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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现实

叶嘉薇和叶雁昨夜一不留意便喝多了,连叶雁习惯性的早起都没有起到作用。零点看书叶嘉薇睁开眼的时候,日头已上三杆,她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正在她懊恼着不该贪杯的时候,叶雁便端着水进来了,脸上是一片惶惶的神色。

“雁,你怎么起得来这么早?”叶嘉薇一开口连声音都哑了。

叶雁却是把水盆一放,转身便要将叶嘉薇扶起来,“姐,快别其他,先洗漱一下到大厅看一下罢。那边出大事了!”

叶嘉薇心里一咯噔,“什么事?”

“我并没有比姐早起多久,只是路过洗衣处时却听得两个婆婆在,老爷正在前厅和少爷吵架。也不知少爷怎么从祠堂出来了,便想着来告诉你。”

叶嘉薇一边穿衣一边想道:是了,雁并不知这其中的内情。没想到哥哥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带时宜走……她也要去看看才行,希望父他们两个都不要做出过激的行为才好。

叶嘉薇来到大厅时,叶嘉文和蒋时宜正跪在地上,两人都低着头不话。叶平生背对着叶嘉薇,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嘉薇匆匆上前,喊了一声:“阿爹。”

叶平生闻声回头,脸上怒容未褪,见到是叶嘉薇才稍稍缓和一下,“嗯”一声又道:“现在去药行?”

叶嘉薇无奈地叹气,“迟些去,至少是等阿爹处理好哥哥的事吧。”

叶平生冷哼一声,“有什么好处理的,这个不肖子孙,你别想着为他求情!”

叶嘉文和蒋时宜见是叶嘉薇来了,都抬起头,蒋时宜还是穿着昨日的衣服,微微笑着,却好像是刚刚哭过,眼眶微红。看得叶嘉薇心里一紧,很久没有见到时宜哭了呢。叶嘉文却笑着道:“嘉薇,你不必牵扯进来。”

叶嘉薇看了一眼他们紧紧握住的两个手掌便移开了目光,没有回答叶嘉文的问题,反而对叶平生道:“我知道求情也没用的,因为阿爹的心意已决。”

“你知道便好,赶紧去药行吧。”叶平生将手一挥,想把叶嘉薇赶走。

“可是,我想一些事实。”叶嘉薇上前几步,走到叶嘉文和蒋时宜身侧。“时宜现在已经不是沈家的人,您还不能释怀吗?”

叶平生走到黄木椅子边,没有坐下去,只用一只手扶着,那只手竟是颤抖得厉害,“她跟沈奇耀脱离父女关系的事我听了,可是那又如何?难道她身体里流的血就不是沈家的了?”

“伯伯,如果可以,我也是千万个不愿流着那人的血。但是我没有选择,我无可奈何。今日在此只愿得到您的祝福,我是真心实意想要与嘉文哥哥共度一生。”蒋时宜眼里重新充满了坚定的目光,这种眼神……这种为了所爱,不顾一切的眼神,叶嘉薇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呢?

同时叶嘉薇也注意到了,时宜的是得到祝福,并不是得到允许。看来他们心意已决。叶嘉薇只是微笑着站立,不再开口。

叶嘉文侧目与蒋时宜相视一笑,接着两人一同转向叶平生的方向,郑重地磕了三个头,“阿爹,孩儿不孝,今日来并不是为了得到您的同意。您同意我们自然欢喜地在一起,不同意我们也得欢喜地在一起,不过,您不同意的话,我会带时宜离开叶家。希望您不要因为我这个儿子而气坏了身体,阿爹珍重。”

“伯伯珍重。”

叶平生闻言,另外一只手也开始颤抖,不过估计是被气的。“嘉文!你,你们……”他那苍老的声音微微地颤动着。忽然一掀身旁的茶几,“滚!都给我滚!”

几人都料到叶平生的反应,除了叶雁,她一脸惊慌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以前,她喜欢这个温柔的大少爷,他对谁都是和和气气,斯文儒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少爷为了一个女生这样跟老爷嘴,甚至是闹翻了。

叶嘉文扶起蒋时宜,看了一眼父亲,他却是气愤地撇过头。叶嘉文转身走向叶嘉薇,“嘉薇,阿爹就拜托你了。哥哥不好,没有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更不能有负于时宜。”

叶嘉薇看得出叶嘉文眼底虽有不舍,却跟时宜一样的坚定。“自然。哥哥你要好好对待时宜,不然我可不饶你。”

蒋时宜也上前轻轻握着叶嘉薇的手,她有欲言又止,叶嘉薇便抢先开口了,“时宜,我知道你想什么,但是没关系的,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有它存在的意义。这是你的幸福,你就应该抓紧。你的洒脱,你的敢爱敢恨,一定一定要保持下去,不要被现实打败。”

蒋时宜忽然想起上中学组织社团的时候,南苑是她首先提出来要成立的一个戏剧社。无论你是喜欢唱戏,服饰,还是文武场,只要喜欢的东西有关戏剧就欢迎任何人加入。

这种想法被就像别人知道了她嗜好设计戏服一样,全部人惊讶,甚至连相熟的人带上了异样的眼光。或许他们不是想要表现出来,但是她就是感觉到了。所以这条路走得十分艰难。叶嘉薇对戏剧没有多大兴趣,但是因为祁玉,她也进来了帮忙。宣传,招纳社员,一开始全部是他们三个人做。后来境况渐渐有了起色,因为找到了一些出色的演员和写剧本的写手。别人都看死了这样的社团是不会发展起来的,但是他们偏偏做到了。

再后来,南苑的成员越来越多,还有过最鼎盛的时期。虽然最后还是没落了,可是他们因为坚持,因为不放弃,打败过现实。

虽然短暂,但是他们打败了现实。没有人可以嘲笑你的梦想,你只要把成绩拿出来。“永远不要被现实打败”,这是祁玉的。

蒋时宜将到喉咙的抱歉咽了下去,重重地头。“我知道,我会记住的。你也是,永远不要被现实打败。”

“爹,嘉薇,我们走了。”叶嘉文牵着蒋时宜一步步向门外走去。

叶嘉薇看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叶嘉文和蒋时宜走了之后,叶平生再也没有开口一句话,叶嘉薇只看得见他隐隐崩起的青筋。在厅里的几人都是忧心忡忡地望着他,叶管家更是担忧,脚步挪到他身旁,就是不敢开口话。

过了好一阵,一道沙哑的声音才从他那里传了出来,“都散了吧。”

众人诺诺地散开了,叶嘉薇道了一声“是”。便带叶雁从门外走去。

唯有叶管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一如既往地守在他身旁。半晌,叶平生才缓缓抬起头,看着身旁同样老态龙钟的叶管家,“阿福,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我竟生生逼走了我的儿子。”他的神情有些戚戚然,“薇儿怕且也是讨厌我这个父亲了。”

叶福将拢在袖中的手放了下来,做了一个恭敬的手势,“老爷,血浓于水,父子间如何也不会生出间隙的。只是老奴斗胆一句,少爷和时宜姐的事,您真的太过固执了。我知道您对寅太爷的事情耿耿于怀,可是也这么多年了,该让它过去了。而且如今的年轻人,您是越逼他,便是推得他更远。少爷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他怎样的脾性没人比我们更清楚,这也是他的一份担当啊。”

叶平生看着自成家以来便跟在自己的叶福,“阿福,连你也认为我错了?我不过是替我爹抱不平罢了。”

他对自己的阿爹外表已经没什么深刻的印象,认的最清的便是时候半夜的脚步声,有些拖沓,带着劳累的沉重。

此时阿娘总是会轻声叫他脚步轻一些,别吵到孩子睡觉,这时候他便真的没什么声响,叶平生将这些归结于阿爹仅有的温柔和关心。

阿爹得空的时候会教他认药草,晒了满院的药草,他看得眼花缭乱,听过即忘。阿爹却能轻轻松松地将一个个名字都出来。他亲眼见过阿爹救了一个摔断腿的猎户,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血都救回来了。那时候阿爹便是他的英雄吧,救死扶伤,医德仁心。

正因为阿爹的工作,他们父子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直到阿爹出了事,他十岁,以后的每天夜里都听不见阿爹的脚步声,变成拖沓,沉重的咳嗽声。有时候听着阿爹咳成这样,他恨不得自己可以替阿爹受这份苦。

阿娘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抹眼泪,第二天一大早又如常起来做家务。那时候药行几乎停止了运营,他这才认真地开始学习阿爹的医术,他想要把百善药行传承下去。可惜没什么天分,又学得太晚,终究不及阿爹医术的一半。

再后来,阿爹去了,阿娘似乎前些日子把眼泪都流干了,那天并没有哭。被过来吊唁的亲戚是无情冷血。

他在旁默默握紧了拳头,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只会锦上添花,从来不会雪中送炭。

可是若不是慕容清喧,他们这一家又怎会沦落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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