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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变故

毕竟她娘家的生意,是靠郭尚书牵的线。

她娘家专管皇宫酒水和布料采购,这个生意钱挣得多,若没有郭尚书从中帮忙,她们家也搭不上这条人脉。

为了娘家,郭氏豁出去了,扯扯嗓子道:“二弟妹你就大人大量,宽恕她吧,你瞧婶娘都快急出眼泪来了。”

蒋钰果然猛回头睁大眼睛看着她。

与其说睁,不如说瞪,那意思在说她多管闲事!

郭氏却长松口气,不管蒋钰答不答应,帮郭夫人说句好话的任务她已经完成了。

她娘家可以继续通过郭尚书,做皇宫里的生意。

郭夫人满含期待的视线又落回蒋钰身上,然而蒋钰好像没嘴的葫芦,还不是说不出。

郭夫人没招了。

她终于忍住泪,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冷冷的目光也看向她。

郭夫人已经没有希望似的,拿着绢子笑着轻拭了那滴不争气的泪,然后就再也不肯流泪。

老夫人开口道:“吴婆子照顾不周,罚俸一年。”

突然间听到这个处罚,郭夫人与吴大娘都喜出望外,旁边的人听了各怀心事,这罚得未免太轻了!

吴大娘已欢欢喜喜地受了处罚,然后就被郭夫人扶了起来。

蒋钰愣愣的。

她的婢妇李大娘方才只因为被诬告偷了戒指,就剁了手,而这个吴大娘,眼看着她的新房被毁却袖手旁观,老夫人只罚她俸禄一年。

这待遇区别太明显了。

幸亏她只住在中山王府,平日里除了生日节日去一趟沛王府,其余的时候都不用再看见沛王府的人了。

蒋钰已在心里打定主意,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再也不去掺和沛王府的一切人事。

这么想来,她就看了一眼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朱璺。

感觉她很奇怪,所有的人都对这件事表现出意外慌张,而她却表现平常,好像未卜先知。

蒋钰看着她不觉蹙眉。

这件事会和她有关吗?

蒋钰很难过,还是猜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再次心里暗下决定,再也不同蒋夫人母女联络。

今日带来的羞辱足够她被人耻笑好几年!

朱璧又气又惊地看着朱璺。

她到底做了什么?

让母亲的反应这么大!

处理完新房的事,老夫人就冷眼盯着郭夫人,道:“你清醒了?”

郭夫人尴尬不已,不敢吱声。

丁夫人不忘插一句:“郭夫人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火,一定是觅儿媳妇做了什么事让郭夫人难过。”

郭夫人神色惶惶。担心问出了她的病情。

郭夫人忙道:“这件事是误会。”说完她再也说不下去。

误会?

蒋钰气结。

如果是误会,她用得着大动干戈地砸婚房!

几块金砖只能暂时消除她心里的气,但是想要与郭夫人回到之前盟友的关系是不可能了。

蒋钰伸出手腕上的镯子,道:“老夫人就是这枚镯子,孙媳妇觉得水头好,就展示出来给婶娘看,婶娘却立马翻脸,把我推倒在地,然后就又砸又骂。”

“像疯了一样”,这几个字,蒋钰最终没吐出口。

老夫人瞥了一眼镯子,皱眉问郭夫人,道:“这是怎么了?一个镯子让你气成这样?”

老夫人其实早就看清了蒋钰的戒指,只不过避重就轻地怪到镯子上。

蒋钰盯着郭夫人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是啊,一个镯子水头好些,压过她的,就嫉妒成这样!

日后若有好东西,决不能再让她看见。

蒋钰别过脸去时,就看见郭氏朝她淡淡地摇头,示意她别太不礼貌。

虽然郭夫人做错了,但不能因为她做错就把自己的素质也拉下水!

蒋钰偏不听,对待没素质的人,就得用没素质的方法,谈素质是分人的。

一如在她的眼里,人分三六九等。

像朱璺这样的庶出,不配站在这里靠近她。

蒋钰说着又情绪失控般地抽泣,大家都知道她是受害者,都不好替郭夫人求情。

蒋钰又道:“若是婶娘对侄媳不满意,早点说清楚,何必假惺惺地来喝喜酒?婶娘砸房,是痛快了,事后描补几件瓷器,补偿几块金砖,就没事了。可是在侄媳看来,这件事的影响太恶劣了。底下的人日后会怎么看我?”

老夫人面色沉冷,安慰道:“你婶娘没这个心思。她也不敢有这个心思。你婶娘的意思是这个镯子只有一只,要替你补上另一只,凑成一对。”

听了老夫人这话,郭夫人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直到身边的吴大娘悄悄拉了拉她,她才恍然大悟,忙道:“婶娘会另送一只水头又好,还有飘花的镯子给你。没有飘花的也有,看你喜欢哪个。”

蒋钰微愣,这是又要用东西收买她。

给多少收多少,何乐不为。

蒋钰顿顿嗓子道:“那敢情好,婶娘送的我一定不会推辞,水头好的飘花要一对,不飘花也要一对。”

狮子大开口!

郭夫人心里又气又急,可是抬眸,看到老夫人瞪着她时,她刚到嘴边拒绝的话又换了一番说辞,“你喜欢的话,婶娘都送你。”

说着她心里非常的不舍,割肉一般地痛!

谁让现在老夫人只想尽快地打消蒋钰的不快呢。

钱不是老夫人出,老夫人怎么能明白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压箱底的宝贝,都被贴给了蒋钰!

郭夫人看着老夫人,心里突突的,只想这件事尽快翻篇。

老夫人垂下目光打量着蒋钰戴镯子的手,只见她的无名指上戴着的戒指,正是方才失而复得的传家宝。

这戒指经过了李大娘的手,陈大娘的手,也经过了宜安的手,到底是谁在戒指上动的手脚?

李大娘不可能,她并不知道房姬的事;

陈大娘也不可能,虽然知道,但是作为她的心腹,老夫人相信陈大娘不会无风起浪。

至于宜安,老夫人皱眉,虽然有动机,但似乎没这个本事,毕竟她才只有十五岁,哪来这样的心机和胆识!

如果不是这三个人做的,难道动手脚的另有其人?

蒋钰自己?

极有可能!

戒指不仅在她的身上,而且她常常与郭夫人、长乐接触,多少听说过什么风声,会不会是她故意这样做激怒郭夫人?

目的又是什么?

老夫人想得头有点痛,索性不再想这件事了。

只要郭夫人多花点银子买封口费弥补她的过失,蒋钰这边是可以搞定的。

关键就是银子!

老夫人忽然觉得来中山王府吃喜酒就是个错误,把家里的笑话都展示给了外人看。

一直没有开口的郭氏道:“二弟妹的气差不多消了。老夫人、婶娘,你们也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我相信婶娘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母亲,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发生了,不是只赔银子就了事,还要想法子别让人传开,毕竟传开了对嫂嫂和觅儿媳妇都有影响。”荣姑姑这时才道。

老夫人看向郭氏。

郭氏忙道:“老夫人放心,孙媳妇一定会告诫我们王府的下人决不说与外人听。至于——”

郭氏有点为难,她能管得住中山王府的人,但是沛王府的人她管不住。

尤其是,郭氏看了一眼她最担心的丁夫人,这位夫人与郭夫人在沛王府里达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偏偏又是丁夫人管家,想要封锁消息,没有丁夫人配合,就像布口袋,袋口收了,可是袋底却有破洞。

丁夫人很会察言观色,忙接了郭氏的话,“老夫人放心,我们王府里在场的几个人都不会透露半个字。”

老夫人淡淡地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长乐,朱璧被她母亲刚才的反应吓到了。

她老老实实地垂首站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

这孩子,哎,真是可怜。

老夫人想着叹了口气。

丁夫人道:“老夫人,长乐不管她嫡母的所为,带有放纵之嫌。”

郭夫人忙打断道:“一场误会,跟长乐有什么关系。我的长乐还是个孩子,老夫人您别听丁夫人调唆,她就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一直借机找长乐的不是。现在又想通过这件事把长乐牵连进来。”

“这是牵连吗?”

郭夫人话音刚落,再想不到已经答应赔了这么多宝贝给她,蒋钰还是在找茬!

蒋钰接着道,“是我害婶娘砸婚房的还是我阻止长乐不让她拉住婶娘的?自己的母亲在做着毁人财物的事,长乐亭主竟然视而不见,站在旁边观看,是何道理!正如方才所说,长乐亭主都放纵不拦,底下人谁敢拦住婶娘你?若不是老夫人来了,今日我这条命只怕也被婶娘打死。”

蒋钰说着又无声流泪。

朱璧心中焦急:“这件事与我何干?你们都不要陷害我。”

原以为大家会忘了她的责任,想不到又被丁夫人提起。

朱璧气得瞪了一眼丁夫人。

她是故意要把自己拉下水吧。

她母亲做的丑事,怎么找她麻烦!

丁夫人似乎看到了朱璧在望着她,就冷眼回了她一记眼光。

朱璧一愣。

这丁夫人是有意的!

其他人听了,想了想,不好开口。

郭氏道:“老夫人,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婶娘也赔偿了,我想我二弟妹虽然这样说,也是因为她还在气头上,婶娘答应的那些东西尽快地运来,让我二弟妹开心开心,过些日子,二弟妹心情好了,也就不会再记起这件事。还请老夫人和婶娘见谅。毕竟现在刚发生这事,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心情当然也没有平复。”

老夫人淡淡地点头,言之有理。

朱璧忧郁的眼神看向老夫人,眼底里却带着恨意,为什么她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丑事,为什么她当时非要跟着过来,若不是想着对付庶出的,她不会这样让蒋钰踩在脚下。

她想不通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蒋钰不置可否,道:“我这心里的怨气都是婶娘给的,我说实话。虽然谁都想听客气的话,但是没办法,老夫人见谅。婶娘是长辈,就只能让婶娘的亲生女儿长乐代为道歉。若没有一声道歉,我心里会难过得无法释怀。”

“什么!”朱璧大叫一声,“让我给你道歉!门都没有!”

郭夫人脸色难堪。

老夫人淡淡道:“长乐给你二堂嫂道歉!”

“老夫人——”朱璧像炸毛的猫,露出爪子。“又不是我干的!”

话一出口,郭夫人脸色又变得更难看。

老夫人人冷冷地打量她:“长乐,代你母亲向二堂嫂道歉。”

朱璧横眉冷对着蒋钰,想让她道歉,还是那句话,没门!

她是谁?

她是堂堂的沛王府嫡女,长乐亭主!

而蒋钰不过是个挂着虚名的亭主,屁都不是,痴人说梦,想让她道歉!哼!

朱璧气势凶凶地扭过脸去。

望也不望蒋钰。

就在这时,蒋钰突然叫肚子痛,大家神色一凛,隐隐约约地觉得这其中可能发生了什么变故。“我肚子好痛。”蒋钰苍白着脸道。

老夫人声音微颤,“快去请大夫。除了郭夫人和中山王夫人留下,其余的都退下。”

所有人都又惊又怕地离开,大家临走时就发现了蒋钰的下身衣裙浸染出血迹。

只是匆匆的一瞥,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大家都心生异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她真如郭夫人所言,小产了?

难道这蒋钰真得未婚先孕?

“我要留下。”朱觅急道。

老夫人忙缓和语气劝道:“觅儿你先离开。你媳妇不会有事。放心,有祖母在!”

老夫人的一席话,仍让朱觅犹豫不决。

蒋钰也推开她,道:“你听老夫人的劝,快走吧。”

朱觅无法,只好最后一个离开。

老夫人的心腹陈大娘和郭氏的心腹张刘氏并蒋钰的丫头,几个人把蒋钰扶进屋里。

走到院门口的朱璺不由得转头看了廊檐下的几个人,只见蒋钰的衣裙已经沾染了触目惊心的血迹。

她仿若未闻地离开。

跨出门口时,大夫已经匆匆忙忙地背着药箱走进来。

朱璺望向天色,碧空如洗,天气格外得好。

又一朵乌云被吹散了。想着她心里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们坐在三进院不远处的亭子里,看着婢女们神色慌张,脚步步匆匆,来来回回地穿梭在院里院内。

这时,结香悄声道:“郭夫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