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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第251章

炎虽然深爱着爱卿, 但也知道孰轻孰重,他无法对皇帝出手, 这辈子都没这个可能,除非他想看到皇权倾覆, 国破家亡。

“炎儿,振作些,朕不需要你来操心。”爱卿轻轻一拍炎滚烫的脸蛋,“朕准你不上朝,是让你养精蓄锐,并非胡思乱想,若你再不分昼夜的到处饮酒作乐, 信不信朕禁你的足。”

“臣弟知错了。”炎低头, 爱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就算朕娶妻……生子了,你依然是朕的宝贝弟弟。”爱卿用力地握住了炎的肩头,“知道吗?”

炎没有回答,他低头看着金砖地, 眼圈火热, 泪水直直地掉下去,但炎轻一抬手,泪珠没入衣袖内,没有被爱卿发觉。

“皇上,臣弟知道了。”

“嗯,虽然朕这几日没有传召你,倒的确有事要找你。”爱卿松开手, 微微笑着道,“这桩差事,你干好了,朕有重赏。”

“什么事?要皇兄这般挂记?还要我这个亲王亲自出马?”炎说,用轻快的语句掩盖那显得暗哑的声音。

“你认识西凉王吧?”

“是。”

“朕给他送了一份喜帖,知他是赶不及来的,所以并未要求按时出席。”

爱卿说,“这西凉王却来信说,不管时间如何仓促,失约仍是不妥,他将亲自来大燕国,向朕自罚酒三杯,说真的,朕还是一次看到如此不见外的国王,也不怕来我大燕有个什么闪失……”

“西凉王确实有点过分自信了。”炎回答,他没忘记乌斯曼在温泉里自娱自乐,煮着什么鸟蛋样子,明明还在战时,身为一国之君,不带一个侍卫,这不是过分自信,难道是大无畏?要知道西凉也是有敌人的。

“呵呵,不管怎么说,西凉王既然这般地热情,朕也不能怠慢了他,”爱卿继续说道,“思前想后,朕既保证他安全无恙,又要让他有宾至如归之感,只能……”

“是想让西凉王住在臣弟府上吗?”不等爱卿说完,炎就问道。

“知兄莫若弟啊!”爱卿笑着,“你是朕的亲弟弟,住在你的府上,最能表现出大燕对他的重视与优待,而你的府兵素来强悍,保护一位国王不比御林军差,当然,朕也会派些人手过去帮一下你的。”

“既然皇上与臣弟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就那样办吧。”炎拱手道,他其实一点也不想招待乌斯曼,因为眼下并没有与友叙旧的心情,但这既然是国事,他没有说不的道理,尤其这安排很合理。

“只是这番招待要辛苦你了。”爱卿难掩对弟弟的心疼,“用度上若有短缺,一定要和皇兄说哦。”

“臣弟明白的。”炎再次鞠躬,爱卿想说为何这么多礼,小德子进来了。

他其实一早就在殿外,端着一碗醒酒汤,但是怕打扰皇上和亲王的谈话,这才一直拖延着,眼见汤都快凉透了,只得叫人换了一碗来,然后再进殿了。

“快把汤喝了。”爱卿亲手把金汤碗递给炎,炎喝完之后,就谢恩退下了,当然,也带走了他的奴才德寿。

爱卿始终觉得不放心,让小德子亲自送出去,得知亲王的情绪一直平静得很,也没拿德寿怎么样,爱卿才点点头,回床上歇了歇神,没过多久,天就蒙蒙亮了,要给皇上更衣、戴冠的太监鱼贯而入,婚礼的吉时可耽误不得。

然而在看着那全套的吉服,以及连绵不断的,带着双喜字的用具,有明黄的百子帐、五彩的龙凤喜褥等等,爱卿突然想起了在荻花镇的那场婚礼,不知是否想到了既尴尬、又好笑的场面,爱卿的嘴角浮出一抹浅笑,有一个太监看了一眼,很快把头垂下。

青铜院内。

景霆瑞也在更衣,身为要时刻陪伴在皇帝左右的骠骑将军,这次婚礼仪式他功不可没,礼部也给他备下一套礼服,

但不知为何,景霆瑞面前的衣架上,虽然挂好着礼服,他却迟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有人进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他反问:“皇上怎么说?”

“皇上没说什么,但是笑了。”

“笑了?”

“嗯,看着吉服微微笑着。”来人如实回答,“心情着实不错。”

景霆瑞沉吟了片刻,才道,“你下去吧。”

那人离去后,景霆瑞站在礼服旁,也许是累了吧,他闭着眼睛,好一会儿都没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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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盏垂着彩珠串儿的华丽宫灯,把面阔两间,进深三间的紫金阁照得明晃晃的,皇上御赐的那几件定亲礼,如羊脂玉瓶、鎏金瓷碗等被装在红木多宝内,好生放着,还有皇上最新赏赐的布帛、胭脂水粉,也都整齐地放在梳妆台上。

光线是足够明亮了,连锦盒上一朵朵的碧云花样都看得清清楚楚。

可就算如此,宫女们的眼睛也瞧不过来,因为除去御赐之物外,王公贵族、文武官员送的厚礼也不少。

每一样的礼物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玉石器皿,有玛瑙花樽,翡翠碗碟,包金玉筷等,放在或长方或圆形的锦盒里,它们就跟城墙似的垒叠得又高又长,宫女这厢还没清点完,那边就又有太监抬着礼篮,笑眯眯地进来恭贺了。

但凡极为贵重的,都要拿给广雅郡主过目,比如永安、永裕亲王共同献上的那一支金凤簪,宫女们才打开就惊呆了,恐怕历代的皇后都没有这么栩栩如生、金光熠熠的头簪吧。

或许,广雅郡主是景将军的妹妹,所以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内廷宫人,似乎都认为她当上皇后也是迟早的事情,送的礼也就特别丰厚,类似于纯金凤簪之类,都已经达到皇后的规格。

不得不说,郡主不只是人长得好看,气度也是宠辱不惊,她即便看到那样昂贵的簪子,也只优雅地笑笑,便吩咐宫女收好,并没有要戴它的意思。

可见,她非常清楚宫里的规矩,不会做出逾制的事儿来,不过,正因为她气质凝重,行止娴雅,宫女们更觉得她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真不愧是将军府里教养出来的,真正的大家闺秀啊!

待司衾尚衣的宫女们忙完退下,广雅郡主已然换好了一身新晋王妃的装束,那是正三品修媛的官服。

衣料为黄地锦彩织祥云纹,襟领处用五彩线绣着牡丹和孔雀,孔雀的羽毛一直延伸至玉石腰带处,那一块块镂凋翡翠玉腰带,正面仅用了四块,说明郡主的身段苗条,裙为红地云水金大凤莲妆缎,颜色鲜艳而喜气。

内务府的内常侍马培成是来送“新娘凤冠”的,双手承托着一个大红锦垫,一方明黄锦帕盖着约有五寸高的凤冠,笑容满面地进来给新主子叩头。

可是,他在看到郡主的那一刻却呆住了,要宫女提醒才连忙躬身,还说,“娘娘如此端庄高贵,实乃皇上之福,大燕之福啊!”

这马屁拍得是极响的,不过广雅郡主本就有清丽脱俗的容貌,如今盛装打扮一番,就显得越发地尊贵。

“马公公过誉了,况且,我还不是娘娘。”郡主这般浅浅笑着,声音柔软,娓娓动听,“有劳马公公百忙之中,还来给我送冠帽,雨荷。”

身旁的一个年轻宫女,腰里系着一个粉彩荷包,她笑着走过去,接过凤冠递给另外一个宫女,再解下荷包,从里头拿出一把金稞子,大约有五六颗呢,放入马培成的手里,马培成乐得眼睛都眯成缝了。

“奴才谢郡主赏!”马培成躬身还不忘说,“虽然礼还未成,但郡主马上就要被册封为娘娘了,对奴才来说,早一刻叫总比晚一刻叫好啊。”

“为什么?”郡主笑着问。

“这是预习啊,越早习惯,免得到时候叫错人,那可就罪过了。”

“预习?”郡主似在寻思着这句话,接着莞尔说道,“公公说的对,你要预习,我也要预习……如何当一个娘娘。”

“娘娘天资聪颖,生来就是当娘娘、当主人的。”马培成的嘴巴极甜,“您可用不着预习,那是我们奴才才要做的。”

郡主莞尔一笑,不言是非,马培成也很识做,提醒郡主这会儿先歇歇,一会儿有的忙后,就先退下了。

雨荷正准备给郡主佩戴凤冠,可是郡主却让她们先退下。

“起得太早,我有些犯困,你去帮我要一盏浓茶来。”雨荷领命退出,郡主则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大家都以为郡主斜支着肘,是在闭目养神,却不知她此时的心里已然翻起巨浪!

‘预习,是啊,我和皇上是虚凰假凤,不预习能行么?’田雅静暗自嘲讽着,‘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女子是真心实意想要嫁给皇帝的?还不都是贪慕权贵!’

‘夫人……’四周是这么地安静,田雅静的耳朵里,似乎又回想起夫人那激动不已的劝说声。

‘雅静!你不可意气用事啊!你不能进宫!更不能嫁给皇上,否则,你泥足深陷,这辈子都无法安生的!’

“我泥足深陷?”田雅静翕动着朱唇,却没发出声音,彷佛在与脑内的夫人争执,“到底是我还是将军?明明就是因为皇上对将军存在不耻之爱,将军才会泥足深陷的不是吗?!”

“所以,干娘,我是不会让步的,事到如今,我一定要救出将军,不管这条路有多难么走!我不能看着皇上一步步地毁了将军!任凭他是天皇老子,还是什么巫雀后裔!是人是鬼是神是仙,不论是谁都阻拦不了我……我一定要将军离开皇上,一定要这么做!”

“郡主,您的茶,小心烫。”雨荷来了,她本是针线房的,心灵手巧,因替郡主缝制官服嫁衣,故时常来紫荆阁走动,可巧这里的奴才不够用,就被郡主留用了,还提拔为贴身伺候,能跟着这么好的主子,不用再去做些织补的粗活,雨荷当然很高兴,对待郡主也分外上心。

“嗯。”田雅静接过茶盏,用碗盖撇去上头的浮叶,慢慢地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外头就叫吉时快到,要郡主快快准备的。

田雅静深深吸气,面带甜笑,昂起头,接受宫女们佩戴凤冠。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