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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改)第零章 穿越

-0XX年,地球C国某设施内-

**放学途中的少年视角**

摇晃的公交车厢里,身穿校服,斜挎书包,百无聊赖的少年陷入了回忆。

——想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少年怀着这样一个,仿佛武侠片里独孤求败一样的愿望。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中二病爆发,或者是装逼耍帅,而是十分真切的愿望。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则要从少年的家庭说起,他的父亲是当今武术界颇具声望的武学宗师,而他的家族,也经营了几十年的祖传武馆,秉承了悠久的历史和传统的武术拳法派系。

也就是说,可怜的少年,自小就接受来自于宗师级父亲的斯巴达式的英才教育。直至今日,如果用武术家或者格斗家的标准来说,他已然具备了超一流的盖世武功。

自从十岁开始,少年就频繁地参加国家级的各种赛事,并为师门斩获了数不清的光辉荣耀。

或许,刚开始的时候,少年也以此为荣,也因此欣喜。只不过嘛,现在就只剩下了空虚和寂寥。

原因很简单,因为所谓博大精深的‘武术界’,并没有少年的容身之所。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身手已经远远凌驾于同龄人,甚至很多年长者,总而言之超出了‘运动员’所应有的规格。

少年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名真正的侠客,他开始在武术比赛中追求真正意义热血沸腾的战斗。于是,十四岁的那年,少年就屡屡因为那股无法控制的武力,在擂台上引发数不清的严重伤害事故。

虽说是事故,他却并没有违反比赛的规则,也从未使出下三滥的无耻手段,他只是毫不留情地施展了全力罢了。

最后的一场决赛,擂台上的对手紧抱着被自己打断的腿骨痛苦翻滚的身影,成为了少年武术之路的最终一幕。那名决赛的对手,也因为那一次的伤痛,从此以后便无缘再回到擂台之上。

事后,当少年被同龄的孩子用眼角含泪的怨恨目光所逼视的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现实世界中,绝不会有自己所期盼的‘真正的战斗’。因为那无聊的愿望,他轻易地毁掉了一名优秀运动员的梦想和未来。

那场赛事,在业界批判的声音也远远多于对获胜的赞赏。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所谓的媒体就是这样的组织,他们喜欢对一些小事大做文章,以辛辣的口吻进行反面的宣传。所以到头来,少年的努力不但没有得到肯定,反而还换来了社会大众的斥责不断。

就算习得一身的武功,他却毕竟只是个内心纤细的孩子,被自责和舆论的压力逼迫得走投无路,少年简简单单地放弃了习武之路,在步入高中之后便早早退役。

对于这个任性的决定,一直以来严厉无比的斯巴达父亲,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做出任何斥责,只是用愁苦又无奈的表情,吐出一句“随你吧”。

少年认为——大概父亲已经对自己完全丧失了希望吧。

一转眼,两年过去了。

直至今天,虽说少年还是会习惯性地每天持续基本功和招法的锻炼,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一身功夫,恐怕已再无用武之地。

现实并非武侠世界,除暴安良需要的不是侠客,而是公安局。

事实上,就算少年他已经退役,法律上也并不允许他轻易对人动武。因为,作为一名武术家,他的拳脚威力远远凌驾于普通的刃具之上,随便出招就足以伤及人的性命。

举个简单的例子——少年在放学途中,遭遇了一名被流氓所纠缠的美丽少女。那么根据小说漫画之中的常规套路,他应该在危急时刻粉墨登场,大展拳脚将流氓击退。

然而很遗憾的,如果这么做了,等待他的将不是美丽少女的芳心,而是警察叔叔的拘捕。接着,根据情节轻重,他还可能面临着诉讼和赔偿。

因为被纠缠的少女屁事没有,而那些流氓可能半身不遂。

没错,在这个和平的社会之中,武功充其量只不过是危险的凶器,而自己就是浑身都藏满了凶器的怪物。

如果说,还有什么机会让他行侠仗义的话,那至少要遭遇《名侦探○南》里那种可疑的黑衣组织才行。

然而,就在这么胡思乱想的一刻——透过公交车的车窗玻璃,少年看来了一众身穿黑衣的外国男人,背着大包小包,绷紧面容,行动迅速地从面前飞快跑过——没错没错……就好像那些人一样可疑。

这一瞬间,少年就好像感受到了命运,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他——正有一场邪恶的犯罪悄然展开。

“……终于被我等到了!”

在发出像是这般意义不明的诡异宣言之后,他在周围乘客疑惑的目光之中,做出了让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举动——拉开车窗,并跳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乘客们的唏嘘和司机破口大骂的声音,但是少年不以为然,毕竟‘正义’总是不那么容易被人所理解和接受的。

怀着犹如初恋一般小鹿乱跳的心境,他撒开两腿,爆发出了隐忍多年的浑身劲气,朝着男人疾行的方向追踪而去。

最终,在一栋被铁丝网包围的废旧建筑面前,外国男人们停下了脚步,远远可以看到他们从包裹之中取出自己前所未见的道具,飞快地在铁丝网上制造出缺口。

于是,在少年心中有了定论——果不其然,这是一群装备精良的盗贼……

为了顺利擒获他们,少年在心中指定了一套毫无漏洞的方案——等时机成熟就从正面突击,以武力制服他们,再从容报警。

什么?你想说方案貌似太简陋?

不,simple-is-best(简单的才是最好的),也就是说,自信爆棚的少年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有落败的可能性,事实上放眼他一生赛绩,也从未在正面战斗中落败。他甚至已经开始飘飘然地计划起接受警方表彰,或者媒体采访时,自己应说些什么样的台词。

可好景不长,在蹑手蹑脚跟着男人们进入设施之后,他便唐突地被包围了。男人们似乎早已察觉到少年的行踪,在建筑的入口处展开网口一样的阵型,等着他自投罗网。作为跟踪技术大外行,被人察觉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少年却没有慌乱,他确信——很好!时机成熟了……!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

虽然完全没看出来这是哪门子的计划。

男人们没有任何的话语,他们飞快地抄出漆黑的匕首和手枪,操使着纯熟的格斗技向少年发起了围攻,完全就是一副要取他性命的架势。

——手,手枪!?现在的小毛贼真不得了啊喂!

一边在心中惊呼,少年一边施展熟练的招法迅速应敌。

虽然对手都是一些身手矫健的战士,携带手枪更是出乎意料,但是少年依然技高一筹,他缠斗的技法出神入化,招式的威力更是一击必杀,让男人们根本来不及开枪就被接二连三地放倒在地。

事实证明,少年的计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因为,他的武功正是这般强得没谱,按照眼下的节奏,将敌人全部击倒,再从容报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直到——男人们的头领踏前一步,阻挡在了少年的面前。

“——,——,——,——,————”

头领的黑衣男子说了些什么,由于英语课几乎都在打瞌睡的缘故,少年无法得知其中的意思,就气氛来看,应该是他对其他人下达了什么命令。

““——!””

还留有意识的同伴们齐声回答,并迅速和少年拉开距离,纷纷四散开去,朝着设施的各处通道进发。

眼睁睁地目送着男人们的逃脱,但是少年却没有选择追击。他与头领的黑衣男子对峙,互相都一动不动。

与其他人不同,眼前的男人让少年的大脑不断地敲响警钟——他很强,前所未有的强,比起手下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危险。

一身几乎不会反射光线的纯黑色紧身衣,勾勒出男人精炼的肌肉轮廓。找不到任何特征的面容上,同样读不出多余的感情。毫无破绽的站姿底下,静静地散发着似乎能让人冻伤的寒气。

这是少年有生以来第二次有现在的感觉——紧张不已,却又兴奋雀跃。

头一次,是他首次踏上擂台的那一日。没错,这是面对强敌时跃跃欲试的感触。

毫无缘由的,一股激昂的情绪从心底涌现,仿佛遭遇了某种命运的牵引一般,少年甚至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曾经的自己之所以选择退出擂台,或许是因为罪恶感,又或许是迫于舆论的压力,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对于“对手太弱,而心灰意冷”。

少年在习武之中一直追寻的愿望,打从一开始,就简简单单。

他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体验一场擂台之上所感受不到的,互相赌上性命的、让人热血沸腾的、宛如武侠小说中描述那般的——真正战斗。

眼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少年梦寐以求的合格对手,他和以往赛场上所遇到的对手截然不同。那安静却又致命的杀气,足以让少年的每一根神经都被恐惧感所支配。

如果说,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黑衣男子,那么大概就只有——死神。

**隐秘作战的黑衣男人视角**

被雪白的涂料所覆盖视野的研究设施里,黑衣的男子心无旁骛,为的就只有达成目的。

——想要一个安宁安息的终点。

在男子心底的角落,隐藏着一个从未说出口过的愿望。

自从懂事以来,男人就驰骋在沙场之上,在硝烟和枪弹之中,死里求生的日常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

战场就是他所赖以生存的舞台,在走过的道路之上,堆积了成千上万的尸骸。

如果以职业的角度来看,他是一名在战场上厮杀的专家,精通于枪械、刀具、爆破,以及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破坏技能。

但是,黑衣的男子却从未因此而感到满足,也从未从中追寻过什么意义,甚至就连成功或者失败的结果,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他只是淡然的,默然的,尽己所能地去执行应该执行的一切。他的行为不需要主观自发的理由,只有执行命令才是男人的天职。

他已经不仅仅是一名的士兵,而是一部人形的兵器。因为作为正常的人类,他的善恶道德观早已经支离破碎。

战场在普通人的眼中,是“鲜血与烈火的炼狱”,但是在黑衣男子的眼里,充其量就是一处“任务场地”,而杀戮和破坏也只不过是“任务手段”罢了。

曾经经历过无数死战的男人,对于收割他人的性命不会抱有半点的迟疑,同样也没有丝毫的怜悯。执行每一次任务,都会有许许多多的敌人成为自己枪口和刀刃之下的亡魂,但直至今日却没有任何一人在黑衣男子的记忆之中留痕。

炙热的枪弹助他完成任务的同时,也会堆积起尸骸的高山。而这样血腥又显赫的战绩,无法成为荣耀和勋章,只会让黑衣男子的上层对他增加一份忌讳。

在男人所处的业界,‘高度的评价’也就等同于‘高度的警惕’。他在杀戮之中所练就的技能、所积蓄的经验、所造成的罪孽,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自己变得愈发孤独,直到世界上,没有任何地方是他的容身之处。

高层给黑衣男人下达的命令越来越困难,越来越危险,但是无论面对何种艰难险阻,就算僚军的整个小队都被消灭殆尽,男人也会披荆斩棘地凯旋而归。

每一次完成任务,男人都心知肚明,迟早有一天,他会丧命于上层所恶意安排的任务之中。但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表现出畏惧并丝毫不做抵抗,他甚至主动积极地接受一切,仿佛为的就是让终结的一天能够尽早到来。

而这个终点,或许,就是此刻。

今天,他亲自率领了一支经过选拔的特殊作战小队,穿越国境,并小心潜入了C国的某东秘密研究设施,事前理所当然地对周边区域的交通监控设备进行了劫持和破坏。

作战的内容相当的简洁,简洁却又十分的繁重——摧毁设施并杀死设施内的所有人员。

与之相对的,给予他们的情报却少得可怜。研究设施的平面构造、研究内容、人员构成、警备状况这些应有的信息都一无所有。不得不说,上层下达命令的态度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

不过好在入侵行动起始显得十分顺利,男人所带领的作战队伍几乎在没有遭受任何抵抗和损失的情况下,成功地潜入了设施的内部。

直到,发现了一名跟踪他们的少年。

少年身穿当地的校服,年龄目测就只有十六七岁,可能只是出于好奇心闯入的平民,但是这对于黑衣男子一行而言却无关紧要,行动之中假若遭遇身份不明的目击者,就按照以往的铁则:格杀勿论。

于是,小队的成员对少年展开了袭击,但是……却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反抗。

少年的战斗能力只能用‘异常’来形容,短短一分钟不到,就让进过严酷训练和选拔的作战队员损失了近三成之多。

——继续损失战力,会对任务的执行效率造成障碍。

作出如上判断的黑衣男子主动迎上前去,当机立断地对全队下达了命令——

“这个敌人由我来应付,全部成员散开,按照原定计划展开行动,完成所有战术目标之后,废弃多余装备分散之后撤离,于本日XX:XX分集中于坐标XXX.XXX。”

““AYE-SIR——!””

男人直立在少年的面前,与其目光对峙直到属下们四散离去。

多年在战场之上培养的直觉,以及刚才的观察总结,男人可以断定——眼前的少年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危险怪物。

假若要找出什么恰当的比喻,那么,他就好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将人灼伤的炙热气浪,让少年周身的空气都为之扭曲了起来。他在战斗之中所使用的招式,像是C国某种传统武术,出招的姿态简直就如同捕食的猛虎一般,但最为让人心惊胆战的却是——少年在笑。

将敌人击倒的瞬间,从他那斗志高昂的目光底下,挂起了一副欣喜若狂的天真笑颜。

那样的表情,男人似曾相识。在自己一路走来的许多战场之上,遭遇过一些相同的敌人,那些人就和少年挂着同种的笑容。那是典型的……“战斗狂”的笑容。

黑衣的男人将双手摸向了腿边和后腰,将埋在皮套里的手枪和军用战刀缓缓抽出。

面对赤手空拳的学生,男人却毫不留情地架开了武器。看似有违公平公正的举动,却合理诉说着战场的残酷法则。男人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何况少年表现出来的强大非比寻常,就算携带武器也不一定能将其击败。

但是,黑衣男人唯独不想输给任何一个‘战斗狂’。

无论眼前的少年信奉着什么,无论他在战斗中寻求着什么。

不知他年纪轻轻这股力量从何而来,也不知他为何能在战场上绽开笑颜。

男人都坚信着——战斗和杀戮,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卑劣、最为原始、最为邪恶的行径……其中没有欢愉、没有荣耀、也没有正义。

男子身为死神,却发自内心地否定‘战斗’这种行为,所以他就算投身于战场一生,也从未在战斗之中寻求过任何满足。

无论何时何地,他都只是为了胜利寻找最短的途经,为了胜利采取最为合理的手段,在他的行动之中没有激情和喜悦,有的只是合理性与必要性。

无论对手是谁,男人所要做的事情都不曾有丝毫改变,就和往常一样,他终究会安静又切实的,将阻挡在眼前的所有敌人都杀戮殆尽。纵使敌人有时根本不是人类,而是一头嗜血的‘猛兽’。

**建筑深处的青年视角**

——想要一个知心知己的朋友。

这是青年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能实现的愿望。

并不是说因为青年的性格存在什么缺陷,或者是患有自闭症之类的精神疾病,只不过是一直没有交到朋友的机会。

早在十二岁那年就完成了博士学业的他,自从那时起就一直被幽闭在C国科学院的某个隐蔽设施的最深处,他孤身一人,他与世隔绝。

至于自己的身世如何,父母又是谁人,青年早就已经淡忘,他只是埋头于被研究课题堆满的日常生活之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自由。

假如采取艺术一些的手法来描述,那么,他就像是被关在笼中的金丝雀,亦或是被藏于深宫的美姬。

虽说,他并没有悦耳动听的歌喉,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可是他却拥有爱因斯坦级的头脑,足以称得上人类史上无价的隗宝。

但话虽如此,青年对于现状并没有太多的不满,原本‘自由’就是一个虚假的概念,生活在社会上,所有的自由都是有其限度的,没有人可以真正在社会上得到自由。

这栋在别人眼中的‘冰冷牢狱’,在青年看来却是一座缤纷的乐园。他能够在自己感兴趣的研究领域,无偿使用世界顶级的设备,肆无忌惮地大展身手,这何尝又不是一种自由呢?

所以就算打开了研究室的那道连坦克主炮都无法轰破的隔离门,青年也不见得会愿意出去晒晒太阳光。

青年在这栋设施里创造过无数惊人的发明,提出过无数推动世界的理论,他所获得的成就惊世骇俗宛如繁星,只是也有些许的遗憾,那便是——从未有人来分享自己成功的喜悦。

明明他的每一项成果,都会辗转到军事、交通、能源、民用等各大领域,却没有任何一个受益者知道青年的名字。

他是孤独的,正因为孤独,才迫切地希望走入他人的视线,得到旁人的认同。

于是,不知是走运还是不幸,青年那过于耀眼的光辉就算被深藏在泥土的深处,也总会在黑暗之中吸引徘徊的飞虫。嗅觉灵敏的各国情报机关,都纷纷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没有一个先进国家会容忍他国拥有比自己进步数十年的尖端技术。所以在很多国家看来,青年的才智是一种可怕的威胁,各国暗部都络绎不绝地派出人员,妄图将他除之而后快。

然而这样的举动,并没有让孤高的天才感到胆寒,不仅如此,他甚至对此欣喜不已,正因为这些刺客的到来,为他平淡的日常增添乐趣。

他终于能够将各种新奇古怪的发明展现在他人的面前。虽说,那些受到盛情招待的不速之客,最终谁都没能见到隔日的阳光。

长期和社会隔绝,人格品行几乎扭曲的青年,不知道该如何来向他人展现自身的才华,更不懂得如何来表现自己的好意,他只会乐此不疲的,用尖端的技术开发出种种残酷的陷阱,像是玩弄实验动物一般,将来访之客大卸八块。

就比如说,现在。

在青年面前的监视屏中,不知来自于哪国的工作人员,已经变成了七零八落的残缺尸骸。青年没有对自己所造成的血腥光景感到任何的后悔和不适,他甚至还在心中对眼前的这些‘新朋友’评头论足。

可是很快的,青年便对冰冷的尸块失去了兴趣,因为他的注意力被另一旁的监视屏引向来设施的入口处。在那里,有两个人影正进行着前所未见的激烈交战。

正发起进攻的一方,施展着惊绝格斗技的少年,在几乎贴身的距离,以迅猛刚直的肢体动作,和超乎常理的反射神经不断地躲过精准的枪击、格挡致命的刀斩。他的拳脚犹如旋风一般席卷,招式之中仿佛蕴含着超乎常理的能量,爆发出令人不解的威力,一拳一脚纷纷都在金属的隔离板上留下了触目惊心的凹痕。

与少年敌对的另一方,左右手分别持有一把手枪与一柄战刃的男人,他的身形宛如野兽或者异形,肢体的韧带关节频繁地翻转到人体所无法承受的角度,他的动作精练而致命,根本没有半丝的冗余,每一次扣动扳机和挥动手臂,都分毫不差地指向人体的要害,那种准度就连最为精确的电子仪器都相形见绌。

那两人所散发出的气场和存在感是压倒性的,让监视屏幕前的青年不禁兴致盎然,而真正让他两眼放光的却不仅仅是两人非凡的身体能力和战斗技巧,更是因为两人在交战时所露出的表情。

少年欣喜若狂。

男人面如凝霜。

无论那一方都偏离了正常人的情绪,明明是在以命相搏,他们却营造了一幅宛如烈火在冰原上激燃的,奇异又美丽的画面。

只能说精彩,精彩绝伦。青年不禁为两股灵魂互相碰击的场景在心中发出喝彩,并与此同时,从那两人身上找到了前所未有的亲切感。

假如用常人的目光审视,这三人之间恐怕找不出任何一丝相似之处,但是青年却本能地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共同点,那便是——异常。

没错,青年断定——屏幕中激战的两人,和自己是同类,都是被世界所排斥的异端,都是被社会所厌恶的怪物。而且,两人在战斗时的姿态,就仿佛是在努力伸手追寻着某些遥不可及的缥缈之物。

一瞬间,就犹如触电一般,青年喜出望外地产生了疯狂的错觉——这两人便是命运之中注定的挚友。也几乎是同时,一个计划从他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

于是乎,这个名为‘天才’的狂人,飞快地操控研究设施的广播器材,用兴高采烈的声音,向着被命运所指引而来的‘挚友’们,发起了热烈的欢迎——

“Wele——!!”

**混沌的上帝视角**

【Wele——!!】

在这世上,或许无法再找到比眼前更为混乱不堪,更为不明所以的光景了。

至于事态究竟为何会发展到眼前这步田地,恐怕就连在场的当事人都一头雾水吧。

在场的每个人,其实互相之间不存在交集,也没有明显的利益冲突,他们各自怀着截然不同的动机,自顾自地开展行动。结果,便化作了一场激烈的乱战。

【我是这栋设施的主人,很遗憾,我的名字就连自己都记不得了。所以你们可以称我为博士,教授,或者研究员也行。】

砰——

枪响声和广播的话音夹杂在了一起,灼热的枪弹擦过少年脸颊的皮肤,留下了一道鲜艳的血痕。

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此刻不仅仅是脸颊,少年身体的各处都能看到零零碎碎的伤痕,校服也被血迹染得面目全非。

可是嗡嗡的耳鸣和灼伤的痛楚,却无法阻挡少年笔直前行的步伐。火热的双瞳和欢快的笑颜之中,就好似在诉说着‘我的拳头比子弹更快’一般,铁拳撕裂空气向着男人的面门坠落。

黑衣的男子没有招架,屡次尝试的结果告诉他,眼前这少年的攻击别说是防御,就连碰触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一股无法理解的劲道,将会毫无阻碍地透过皮肉,直接伤及人体的内脏和骨骼。

事实上,就算是穿着防弹背心,黑衣男子都已经折断了三根肋骨,脏器更是遭受了严重的损伤。他忍住痛楚面不改色,但是嘴角沁出的鲜血已经出卖了他的伤势。

【我并不认识两位,但是,此刻由衷地欢迎你们的到来。】

广播里青年的声音,自顾自地展开话题,只是少年和黑衣男子根本无暇理会那青年的自言自语。两人在贴身距离进行一番难以用眼睛捕捉的高速攻防,他们的身影纠缠,交错,弹开,最后在一声枪响之中同时停滞。

男人的右手臂剧烈发抖,漆黑的手枪从掌心滑落,撞击地面发出‘啪嗒’的声响。他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臂……不,应该说是正个右半身都失去了知觉,神经和肌肉都陷入麻痹动弹不得。

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就在刚才的短短一瞬,为了切实地击中对手,他故意敞开了右半身的防御,导致腹腔直接承受了对手的攻击,内脏遭到粉碎,几处主要的穴道经络也都被内力封死。

【今日的邂逅,是难得的缘分!两位的表演精彩绝伦,简直触动了我的灵魂,作为报答,我也不得不向两位介绍一项此生最高的成果杰作——!】

黑衣男子的对面,少年左腿一颤单膝跪地,暗红色的血泊飞快地在地面上蔓延开来。只见他的大腿、膝盖、脚腕三处,分别留下了被子弹所射穿的弹孔。

同样是方才身形相交的瞬间,少年在用掌底拍中对手的同时,自己也零距离地吃下了三枚子弹。股动脉、膝关节、肌腱三处都被精确无误地射穿,使得他完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这是一套能够自由改变空间状态的设备,我将它命名为——A.L.I.C.E.!】

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同时重创了对手,也同时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就在他们的厮杀步入尾声的一刻,广播的噪音也一刻不停地在进行中。

“唔呕……噗……”

脏器的激烈损伤让男人的意识朦胧了起来,粘稠的血浆从口中翻涌而出。

“呼……哈……呼……哈……”

失血过多让少年头晕目眩,身体各处的缺氧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颊失去了血色冷汗直冒。

直到两人都无法再集中精神继续战斗,广播中那‘研究员’的演说,才不由分说地流入他们的耳中。

【A.L.I.C.E.的作用有很多!其中最受瞩目的便是——物质的跨空间传送功能,也就是说有了它,空间和距离的概念将会被彻底颠覆~~!任何物质都能瞬间从这里,传递到宇宙之中的任意位置!】

——空间传送。

这是只有在科幻题材的小说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未来科技,早在哆啦A梦的时代就有随意门的存在,不过,直至今日人类都还没有达到随意操控时空的技术水准,这只不过是妄想罢了。

但是,假使说这样的技术真的投入使用,世界的格局将会面临翻天覆地的巨变。试想一下,假如有哪个国家,可以无视空间限制,在世界的任何地方随意地投送本国的军队,那么国境线和任何军事防备都将变得形同虚设。

——说什么鬼话呢。

少年在心中这般念道,可惜的是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口来,只能被迫地聆听‘研究员’的胡言乱语。

【接下去,我将会为了两位,也为了我自己,亲手启动这台A.L.I.C.E.!这将会是人类史上最为革命性的瞬间!虽说,现阶段的设备,根本无法保障空间转移的安全性。别说是肉体凡躯,就算是这栋脆弱的建筑,恐怕也会在空间传送的实验之中被超重力挤成灰烬……但是,如果我们的邂逅是命运注定的话!那么我相信,就算失去了形体,我们的灵魂也一定能够在宇宙的某处重生,并紧紧相连!虽然我并不相信有灵魂这种概念啦,哈哈哈哈——!】

‘研究员’用玩笑似的口吻,发出了前后矛盾的欢快笑语,内容几乎就是自杀宣言。但不幸的是,‘天才’从不在研究成果上开玩笑。在建筑物最深处的研究室里,情绪莫名高涨的青年正向着终端设备发出语音指令——

“解除系统的安全保险,A.L.I.C.E.启动。”

【启动指令受令中---请输入语音密码---】

“啦啦啦~~啦啦啦~~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永不分离的好姐妹~~啦啦啦~~”

青年发疯似地高唱起了意义不明的诡异歌谣。

【语音密码验证中---完成声纹认证---完成音符认证---A.L.I.C.E.启动中---】

紧接着,无机质的电子合成音在房间中回响,并带起了一阵重型器械运转时所特有的轰隆噪音。

“啧……吵死了……!”

黑衣的男子挤出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战斗用刀投掷向了最近的一处广播器材。刀锋刺入了电子器械的外壳,切断了内部的电源排线和回路板,让‘研究员’的歌声变成了走调的杂音。

“哈,哈哈……干的漂亮大叔……”

潇洒的一击立刻换来了少年的夸赞,虽说两人之间互相言语不通。但是黑衣男子为何这么做,少年却是本能地读懂了,毕竟——那歌实在太难听了。

可这最后的任性挣扎,却是毫无意义的举动,因为广播器材不止一处,这么做并无法阻止‘研究员’的‘诅咒’摧残自己的耳朵。

——啊啊~~早知如此,就应该乖乖听老师的话,放学直接回家,少在外面转悠……

已经无力再支撑体重,少年仰天倒下,四肢伸展呈大字形平躺在地。失血已经造成了轻微的休克,他的眼神失去了光芒变得浑浊起来。

——我……该不会死在这里吧……我不想死啊喂……

想到这里,少年才姗姗来迟地感到恐惧,但是他已经没有半点力气来挣扎哭闹了。

——老爹会伤心吧……朋友也会伤心吧……大概……说起来,今天晚上还约好五人开黑的啊……

亲友们的熟悉面孔,一个接一个在少年的面前若影若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走马灯吧。

事实证明,人的性命是如此脆弱的东西。每天每分每秒,都有成百上千的人命陨逝,可能是因为事故,也可能是寿终正寝,只不过大多数人直到死亡降临的瞬间,都认为‘死’是离自己最为遥远的东西。

大祸临头,也不会有人来得及诅咒命运的不公。至少比起丧命于土方车轮的倒霉蛋而言,少年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至少,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似乎满足了一直以来追求的愿望。

他找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和对方经历了一场仿佛漫画电影版的酣畅战斗。只不过最后他就像是漫画中的悲情主角一般,在决斗之中燃烧殆尽了。

另一侧,黑衣的男子勉勉强强地拖着步子,来到了围墙的边缘,他让身体沿着墙面滑落,坐倒了墙角。精英不愧是精英,直到最后的一刻,都以符合精英身份的、带着几缕忧愁的帅气坐姿等待死亡。

——任务……失败了。

这是他入行以来的首次失手,但是内心却不可思议的静如止水,仿佛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降临了一般。

男人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的死状。

可能是被爆破陷阱炸得粉身碎骨;可能是被数百米外的狙击射穿头颅;甚至可能是被燃烧弹给烤成黑炭……

但事实上,世界上让人最为闻风丧胆的顶尖战斗专家,却丧命于一名偶然路过的学生手中。想到这儿,男人的心中前所未有地掀起了波澜,一股陌生的情绪从心底涌现——那� �‘不甘’。

直到弥留之刻,男人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并不是钢铁铸成的工具,到头来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罢了。

——如果有下次的话……绝对不会……输给这小子……

研究室里尽情高歌的青年,望着两人逝去的身影挂起满足的笑容。室内的灯光已经变得忽明忽暗,空气之中到处都响起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刺鼻的焦糊味飞快地弥漫开来,斑斓的光彩爬遍视野,让世界染成一片炫目的霓虹。

就在这一片美轮美奂的奇妙光景之中——疯狂的天才,和他所擅自认定的‘挚友’们,一同踏上了不知去往何方的遥远旅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