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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话说怀真出了月子,心里惦记着应兰风,便乘车往镇抚司来。

因近来新帝开恩,不似先前那般严厉、许一应家人探望,故而镇抚司的人也并未阻挠。

又因知道怀真身份不同,里头自又有人出来陪着,往内而去,却引在厅上等候。

怀真见情形不对,便问道:“如何却在这儿?我父亲呢?”

那人见问,面有难色,只勉强道:“原本大人是在诏狱中的,少奶奶这般的身份,哪里是好往那里去的,因此只叫人去请出来相见罢了。”

怀真想到上回来之时,凌景深亲自陪同,果然是在个小房间内相见……当时她虽隐隐猜到异样,这会儿听了,心却仍是忍不住揪了揪,当下皱眉道:“你们是遵旨而为,并没有违法不便之处,何况关着的是我父亲,我自是来探监的,又何必另费周章的,只带我去就是了。”

那人一来知道怀真是唐府之人,二来又见她是这般容貌品格,若入那诏狱里,就如把一朵极娇嫩尊贵的花儿丢在荆棘污秽中一般,自然是多方顾忌,不敢造次。

然而听怀真如此说,竟端端有理,他略踌躇了一番,只得从命,当下领着怀真,才欲前往,忽地见外间有个人来到,冷不防两下照面,怀真微微一怔。

原来这来的人,竟正是凌绝,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盒子。

凌绝见怀真在场,却是脸色平常,那镇抚司的人却上前道:“小凌驸马,您来了。”显然有些熟络。

凌绝点头,并未多话,那人回头看向怀真,道:“小凌驸马每日都会来探望,这会子既然遇上,便同三少奶奶一块儿去罢。”

怀真闻言,不免意外。

凌绝皱眉,便看了怀真两眼,终于说道:“那诏狱里头龌龊不堪,三奶奶还是不必去了,有什么话,我带给恩师便是。”

怀真听他这般说,因也看向他道:“话虽如此,奈何关着的是我父亲,不必说什么龌龊污糟之类,纵然是刀山火海,我自也要去探望。”

凌绝眉峰微动,却也没再多言,只对那镇抚司的人道:“有劳了。”

那人躬身道:“哪里话。”

当下这一行人便往诏狱而去,顷刻到了,门口狱卒开门,才进一步,就觉着一股阴冷,森森透骨,又有那发霉似的气息,混杂着血腥气,让人窒息似的。

凌绝回头看一眼怀真,却见她只是怔怔地看着前头,眼中已经隐隐透出哀伤之色,凌绝便复低头,只往前走罢了。

又是哪里传来呻/吟的声响,幽幽咽咽,如鬼如魅,眼前也越发黑暗起来,地上的青石路仿佛高低不平,笑荷夜雪两个早一左一右,扶护着怀真。

如此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怀真提心吊胆,从牢房栏杆间看进去,依稀看到木床之上,卧着一个人,背对着这边儿……虽然看的真切,却又不信,整个人恍惚要死过去。

只听得一阵铁锁链抖动的声响,牢房的门打开,凌绝先迈步入内,把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才走到床边,轻声唤道:“恩师……”

一直叫了三四声,那人才动了动,翻身过来,声音微弱道:“你如何又来了,咳……”

凌绝好生扶着他起来,因低低说道:“恩师,今儿不止我来了。”

凌绝淡淡道:“原先也说过,弟子照料恩师,天经地义,无需多言。”

怀真说道:“我虽然不通外头的事,却也明白,父亲因沾了这个名儿,只怕人人闪避不迭,凌驸马不避嫌疑,却让我又觉意外,又是欣慰。多谢了。”

凌绝转开头去:“这一声‘谢’,却实在是很不必。”

怀真道:“的确,虽然浅薄,却是我的心意。”

凌绝无言,只是垂了眼皮。

怀真想了会儿,因苦笑道:“我因素有心结,竟一直当你是个心怀鬼胎的,谁能想到,这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呢。”

凌绝听了这一句,不知为何,眼眶竟微微地有些酸胀,忙只是低下头,一声不响。

怀真敛了神思,便道:“先前,是小表舅在呢?”

凌绝听她提起,一惊,便抬头道:“你听见了?”

怀真道:“隐约听得是小表舅的声儿……只是小表舅近来也跟我生疏了,这几个月不曾见,如同隔世了似的,大家都不像是小时候了。”

凌绝皱眉道:“你说这话,却是误会他了。”

怀真道:“这是为何?”

凌绝欲言又止,终于只道:“罢了,他也说过,这些话不该我们说……你也不必再问。”

怀真见他不答,也不强问,只道:“你既然常来探望我爹,那必然知道,他为什么竟受了伤,当真是被人上刑了么?”

凌绝闻言,却有些忍不住,因冷笑起来:“何必又来问我?竟总是我来当歹人不成?何况我说出来,岂不是如搬弄是非一样?”

怀真只望着他:“我是真心实意要问的,哥哥坦言告诉我,是为不愿我蒙在鼓里的情分,若也似他们一样瞒着我,我也不敢责怪。”

凌绝听到她唤了一声“哥哥”,凝眸看向怀真,半晌,终于说道:“你果然是被蒙在鼓里,也罢,我告诉你就是了,他们想必是什么也没听你说,那日,有人来劫狱……你大概也是不知情的?”

怀真听到“劫狱”两个字,越发混沌了。

原来,就在入了秋之时,那一日,忽地有人乔装改扮,混入狱卒之中,竟是开了锁,要救应兰风出去,中途却被镇抚司之人识破,因动起手来,双方各有死伤。

这倒也罢了,偏偏在此后一夜,有刺客扮成太监的模样,意图刺杀新帝,亏得被侍卫们窥破,将那刺客当场斩杀。

此事虽然交付了镇抚司追查,然而不知为何,太上皇却大动肝火,特传了凌景深入宫,只说刺杀赵永慕之事,必然跟要劫狱救应兰风的那些人是一拨的。

又因这几个月来都不曾查明端倪,太上皇便把凌景深痛斥一番,说他办事不力,竟又另派了人去审讯应兰风。

原本凌景深坐镇镇抚司的时候,虽然曾每日审讯应兰风,却因他的身份非同……又跟唐毅有着那么一层关系,故而并不曾刑讯逼供。

谁知因太上皇吩咐,那领命之人来到,便自然动了手了。

那腿上的伤,便是在刑讯之时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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