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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洗白

朱纬忙道:“是孙儿所请。只因他是嫡母的大娘义子,小时候也是见过的,前几日又听大娘提起他,说他就在京都,孙儿又念及儿时的交情,特意请他过来一叙。”

老夫人淡淡道:“他欺负你妹妹的事,你可知情?”

朱纬忙摇头:“祖母,孙儿不知。孙儿若知道一会挖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舌头,妹妹没事吧?我来时已经听说过了,孙儿懊悔不迭,早知道就不该请这种不上得台面的人过来。”

“你既然知道他上不得台面,还差点害了你妹妹,你这个大哥是怎么当的?”

老夫人为了朱璺动怒,还冲纬世子凶,旁人不太理解。

只有陈大娘知道其中的缘故。

宜安乡主本该有更好的待遇,可是现在却总是被人陷害,有时陈大娘都想劝老夫人把真相抖落出来,省得宜安乡主继续受难。

可是说出了真相,就等于毁了长乐亭主。

对老夫人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两个孙女她都想保全。

事情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再说那些又有些什么用?

难道要承认这么多年的感情错付?

归根结底都是房姬给沛王府带来的灾难。

不管是朱璺还是朱璧,知道了房姬的事,总会毁掉一个,索性就让事情这么过去吧。

就让事实埋没吧。

只要宜安乡主日后能过得好,嫁妆该她的一样不少。

老夫人打定的主意,陈大娘心中有数。

但是接二连三的事情让老夫人一次次失望,有时连老夫人自己都有点动摇。

朱纬心里一沉,老夫人很久没有当面这么严厉地教训自己。

自从他弱冠后,就没见过老夫人冲他发火了。

可是这一次,老夫人为了庶出的七妹冲他这位嫡长子发火,未免有些本末倒置了。

不过看在南宫昭对七妹器重的份上,朱纬对此事也很谨慎,他不会因为老夫人朝他发火,就向七妹吃醋。

朱纬看向老夫人,道:“是孙儿粗心大意了,老夫人息怒。”

“下次再看到你请这种不着调的人回来,我跟你翻脸!”老夫人气呼呼道。

朱纬忙笑道:“老夫人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朱纬说着又笑道:“老夫人,孙儿前些日子得了一件东西,预备着送给您,这个东西比沙漏要好用得多。”

“什么东西?”老夫人的怒意慢慢消失,问道。

朱纬听了,就把镀金小自鸣钟取了出来,讪讪地把小鸣钟放在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

老夫人看了一眼道:“就知道拿这些东西哄我。”

“孙儿只图老夫人一笑,老夫人您气也该消了。”朱纬道。

“叽叽喳喳”金鸣钟到了申正时,一只小鸟突然跳出来,鸣叫了几声然后又缩回小窗内。

逗得老夫人哈哈大笑。

朱纬见状暗自松了口气。

老夫人的怒气已经消失大半。

朱纬便道:“老夫人,这自鸣钟,比沙漏报时准确多了,您放在屋里,每日也不用看,只要听它报时就可以了。孙儿还有要事要同昭将军商议,孙儿先告退。”

杜老太妃一听讲南宫昭,就道:“正好,你和昭将军说一声,托他把那些东西运往中山王府,这都是你娘的事。”

“孙儿明白。一会就去和昭将军说。”朱纬说着就起身告退。

出了院子时,就看见柏玄姑娘还站在大槐树下搓着手来回踱步。

朱纬看着颇有些感动,走上前,笑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

柏玄听了就放下心来似的,淡笑着作了万福:“奴婢告退。”

没有过多地追问朱纬方才的事。

朱纬觉得她很懂事,对她愈发的器重。

柏玄姑娘走后,朱纬就问刚从老夫人屋里走出来的侍喜,方才谁来向老夫人告密的。

侍喜含糊道:“奴婢不知,大公子,你不会要找告密的人算账吧,那个吴公子的确在欺负宜安乡主。”

朱纬蹙眉:“真有此事?”

“那当然!要不然老夫人也不能发这么大火。我劝您日后别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走到一起,这些人对您又没有什么帮助,免得您被这些人拖累。再说不都是巴结着您,想要捞一点好处嘛,这一位竟然还敢欺负大公子的妹妹,老夫人没有惩戒他,已是莫大的仁慈。”

朱纬听了,点点头:“多谢姐姐提醒。”

朱纬说着比袖兜里取出一颗夜明珠,道:“这个送给姐姐。”

侍喜忙推辞:“无功不受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总拿这些东西收买人心,搞得好像所有人都看中你的东西似的。”

“姐姐当然不是这样的人。这纯粹是我的心意。”朱纬说着又伸出手攥住她的小手。

侍喜啐了一口,抽回手:“你这是干嘛,屋里有一个不够还要再图别的。”

侍喜终究没有收他的夜明珠,就返回小厨房去。

看着她离开的倩影,朱纬抓耳搔腮,恨不得让侍喜对他死心踏地。

朱纬发了一回怔,就走出了灵苔院。

他刚走了没几步,背后有人叫他:“大哥!”

朱纬回过头,见是朱璧,就没好气道:“六妹,哥哥今日被你害惨了,你叫来的那个姓吴的,让哥哥在老夫人面前没少挨一顿骂呢。”

“大哥,他是宜安托我叫来的,我有什么办法。”朱璧嘟嘴道。

朱纬不相信地道:“不可能吧。她怎么认得吴刚?”

朱璧眨眨眼睛,笑道:“七妹,她主意大着呢,也许就是重阳节那次认得的。那次吴大娘的义子不是被叫过来做帮手吗。”

经朱璧的提醒,朱纬想起来了。

“看不出来呀。”朱纬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是个下人的养子,没有必要看中他吧。

难道这吴刚有什么过人之处?

朱纬目光眯了眯道:“那妹妹知道是谁在老夫人面前告密的?”

“当然是她。”朱璧道,“我亲眼看见是湘树把老夫人叫去的。”

听了这话,朱纬的眸子眯了眯。

朱璧又继续道:“她托我跟大哥说,邀吴刚来作客,然后两个人跑到小梨山亭里私会,不小心被众姑娘发现了,因为事情败露,就故意让湘树和老夫人说是被欺负,让大家误以为她还是清白无辜的。”

朱纬吃惊地想着这件事,脑海里就忽而闪现出吴大娘的话。

她的姐姐曾经是北灵院的看门人,因为这一层关系,吴刚与宜安更有机会接触。

朱纬觉得七妹不简单。

可以搞得定昭将军不说,与明康和吴刚都有扯不清的关系。

从前是不是太小瞧她了。

朱璺正坐着,和旁边的朗月说话。

朗月道:“那个男的被撵走后,奴婢跟了过去,发现他后来见了断手的吴大娘。”

“就是从前看院门的那位。”朗月接着道,“原来这位剁手的才是她的真义母,而郭夫人身边的不过是因为一母同胞的关系,所以互相利用罢了。”

“他住在哪里?”

“东城门外的破庙里。衣裳脱了就是个乞丐。”朗月道。

“这郭夫人怎么尽喜欢做这种事呢。”

屋子里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结香来报:“侍喜说,方才大公子被老夫人骂了,大公子问谁通风报信的,侍喜只装糊涂没有说出具体的人名,但是大公子走出去后,长乐亭主叫住了她,说了很多话。奴婢觉得,她可能在背地里说了姑娘的不是。姑娘要小心了。”

朱璺凛然。

朱纬向来不掺和后宅之事,应该不会听信朱璧的挑拨离间吧。

湘树这时突然从外面走进来,结香看到她手臂上的淤青,问道:“你被打了?”

湘树脸上还有一点红色的痕迹,很像被人扇过耳光。

突然被问起来,湘树忙垂下头,目光躲闪着道:“没,没,我没事。”

“告诉我,是不是郭夫人下的手?”朱璺淡淡地问。

湘树依然不肯说。

结香就劝道:“没事,你告诉姑娘,姑娘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我怕,别问了,就是一点擦伤。刚才不小心跌倒的。”湘树犹豫着道。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矛盾。

朱璺沉着脸:“既然是跌伤,你怕什么?”

湘树好像被问难住了一般,难过地道:“姑娘,我不是怕,我只是,只是——”

她说到这里呜呜咽咽,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结香凛然。

朗月狐疑地打量着她,连种碧都觉得有点奇怪了。

这湘树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欲言又止,好像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若有会是什么呢?

朱璺再次沉着脸打量着她躲躲闪闪的目光,不耐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湘树扑通跪下:“姑娘,我,我,我被郭夫人骂了。”

“郭夫人不是已经关在祠堂?”

湘树忙道:“是啊,可是她的婢妇吴大娘可以动手,她听说是我通知老夫人的,就找奴婢的麻烦,她警告奴婢,若有下次,就把奴婢,把奴婢扔进河里喂鱼。”

她说着就捋起衣袖,“刚刚她们罚了奴婢。”

她手臂的淤痕触目惊心。

如果是她自己所为,为了取得朱璺的信任,未免对自己太残忍了。

若是郭夫人所为,那么就表明湘树的确是站在她这边。

湘树真得悔过了吗?

结香狐疑地打量着她的伤。

过了一会,朱璺才对结香道:“你去帮湘树处理下伤口。”

“是。”

结香扶着湘树回到屋里涂棒疮药。

过了一柱香工夫,湘树敷好药后,种碧扶着她走出来。

看到湘树蹒跚的样子,朱璺心生同情,又道:“我想了想,郭夫人迟早会对你不利,不如趁这个机会,送你出去。你意下如何?”

湘树脸色白了白,忙道:“姑娘,我不要出去。”

“你不走,郭夫人很可能对你不利,你放心,虽然放你出去,但是去哪里尊重你的选择,我认为明二公子的朋友比较可靠,就让明二公子给你指一个好人家里做活,你可愿意?”

湘树怔了怔,回过神来,忙摇摇头:“奴婢不愿意。奴婢只想追随姑娘。”

朱璺纳罕:“不惜为了我丢掉性命?”

“是的,若有需要,湘树在所不辞。”湘树道。

朱璺心里微沉。

她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湘树,这个婢子有这么可靠,这么忠诚?

“既然你不愿意,日后这种话再也不提。但愿你不会怨我。”朱璺意味深长地道。

湘树不自然地道:“姑娘不嫌弃奴婢,奴婢喜之不禁,怎么会怨姑娘呢?”

湘树表现得感恩戴德似的。

不自然的笑却让人心生异样。

宁愿待在姑娘身边,冒着被郭夫人追究责任的危险,也要坚持留下来,她真得不怕死吗?

朗月对湘树始终持有怀疑的态度。

只有那结香和种碧都认为湘树是在立功,表现自己的忠诚。

此刻的她们已经打消了对湘树的疑虑。

可湘树如果没有问题,那么又为何收下吴大娘给的汗巾,试图栽赃陷祸呢?

朱璺心里凛然,猛地想起这件事的意图。

为湘树洗白?

没错,湘树去向老夫人求情后,那个俗男的事很快就翻篇了。

现在湘树已经取得了结香和种碧的信任,而她也差点相信湘树真有悔过之意。

正想着,朱林王爷从中山王的封地带回的小玩意儿分给了各个院子。

老夫人得了一串檀香珠,两颗如鸡卵般大的夜明珠,郭夫人同丁夫人一样的份,都是一串金眼黑曜石,一个夜明珠;底下的的姑娘们是珍珠耳坠,并香扇荷包之类。

朱璺接过扇子,打开一股香风扑鼻。

送东西来的是柏玄姑娘,柏玄姑娘眼睛略肿,强笑道:“您和长乐亭主一样的,不过奴婢倒是觉得按级别您的份例应该比长乐亭主多一些。”

柏玄说着离开。

“姑娘,她什么意思?”结香不解。

朱璺道:“许是和长乐亭主闹矛盾了。想不到我这位六姐树敌太多。”说着她无奈地淡笑无语。

又过了一会,湘树从外面走进来,道:“祠堂那边又吵起来了。”

“难不成为了这些小东西?”朱璺奇道。

“姑娘真是神了,可不是为了这些,听说,郭夫人不满意和丁夫人一样的份例,恰巧王爷把这件事交给了大公子办,(未完待续)