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了学，雍澈和宁思两个一齐回家，未及走出楼去，却被教务长叫住。二人躬身行过礼，便被叫到办公室候着。二人一脸错愕，均以为上次打架之事未了，他们一个是狗头军师，一个是伤人主力，恐脱不了干系。心下惴惴的进了教务长办公室，却见上次解围的青年军官鲁征超坐在屋里，二人相对一视，均觉不妙。
鲁征超见三人进来，谢过教务长，教务长客气几句便退出屋去。
鲁征超请雍宁二人落座，坐定后才笑道：“宁思、雍澈，是吧？”雍宁二人点头称是，觉着这次推脱不掉，挨个处分事小，若影响了考学，那便前功尽弃。
鲁征超温言道：“二位同学别担心，上次的事呢，你们固然有错处，可大毛病不在你们，事也都过去了。”
二人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稍微落定，又听鲁征超郑重道：“其实今天我来，多少还和上次的事有些干系。”
雍宁二人刚落下的心又提了回去。
只听鲁征超续道：“你们上次胡闹，我回去已处置了陆小那边的几个学员。你们这头我也交待过，只搞个内部批评，处分什么的，怕误了你们前程，也就罢了！”
雍宁二人此时方如释重负，一齐起身躬身称谢。鲁征超挥了挥手，“我回去问了几个学员，他们说带头的是个叫史鹏举的学生，动起手来不要命，可下手有准儿，没有一下是死手，可见这小子打到兴起也不失理智。更难得的是他小小年纪，振臂一呼，竟有几百人响应！又听说他不喜读书，成绩很是差强人意。我便问了他自己意思，现下已经答应跟着我干了，下一届陆军小学堂开班，便派他过去学习。”
雍宁二人听了面面相觑，没成想一场仗打下来倒成全了史鹏举。这两****没来学校，大家只道他在家养伤，有些与他交好的还上门探看过，可他却没向旁人提起要去当兵一节。
鲁征超看着二人，半晌方道：“那帮新兵说，有个白面书生，面相斯文，虽不是带头的，可手底下很有些功夫。”
话音刚落，宁思便禁不住看了雍澈一眼，鲁征超只装作没瞧见，笑眼看着雍澈道：“我问过史鹏举，他跟我说那人定是雍澈。你的事我也打听过，各科成绩全优，又是燕怡双杰的子侄，端的了不得，是文武医三全！”
他见雍澈害羞扭捏，毫无得意之色，更没有丝毫豪爽霸气，微微有些失望，叹了口气道：“史鹏举说，当日之事，能和那些新兵支撑那么长时间，一个是仗着雍澈的意外的本事，最关键的，还是宁老弟事前谋划妥当，智虑周全。”
宁思听了这话眼中放光，鲁征超笑道：“以为了不得？你们两个小子，我告诉你们，差得远了！”
宁思听他先前夸奖二人，这会儿又来了个峰回路转，难免满脸都是疑惑。
鲁征超冷道：“你们想过没有，那天若是我不曾过去，你们同泽学生，便又怎样？”
这事雍澈当日便已想过，那时便知后怕，此时不假思索道：“怕是现在不能跟长官您在这说话了…”
鲁征超哼了一声，“那倒未必，我东三省在大帅治下，到底是太平地方，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可是我要是当时没赶过去，你们今天便不会再有什么选择的机会了！”
宁思奇道：“选择？”
鲁征超点了点头，“不错，今天我来，就是要让你们选一选自己日后的路！我先前说过，你们差的太远。雍澈，项羽成事，那是知道百人敌不如万人敌，功夫再好，最多是个将才，不能为帅。宁思，你是旗人，你老祖宗如若似你这般打仗，就是百战百胜，到了入关那天怕也剩下多少兵力。要知道，谋事不单要全，更要远。”
鲁征超一席话说完，见雍宁二人凑成一对楞，便笑道：“我这是有意难为你们，你们这些个读书人，这么轻的年纪便如此出众，已属不易。我奉军历来重视人才，现在大帅人在关里，我们更是用人之际。怎么样，想不想当兵啊？”
雍澈暗忖，这两天都怎么了？宁思撺掇自己考东大，郭心阳又撺掇自己考冯大，这会儿又出来个撺掇自己当兵的鲁征超，依着老爹的意思，不是应该回家卖药去吗？
宁思却问道：“鲁长官，你是说让我们跟着你干？”
鲁征超连连摇头，“瞎说！你当兵，往小了说是为了自己和家里光耀门楣，大些说也是跟着大帅干大事业，再大了那就是保家卫国、抵御外辱，为了亿兆国人，哪有跟我干这一说！”
宁思皱眉道：“不瞒鲁长官，我二人无德无才，本是打算多闻教化，继续念书的，今天承蒙长官错爱，我俩一介书生，怕是承受不起…”
“要念大学？”鲁征超道，“嗯，也是好事，我们东三省现下起势已现，各个行当都缺人才，尤其是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你们当然不只当兵这一条道。你们可是想好了？”
宁思正色道：“想好了！我俩商量过，要一起考东北大学！”
鲁征超笑道：“东大！呵，好样的！今日你们牛皮吹了出来，可别考不上再找我当兵，那时我可不收你们！若是考上了倒可知会我一声，学校里不少先生都是我们少帅亲自请来的！”
二人谢过鲁征超，行过礼，便出了学校一齐回家。
雍澈拾起路边的一枝折柳，攥在手里摆弄，望着巷子里淡薄不绝的炊烟，思虑着自己似乎清晰，却又不甚明朗前途。
“和叶，你为什么不当兵去，跟着鲁长官，出头不会快些吗？”
宁思低头道：“这我知道，可是现在天下并不太平，我们东北又强敌环伺。仗着奉军兵多将广，家底丰厚，与他们虚与委蛇，守住三省的底子倒成。但大帅入了关，最近报上又说形势吃紧，我总觉着，这年月当兵未必保准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