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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空叹逝水难留(6)

徐垄屏笑道:“道长过谦,您以单掌敌我十指,不落下风之余尚留有后招,徐某今日才算遇上大家,实属三生之幸。”

芥尘抬起左臂,展开长袖道:“居士刚刚一指,刺破贫道衣袖,若以针代指,刺入贫道脏腑,此时又何须这番谦词?”

徐垄屏摘下眼镜揣入里怀,笑道:“道长未下杀手,在下又怎敢暗放流矢?”

芥尘道人点了点头,回手将松束在背的长发挽成道髻,“如此,贫道便不再藏技,领教居士妙招。”

“请!”

芥尘撩剑挥个剑圈,以一招魁星亮剑作为起手,他使了兵刃,不便先行出手,一剑只是请手的虚招。

芥尘虚招未尽,徐垄屏那疾如流星的身影已欺至身前。他免去种种客套,出手便是次非指杀招,不给芥尘任何舞剑之机。芥尘见状只微一侧身,似乎将半边身子卖与对手,再以身带剑,如挥袖般甩出木剑。

半招剑法,已非武当剑术。徐垄屏竟在一招之内逼得芥尘使出了观鱼剑法!他的手段虽不磊落,指法却太也骇人,出手之快,实为雍澈平生未见。

徐垄屏既知木剑腾挪间伤不得人,出手愈加肆无忌惮,十指如雨滴般向芥尘周身大穴刺去,纠缠的芥尘进退不得。

啪的一声脆响,徐垄屏在虚招蔽下,终于拿住芥尘手中长剑,两指直插入木。只见他喘息着狞笑,一掌向芥尘胸前拍去,同时敛步向后急跃。

雍澈暗叫一声不好,这两个过手间,芥尘道人过于托大,徐垄屏如此一来,势必逼得芥尘木剑脱手不可。

沥沥细雨中,刷的一声,身子上下起伏不住喘息的徐垄屏手中赫然攥着木剑,而他的脸上并无一分得意。

只因他已看清,手中攥着的,不过是一支空洞的剑鞘。

清如寒泓,静若止水。芥尘道人手中的,是一柄雕满篆字的宽剑,雍澈虽看不清剑上所书何字,却似乎能感到字迹如水波般流淌。

芥尘道人拂剑叹道:“此剑名为‘沧波’,不能驱邪不能辟害,兼它锋芒太利,被我封存鞘中已逾三十载。”

“可它今日锋芒已露。”徐垄屏喘息道。

芥尘摇了摇头,“徐居士,将剑鞘交还贫道,自去了吧。”

徐垄屏笑道:“道长何出此言?”

“贫道乃方外之人,怎可仗剑伤人?”

徐垄屏仰天狞笑,“道长伤得了我?”

“徐居士指法精妙,贫道平生未见。只是你三招之内不能得手,必然气息滞塞。”芥尘反提沧波剑,凝视徐垄屏,“贫道方才一掌虽未触及居士,可掌力已至居士气海,还请不要逼贫道破了杀戒,坏了修为。”

徐垄屏将剑柄撑在地上,垂首冷笑道:“武当丹派,名不虚传。李芳林、郭心阳二人学得皮毛就已名动关东,呵呵,徐某果真管窥蠡测了。”

芥尘抬手向院门一挥,“居士请自便。”

他话未说完,徐垄屏手中的剑鞘已向己身飞来。芥尘叹息中将沧波剑向前一送,不偏不倚的插入鞘中。而徐垄屏那迅疾飘忽的身影忽地窜至身前,只见他面色铁青,指招灵动,大有凭借抢掷剑鞘的先手,以偷袭取胜的架势。

芥尘慈眉一挑,善目一瞪,再不犹豫,接连拍出三记吕祖纯阳掌。

眼见芥尘破了徐垄屏的次非指,雍澈不及叫好,却见芥尘的三掌拍出一半,便再不能向前送出半分。

而徐垄屏的次非指,却已精准的插入芥尘的喉头、心脉二处。一处已无法可医,两处分刺,足见出招人满满的戾气与忌惮。

静立中的芥尘终于低头望了望徐垄屏插入己身的双手,他似乎仍不相信,自己震烁古今的绝技,竟会被眼前这个满身儒雅的文官破解。

徐垄屏刷的抽出双手,看着眼前满面惊愕的灰袍老道缓缓倒地。他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摸出手帕,就着冥迷苍穹间落下的雨水,将手上的血污仔细擦拭干净,又精准的将血帕丢在芥尘的脸上。

“翁伯针虽是徐某秘术,只怕也伤不得你这恶道。”徐垄屏含笑取出眼镜戴上,“可是天公助我,在这夜雨之中,五尺之内,只怕无人可避。”

“卑鄙!”雍澈骂道。

“恩师!”不知何时,郭心阳已听出院中动静有异,奋力爬到大殿门槛之上。

“心阳,真人已驾鹤仙游了…”雍澈抚着郭心阳不住起伏的身子宽慰道,“真人一再抬手相让,是这潜龙暗施毒手,害死了真人…”

郭心阳不知哪里憋出一股蛮力,一把推开雍澈,“别用你那脏手碰我!你的手跟他的一样,都是那蝇营狗苟的燕怡堂出来的,你们雍家流毒无穷,贻害忠良,现在还恬不知耻的跟我装好心…”

满面泪水的郭心阳忽然语塞,扑通倒地晕死过去。

徐垄屏咦了一声,不解道:“雍公子何故点晕了他?”

雍澈蹲在郭心阳身前,又施展指法封住他崩开的伤口。“他的苦楚我知道,三叔被谪龙毓岗暗害之日,我对他也不曾有一句好话。”

“呵呵,不愧为一对至交知己。”雨中的徐垄屏笑道,“可是依敝人愚见,公子此举,一是怕他怒气攻心,伤了自己,二是怕他叫嚷,分了你的神。”

雍澈默然起身,秀目发出的精气倏地射向徐垄屏,“正是!”

“那我帮帮公子,让他就此长眠,你便绝不会分神了。”徐垄屏话音未落,一枚寒针已向郭心阳眉心射去。

一枚翁伯针,那是足以置武当芥尘道人于死地的绝凶暗器,破空中隐隐发出夺命的低鸣,诡异的好似自地下传来。

徐垄屏的眼镜因微雨而朦胧,他用细长的食指将镜片微一擦拭,眼前扬手玉立的白衫少年瞬间清晰起来。他甚至能够看清从自己手中射出的细如毫发的飞针钉在门框兀自上颤动。

他的眉头不禁一皱,忆起师门中世代相传的那条门规——不至金华,不损兰花。郎中不惹,马弁不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