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完颜苍穹也诧异的，他不知道，这是渡血功的副作用，之前慕兰每个月给他换血，之后因为受了夜烬的伤，付出了十倍百倍的惨重代价。
而他后来给完颜绛疏换血，如今全身血肉模糊……或许是他只给她换了一次的缘故，所以报应来的没有那么快。
这样触目惊心的场景，独孤长月慌了，颤颤地后退着，忽然跌到了地上，抬起的手正在发抖，指着他，难以置信道：“你……你……”
完颜苍穹抬眼，他方才听到士兵说他变得苍老无比，他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有多老，可是，他的嗓子变得如老鸦一般地沙哑难听，也慢慢猜到了。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自己都很吃惊，可一想到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里，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轻轻闭上眼眸，声音依旧是那么沧桑沙哑：“如今我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你还要坚持没有必要的坚持么？”
独孤长月颤颤站起身来，蹙眉看着他道：“你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
“呵，可能是遭了天谴。”完颜苍穹冷笑道。
独孤长月稍稍侧头，朝士兵道：“放他下来。”
“是。”
一解下铁链，完颜苍穹便无力摔到了地上，蓦地吐出一口鲜血。
独孤长月一吓，接着木木地愣在那里，没有动作了。
“郡主，我活不长了，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随从赤月？”完颜苍穹难受地咳了几声，又吐出几口鲜血。
“你……”独孤长月难得心软了下来，俯下身轻轻扶起他，犹豫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士兵带着他去了塞外地帐篷内，遇到了等待许久的赤月。
赤月见到满头白发，一脸老态的佝偻老人，大惊，再仔细看，的确是完颜苍穹没错！
“你们对王爷做了什么！”赤月大喊，异常气愤。
“赤月……”完颜苍穹眼神淡漠，虚弱无比，轻轻咳了两声，唤他过来，“你先过来，我有事情交代。”
赤月见到老了五六十岁的完颜苍穹，不争气地掉出了眼泪，转身走到他身边，紧紧握着双拳，可以看出，他只要听完他的吩咐，就会把这里给拆了。
“士兵安顿好了么？”
赤月点了点头，一向大脾气的他，竟然也眼中泛泪。
“皇姐她醒过来了没有？”
“还在昏迷中，有喂她喝稀粥，死不了。”
完颜苍穹释然地点了点头，长长一叹，道：“我要写信，你给我磨墨。”
是……遗书么？
“是。”赤月声音淡淡。颤抖地拿着狼毫，在宣纸上缓缓写着：
“皇姐，不要担心，我现在很安全，进宫后的这几个月，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自由的日子，原谅我弃了下属做了逃兵，和完颜烈阳勾心斗角了那么些日子，我……真的累了，他双腿残废，我若走了，那皇位就是皇姐的了，皇姐应该高兴才对，我还是打算去过从前那闲云野鹤的日子，为外……若说我逃了，军心必定大乱，所以我让赤月宣报我死了的消息，这事……是从我行军到这儿之前有有的想法，如此大好机会，请原谅我做了懦夫。后事我也料理好了，现下夜北应是处理好了一切，所以我不担心你的安危了，这事我只和你说了，其他人提及，皇姐定当要封口不言！现下你要和武将军打好关系，他以后好帮你，还有……帮我照顾好茸儿，我不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我对不起她，替我照顾好她腹中的孩子，若你担心……那是男孩抢你皇位，无论如何，也请放他们一条生路……皇姐，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已走，勿念。苍穹字。”
轻轻闭上眼，道：“你把这封信悄悄放到我皇姐的贴身衣物中，确保只能她自己拿出来，对外宣称，我死了，夜北支援我们，救了我们的国家，你切莫找他们麻烦，也不许告诉青玄任何人关于我的事情，知道么……”长长地一叹，放下狼毫，看着那满是字的信纸，难受极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是他的亲姐姐？
如果不是，他一定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和夜烬公平竞争，绝不允许她和其他男人这般染指！
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也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情了。
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她，倾尽所有给她最好的一切，他喜欢她，可是不敢说爱，他不能爱她！
他没有资格，更没有胆量，他连吻她的勇气都没有，要恨，只能恨命，恨他自己的懦弱。
也或许……他喜欢她，根本就是个错误呢？可若命运再重来一次，他难以想象除了她之外的任何选择。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刻钟，武茸的孩子也不知道是男是女……
武茸……她是个好女人，他辜负了她，也辜负了他们的孩子，接下来的路，她该怎么活？
这样想到，完颜苍穹长长一叹，他不是个好男人，他很自私，也很坏，他的心里只有那个天真又睿智的红衣女子，丝毫容不下其他女人。
皇姐……我好想和夜烬一样，轻柔地唤你一声“疏儿”，可是我没有那个资格，我只能从亲人的角度，亲昵地说着喜欢你，可每说一句，我的心就要再疼痛一番……
皇姐，你知道么？我对你最好了，我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小脾气，你任性也好看，生气也好看，我最喜欢你对我笑，只是很少。
皇姐，我好嫉妒夜烬，嫉妒到发狂！为什么你总是对他投怀送抱……为什么你总是对他那么好呢？
皇姐……皇姐……我一生最喜欢的女人，我的亲生姐姐啊……我不能说爱你，可是我不甘！
为何上天待我如此不公？我难道这般做尽坏事么……
“皇姐……皇姐……”完颜苍穹颤颤伸出枯瘦的手，蓦地从眼角滑下一行泪，无力地勾起唇角，轻声呢喃，“我真的，好喜欢……噗！！”蓦地，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椅子上，没有了动静。
赤月一吓，看着睁着眼毫无动静的他，抬手探了探鼻息，蓦地哭了出来，跪在他面前，磕了几个头：“王爷……王爷！”
完颜苍穹并未瞑目，慕兰从未告诉他的真实身份，或许是怕他动摇罢，然，他就怀着这份遗憾，与完颜绛疏，永远的擦肩而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