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心阳吹了个口哨，殿门应声而开。只见梅清、秋丛押着两个瘫软的汉子走进殿来。
而殿中的二十余人，除了郭雍二人和程秉真，也都早已瘫倒在地。
秋丛见了这等场面惊道：“好家伙，这药劲儿这么大，还练什么功夫？以后我可得随身带着点儿！”
梅清啐道：“这跟下蒙汗药有啥区别？是江湖上最下作的手段，若非万不得已，谁能跟郭黑子干这跌份儿的事！”
雍澈向诸人抱拳道：“大家都是为了雍澈，这个人情我记着了。”
程秉真苦笑道：“几位，程某有伤在身，实在挺不住了，劳烦哪位先帮我松绑…”
郭心阳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正色道：“程先生，今日委屈你了，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去，这边处置妥当了再去找你。”
“好手段！”几人说话间，毓岗忽地插口道。直到此时，他依然能够静心持重，“郭心阳，我只求个明白，这迷药是如何下的？你们何以无恙？雍子澄又如何冲破了被封的穴道？以我之见，他的修为还远未到那个境界。”
郭心阳走到他身前蹲下，看着他那高贵俊秀的面庞，冷笑道：“毓岗大哥，哦不，‘谪龙’大人，我想你搞错了，现在该我们问你们，而不是你们问我们。”
毓岗一双刀裁般的剑眉微一跳动，强笑道：“只怪我一时糊涂，错动了爱才之心。”
郭心阳起身摇了摇头，“不不不，您谬赞了，我若真有你说的那般神通，就不会让你害死雍三老爷。”
雍澈的眼睛已经通红，郭心阳只得安慰道：“不急，我们还是先问要紧的。”
他转向毓岗道：“雍子澄出任青武协会长之日，你我二人的比试，我有意放水，你得到了一场胜绩，我得到了一个答案。你的棍法中隐然藏有锋芒，那绝不是少林镇山棍的法度，分明是一路锥法。我由此料定，‘病虎’胡旺是你所杀，这也解释了当日守卫‘病虎’的人为何毫无防备间丢了性命，而胡旺临死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他点燃一支烟，又道：“后来你又引我和雍子澄去你府上，在离你家不远的巷子里我们便遭到了崔氏双剑的暗算。因此，‘九龙十八鲤’中定有你一个。”
毓岗苦笑道：“所以我杀了雍书之后，你便故作惶恐怕死，表示愿意入伙，不过是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郭心阳皱眉道：“这一点我从不奢求。”他踢了踢梅清等人最后押进来的两人，“心意六合董连江丐头，鹰爪门秦再兴少掌门，这二位在江湖上名头也都挺响，算是后辈里拔尖儿的人物，在你们这也只能看门。”他又看了看昏死过去的查谦，“三省廿一界总杆头查谦主事、燕怡堂总堂雍继礼二当家，这样的人物只能当你们的下人。这么大的架势，我真的没想过能一次将你们尽剿。”
他凝视着毓岗明亮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只是你们这九条恶龙，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毓岗冷笑道：“别忘了，鲁征超也在九龙之列，而你，今晚已是我们的‘虬龙’了！”
郭心阳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别跟我耍花腔！说，那剩下的两条恶龙是谁！”
毓岗冷哼道：“事已至此，我若是不说呢？”
郭心阳冷道：“你若是说了，我便给你解药，让你和雍子澄公平比试，不论胜负，都让你自行了断。如若不说，你这条命便保住了！”
毓岗狂笑，“那我为何要说？！”
“我会将你交给帅府，再将你的行径昭示天下，当然，还有你那鲜为人知的家世！”
毓岗英俊的脸庞已然扭曲，他面前的选择实在算不得是个选择。
胜负已分，就连走到门前的程秉真都停住了脚步，他当然也想知道答案。
斗姆像前的残烛只燃剩半支，殿外风雨大作，烛火跳动摇曳，映的每个人的表情一时一变。
烛光倏地暗灭，突兀的不似被风吹熄。
所有人为之一惊，就像远古的先民初见天狗食日。只有郭心阳机警的跃向熄灭的残烛，奔袭中不忘拔出腰间的藏剑。
漆黑的雨夜，就连月光也无一丝漏入殿中，所有人都目不能视，只听郭心阳闷哼一声，一跤跌回老远。
“一苇渡江…”郭心阳吭道，“下蒙药本就是他的本行，我竟没想到他会带醒神丹…”
殿外，一个飘忽的声音自风雨中传来，“你们做的已非常出乎我的意料，确实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惜不是同道中人，我只能送你们去赴黄泉道了！”
雍澈惊道：“好快的身法！他不是刚刚还在神像前吗？”
闪电划过长空，现出手持软鞭的一苇渡江那狰狞的身影。
他手中长鞭一舞，在地上击出一声脆响。“谪龙，只剩两颗醒神丹，顾不得旁人了，你和囿龙先生分食，护送他先走，这几个崽子交给我了！”
毓岗闻言，迅速将一苇渡江刚刚塞到自己手中的丹丸塞入口中一粒，入口顿觉辛辣，却感百骸轻松。
郭心阳见状暗呼一声不妙，提起一口真气向他挺剑急刺。雍澈会意，挺身挡住殿门，立足未稳，长鞭已至身前。他不敢招架，侧身避过，却见那长鞭陡然伸长，直指郭心阳背心。雍澈不及多想，一记拂兰指挥出，满拟荡开长鞭，却只稍稍缓其去势，自己的手指却已被划出一道口子。
郭心阳向前急冲之际，听见耳后生风，料定雍澈未能拦住一苇渡江，此时却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破绽，定要趁毓岗尚未完全恢复功力，将其制住。
雍澈瞧得真切，郭心阳的去势已快到极致，虽不及以轻功誉满天下的历代一苇渡江，却已接近武协最快的“巧丐”查谦。
然而一苇渡江的长鞭更快，插入殿中后如灵蛇吐信一般疾突，只这一记杀招已足以弥补他一门之中“重短打，轻远攻”的缺陷。
郭心阳的剑尖距离毓岗不足一尺，而一苇渡江甩出的长鞭距他背心已不足二寸。既然郭心阳已对自己洞开的背心不理不顾，又有谁还能救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