怎么处置她。每当我这么喊她时,表示我很不高兴,需要她哄我开心。那天吃完晚饭后,我大喊了一声‘死刑犯’,她吓得浑身发抖,跪在我面前,求饶。我说,想让我高兴,就给我跳舞吧。她便站起来为我跳舞。她的舞姿还不错,像有些基本功的人。看得高兴了,我便说,不过瘾,给我把衣服脱了……”总之,这天的日记,很黄很暴力。

两者对比,莓晖的记忆里,只留下了轻微的暴力,其他的,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献身……这可能是后来一直被折磨,最后丧失自尊心,完全屈服在绑架者的淫威下后,修复进去的错误记忆。黄妮想。

“可是,你如果把真实的残忍的记忆,再次输入给莓晖,不也要令她痛苦么?”黄妮问。

这些令人发指的欺负,对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女孩来说,确实是致命的。

“我肯定不再会把具体的某件事向莓晖重述了。我一般是采取概念话的词句,重构她当天的记忆。比如,当天的记忆,我是这样帮助她重构的——

“你的父亲在矿产管理上由于方法粗暴简单,导致绑架者,对他产生了报复心理。但是,你父亲是一个矿主,男人,身边还有很多保镖。想要加害于他,不太容易,于是,绑架者便把报复的目光瞄准了你。当时的你,只是一名高二学生,不谙世事,本性单纯,年仅十六岁多一点。他利用你和他熟悉的情况,把你诱骗到他的车上,然后又用放了迷药的矿泉水,把你迷昏了过去,于是,先带着你躲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庄。在那个村庄里,第一天你就被他欺负了。他不仅打你,而且用各种手段侮辱你,强迫你就范,不听话,就打……”郝含说。

“原来是这样!”黄妮应答道。

“第二个例子,是关于绑架者暴力升级的。”郝含说。

“在莓晖的记忆中,她是这么描述的。”郝含说。

“我最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他主宰了我的一切。我的生活,我的爱情,我的未来。我做任何事,首先就想到了他,他会怎么做,他想让我怎么做,他要求我怎么做?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可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我不能理解他的很多高深的理论和教导,我觉得我很笨,跟不上他的思路。所以,这段时间我总是出错,我的思想不能集中,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后来,他就耐心教育我,帮助我改正缺点。我跟着他,一点点学习。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当我终于做到让他满意的程度时,他竟然对我说,他要娶我,要和我生很多很多的小孩。我们的小孩,一定像我这样美丽,像我这样听话和温柔,像我这样贤惠。我对他保证,我一定会努力当好他的妻子,不让他失望。我们的小孩,肯定都像他,因为他比我聪明,他比我有力量,他比我有主见,我在内心深处太崇拜他了,他是我的太阳,我的一切。我可以没有父亲,但是我不能没有他。失去了他,我就失去了一切。我愿意做他的奴仆,终生伺候他,服务于他,跟随着他。我太喜欢他了,这种爱,无法用言语表达,我想在我的胸口,刻一个红心,这是献给他的红心!后来,他听了我的话,果真就在我的胸口刻了一个大大的红心……我真幸福啊,这颗红心,正如我们的爱情一样,将永不消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